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徐徐開來,金子忙招了招手,心道青青這丫頭的效率還真高,才走開,這麼快就僱到馬車過來了!
馬車在金子面前停下,車轅上的人一臉靦腆的笑意,喚了一聲:“金郎君!”
“野天小哥?!”金子一臉訝色,手指了指車廂問道:“辰郎君在裡面?”
野天點點頭,笑道:“是,我家娘子不在,所以郎君便出來毓秀莊看看!”
金子瞭然點點頭。
這樣纔是對的嘛,總讓妹妹栽樹,自個兒乘涼,辰大神你好意思麼?
沒事兒,野天你得多拉他出來溜溜......
在金子準備浮想聯翩之際,車窗的竹簾挑開了,露出一隻修長白皙的大手,人隱在車廂內,看不到面容。
車廂內傳出一個男聲,那聲音格外低沉,帶着幾分沙啞,又似剛剛睡醒般惺忪,卻充滿惑人的磁性:“天氣這麼熱,你站在這裡曬太陽,沒事吧?”
金子的思維一時沒有跟上,脫口應道:“沒事呀!”
話語出來後,才恍然辰逸雪這句‘沒事吧?’是在問自己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的意思吧?
金子琥珀色的眸子瞪得圓圓的,看着車窗口露出一小截天藍色袖子的手,有種上前將之一把拽下,狠狠踹上一腳的衝動。
你妹的!
你纔有問題呢!
“金郎君這是要回府上麼?需不需要在下送你一程?”辰逸雪語氣平靜,就像在跟一個認識了很久的老朋友交談一般,尋常的寒暄。
金子凜了凜神,這次是聽清楚後纔回道:“多謝辰郎君的美意了。青青已經去僱馬車了,一會兒就能走!”
辰逸雪抿嘴一笑,那笑意清淺舒逸。雋朗的眉眼間有說出意味的迷魅。
白皙的手放下竹簾,卻不着急着催促野天離開。
他靜靜的躺在軟榻上。意態雍雅,筆挺的身軀上裹着一套天藍色的窄袖長袍,宛若衣架子般完美合體,映襯得他清瘦的體格越發顯得肩寬腿長。
外頭熱浪滾滾,但車廂內放着冰盆,絲絲涼氣氤氳,辰逸雪一身清爽無汗。看起來整潔無暇。
野天見郎君沒有發話,便挺着腰板坐在車轅上等待。
金子有些狐疑的看了看野天,又往車窗的方向瞟一眼。
不是說不用麻煩了嗎?怎麼還停在這兒?
金子額角有汗珠淌下,她拿起帕子又擦了擦。對辰逸雪的舉動,表示無法理解。
不多時,袁青青回來了,小臉皺成一團,苦巴巴的說道:“郎君。今兒個是趕集呀,來採辦貨物的客人太多了,馬車都被僱走了,兒找了半晌,連影子都沒看到......”
金子黛眉一蹙。瞪着眼睛問道:“不會吧?”
袁青青氣喘吁吁的站在金子對面,頭點如搗蒜。
野天微微回頭,隔着竹簾望了裡面慵懶躺着的身影,心中明瞭,這結果在郎君的意料之中,所以,他纔沒有着急命自己離開......
郎君,還真是貼心!
“金郎君是要選擇繼續等待,還是讓在下送你一程呢?”辰逸雪的聲音帶着淡淡的笑意,輕緩而低沉。
金子撇了撇嘴,怎麼似乎在他的話語中聽到了一絲絲的得意和嘲笑呢?
金子本想硬氣的拒絕,但看到袁青青一臉興奮的表情和腳邊沉甸甸的、大包小包的物事,頓時沒了底氣。
說拒絕多容易呀,可拒絕後呢?
頂着烈日在這裡暴曬傻等呀?
我的天!
想起這惱人的問題,金子感覺後背的汗,流得更兇了......
“金郎君就不必客氣了,兒替你將東西搬上車吧!”野天垂着頭,禮貌的說道。
金子還在沉吟,袁青青伸手輕輕推了金子一下,小聲道:“娘子,再等,奴婢擔心您也會中暑,看四娘子那模樣,很痛苦呢!”
金子脣角一勾,糾正道:“四娘那個是溫瘧,性質不一樣!”
“額,中暑也難受呀......”袁青青急道,她心裡想不明白娘子究竟在思考什麼,糾結什麼?這有人白白送上一程,不是很好麼?還能省下僱馬車的費用,至於思慮這麼久麼?重要的是,逛了大半晌,又跑去尋馬車,現在是口乾舌又燥呀,再磨嘰,就輪到她中暑了......
