“潘亦文他虛僞,自然也是虛榮的。潘家到了他這一代便沒落了,他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一心想着重振潘家,於是便給自己過多的壓力。每個人心理的負荷能力不同,潘亦文有可能承受不了自己強加在身上的重壓,於是人格也開始變得扭曲。所以,他纔會在宗祠祖先的靈前痛哭流涕,又因爲自己未能完成這樣的願望而憋屈,他需要發泄,所以纔會對着空氣抽打鞭子。漸漸的,他越來越嚴重了,不再滿足於自我排泄,所以,便將自己的痛苦,轉移到別人身上......”金子捏着掌心裡的資料,聲音也隨着情緒的起伏,微微變得低啞。
辰逸雪淡笑不語。
金子有些疑惑,難道她說的不對?
他剛剛問她看完之後可有蠢蠢欲動的感覺,難道他已經有了答案?
金子整了整容,將資料放在几上,看着他,認真道:“辰郎君說一說你的發現吧!”
辰逸雪翹着手,調整了一下坐姿,四目對視了片刻,才慢悠悠的說道:“三娘你剛剛說潘亦文心理嚴重扭曲,這點毋庸置疑,不是心理變態的人,根本做不出那種匪夷所思的行爲。至於你所說的潘亦文爲了振興潘家而心理負荷過重,這個只說對了一半!”
一半?
金子眨了眨眼,一副願聞其詳的謙遜表情。
辰逸雪脣角勾動,這態度極好......
“潘亦文有過三段婚姻,你從這三段婚姻中發現了什麼?”辰逸雪引導道。
金子在腦中重新過濾了一遍。
蕭氏病故,溫氏和離,現任的潘夫人顏菁是喪偶二婚,帶着潘琇改嫁的。
腦中電光火石的一閃,金子睜大眼睛,開口道:“潘亦文的三段婚姻,都不曾生育過一兒半女!”
“腦袋終於跟上趟了!”辰逸雪笑意淡然。
金子瞪了他一眼。
太傷人了......
不過發現這個問題之後。似乎關於潘亦文身心上的變化也漸漸明朗起來了。
古人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潘亦文年近半百,卻連一個繼後香燈的孩子都沒有,等他身故。潘家一脈在他這裡就要徹底的終結了,這纔是他對不起列祖列宗最重要的地方。
而他的三任妻子都沒有爲他生育,只能說明問題是出在潘亦文身上,他患有不育症。
這無疑是對一個男人自尊最大的打擊......
潘亦文生理上的缺陷,也給他帶來了心理上的缺陷,那個密室之所以存在,或許他是爲了證明自己。因此纔有了像小月那樣的受害者出現......
不過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的猜測,金子覺得有必要去向潘夫人再次瞭解一下潘亦文的生理情況。
如果證實潘亦文真的患有不育症,那麼令潘娘子的懷孕的,一定就是鄭玉這個人渣了。
金子剛打定主意下午尋個時間去潘府問問潘夫人。便聽辰逸雪不緊不慢的說道:“根據英武查探回來的消息,潘亦文之前只有吸食菸草的習慣,而正式吸食阿芙蓉,是從三個月前開始的。潘亦文去淮南道講學,受鄭玉與一衆弟子所邀吃了一頓謝師宴。鄭玉當時送了一盒禮物給潘亦文。只說這東西千金難求。”
金子無語了,這鄭玉真夠會孝敬自己的老師啊,竟然送‘千金難求’的阿芙蓉?
“三娘有沒有想過,鄭玉爲何什麼都不送,只送阿芙蓉?”辰逸雪端坐在軟榻上,直直望着金子。
金子也想不明白這一點。胤朝禁止阿芙蓉流通,這染上了毒癮容易。讓若是後續鄭玉不能提供阿芙蓉給潘亦文,那他豈不是會受毒癮折磨?
她沉吟了一息後,心下恍然。
鄭玉此舉難道就像潘亦文用阿芙蓉控制那些淪爲密室女郎的婢女一樣麼?
可鄭玉他爲什麼要用毒品控制潘亦文呢?
“還想不明白麼?”辰逸雪含笑問道。
金子抿着嘴看他,只見他薄脣微啓,懶懶反問道:“潘亦文爲何要不遺餘力地拆散潘琇和江浩南?”
“哦,我明白了!鄭玉或許對潘琇的美貌早有耳聞、垂涎已久。而潘亦文作爲一個愛慕虛榮的人,也希望潘琇能高嫁,只可惜潘琇有婚約在身,所以,他就千方百計的想要拆散潘琇和江浩南。可因爲潘琇和潘夫人的堅持最後沒能成功。而鄭玉這個人之前也有風傳,凡是被他看中的女子,沒有一個逃得掉的,偏偏潘琇是個例外,因而更加激發了他的征服慾望。他將阿芙蓉作爲禮物送給潘亦文,其實是想要潘亦文在這件事情上更給力一些,能給他提供便利。而潘亦文吸食阿芙蓉之後,就徹底淪陷了,爲了得到後續補給,這纔有了後來的七公子拜訪潘府的一系列發展。”
金子一口氣說完,只覺得口乾舌燥,剛好笑笑送了茶湯進來,她忙不迭地端起一杯,送到嘴邊抿了一口。
笑笑見她喝得急,忙提醒道:“娘子,注意燙!”
金子嗯了一聲,粉脣貼在杯沿,輕輕地吹着氣。
辰逸雪伸手接過笑笑遞上來的茶湯,只放在幾前,看着金子笑道:“三娘你分析得算是八九不離十。潘亦文的密室之迷還有他扭曲的性格、心理,算是解開了,但鄭玉的殺人動機,還未完全清楚。他既然喜歡潘琇,又爲何要殺了潘琇,是我們目前要接下來調查取證的方向。”
金子認同的點點頭。
證實潘亦文是不孕患者的話,那潘琇肚子裡的孩子,便是鄭玉的無疑。
而鄭玉既然喜歡潘琇,又得到了潘琇的身子,再加上潘琇懷了他們的孩子,那他不是應該高興的麼,怎麼會那麼狠心下毒手殺了潘琇,造成她一屍兩命的慘劇呢?
目前只能跟着調查到的線索,繼續摸排分析了。
氣氛安靜了下來,房間裡的兩個人對坐着,各自沉思間,野天悄然上樓了。
“郎君,金娘子......”野天恭敬的朝二人施了一禮。
“什麼事?”辰逸雪擡眸望去,神色淡漠。
“趙捕頭帶消息過來了,潘亦文剛剛被帶回衙門審訊!”野天簡單的說道。
“哦?”金子放下茶杯,探着身子問道:“可是七叔的供出了他?”
野天也不清楚情況,只道:“趙捕頭說大人一會兒要開堂審訊潘亦文,金娘子若想知道具體情況,可以上衙門旁聽。”
金子有些興奮的看了辰逸雪一眼,眉眼彎彎,笑道:“兒一會兒想去公堂聽審!”
辰逸雪從容站了起來,窗外,金黃的陽光穿透薄薄的高麗紙照射進來,在他身上灑下一層淡淡的光暈,藉着耀耀日光的勢頭,越發俊美不凡,清雋逼人。
“在下陪你一塊兒去!”
他說完,徑直繞到金子身後,往樓道口走去。
金子還在微鄂,便見他停下來,回頭,凝着她,“走不走?”
“現在?”
“不然呢?”
“哦,那就現在吧......”
金子和辰逸雪抵達縣衙門的時候,堂審還未正式開始。
趙虎還在牢房那邊審訊潘亦文。
金元端然跽坐在後衙堂屋裡的案几後面,潘夫人顏菁臉色蒼白的坐在一側的席子上,婢女春桃在一面伺候着。
有捕快送了茶湯進來,金元接過茶盞抿了一口,看着還在瑟瑟發抖的潘夫人,開口安撫道:“這個案子,本官一定會爲潘夫人你主持公道,莫慌,先喝口茶定定驚,在將事情的經過細細講與本官聽。”
潘夫人神色木木,春桃將茶盞端過去,小聲提醒道:“夫人,喝口熱茶湯吧,您的手很冰冷!”
潘夫人點了點頭,雙手抱着茶盞,顫顫巍巍的打開蓋子,馥郁甘醇的茶香撲鼻而來,嫋嫋升騰而起的白煙後面,一雙美眸微微轉動,似有水霧氤氳。她趁熱喝了幾口,溫熱的茶湯順着食道往下滑,讓她感到一陣陣溫暖。
喝了大半杯之後,潘夫人才將茶盞遞給春桃,開始講一個時辰前發生的事情。
她從小閣樓找到了琇琇的小木匣後,便匆匆的趕回潘琇的閨房,尋找那支可以打開木匣子的髮簪。
潘夫人讓春桃守在門外,一個人在妝臺邊翻找到髮簪之後,便帶着木匣進內廂,坐在木榻上,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木匣子。
木匣子裡面整整齊齊的摺疊着這些年江浩南寄給潘琇的每一封信,潔白的信封上都寫着兩個筆韻俊逸的字體:琇琇。
潘夫人翻了一下後,在裡面找到了一封沒有任何署名的信箋,信封比起其他的要新且潔白,而且所有的信箋基本都是江浩南寫給琇琇的,唯獨這一封的收件人是空着的。
這是琇琇準備要寄給浩南的信麼?爲何夾在這裡頭沒有寄出去?
潘夫人心裡有些疑惑,琇琇託給自己的那個夢,是不是提示?
她忙將信封拆開,取出裡面的信紙細細看了起來。
看完了信的內容,潘夫人只覺得天旋地轉,心,撕裂一般的抽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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