袁青青的話,金子是聽進去了。正好野天從車轅上下車,她也只好承了辰逸雪這份人情了。
金子朝野天露出親和的淺笑,蹲下身子提起腳邊的物事,交到野天手裡,說道:“有勞野天小哥了!”
野天臉蛋紅撲撲的,擡眸匆匆掠了金子一眼,復又低頭恭聲回道:“金郎君客氣了,不妨事!”
金子寒暄着應了一句:“要的,要謝的......”
野天挑開車簾,將金子的東西都搬了進去,金子站在車轅邊,正好看到了辰逸雪側躺的身影。
面容俊逸一如往日,一手擱在腦後,當枕頭枕着,一雙幽沉的黑眸燦燦灼亮,正默然看着自己,忽而露出一抹微笑,低沉醇厚的嗓音沒有一絲起伏,“這是金郎君最聰明的一次選擇!”
金子微怔,旋即明白過來,原來在這廝心裡,以前的自己都是蠢笨的?
我去,你妹的!
金子突然間有了甩袖子走人的衝動,臉頓時黑得像燒了幾十年的鍋底,要不是野天態度非常客氣溫和,她早就不幹了,寧願等着,被炙陽烤焦,曬得中暑不省人事。也不承這傢伙的人情......
“郎君,小心些,兒扶着你上去!”袁青青託着金子的手肘。將不情不願的金子推上了馬車。
金子在車廂內斂衽跽坐,眸子沉沉的。連打聲招呼都懶得開口了。
沁涼的氣息在身邊縈繞着,燥熱之感漸漸退散,渾身的毛孔彷彿在這一瞬間舒張開來,舒服極了。
這是金子唯一覺得上這‘賊船’的好處。
辰逸雪並不以爲意,眸光掃過金子微微潮紅的臉頰和略有些乾燥的嘴脣,淡淡道:“案几上有水還有剛剛泡好的清茶,自便吧!”
袁青青喜上眉梢。從剛纔進車廂伊始,她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案几上的水壺。
喉嚨就像燒焦了一樣,這下子也顧不上自家娘子是否允許了,忙挪坐上前。拿起水壺倒了一杯水,送到嘴邊猛喝了幾口,才笑嘻嘻的對辰逸雪道了一聲:“謝謝郎君!”
金子對袁青青這表現有些無語,太給自己丟面子了吧?在任何人面前這樣,她是無所謂的。可偏偏是在這個倨傲的傢伙面前,休不知辰大神的眼睛是長在頭頂的麼?
辰逸雪幽幽一笑,那笑意讓袁青青瞬間看呆了。
太好看了,她還以爲阿郎是最英俊的,現在才知道。爹爹說的‘人外有人’是什麼個意思。
袁青青還在貪婪的看着,金子扶額,清了清嗓子。
許是太過投入,袁青青自動將外界的所有聲源都屏蔽了。
“你家郎君在喚你!”辰逸雪看了袁青青一眼,提醒道。
袁青青咧嘴一笑。
這位迷死人不償命的郎君,跟自己說話耶......
驚喜過後,袁青青猛然醒過神來,側首瞥了一眼金子,果然臉黑得像木炭。
“郎君,你一定也渴了吧?兒該死,剛剛渾忘了你......”袁青青忙機靈地爲金子倒上一杯水,舔着笑臉送上前。
金子訕訕的接過水杯,一口飲盡。
外頭,隠見喧譁,車速猛然減緩,車軸一頓,慣性之下,金子身子往後微仰,又猛地朝前撲去。
“小心......”辰逸雪語速很快,肢體的動作也很快,他彈坐起身,纖長的手迅速的抓住金子的柔夷,金子被他不經意的動作一帶,整個人就往他懷裡撲去。
辰逸雪半坐的身子承受不住金子整個人的重量,慣性的往後躺倒,而身後正好是剛剛躺着的軟榻,後背此刻尚能感受到餘溫。
金子沒有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她此刻整個人撲在辰逸雪的身上,雙手抵在他的精壯的胸膛處,手心隔着薄薄的衣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口劇烈的跳動。
辰逸雪心跳急促,金子卻是感覺自己的心臟漏跳了半拍似的。
金子傾斜着上身,怔怔地望着他,外頭熾烈的陽光穿透車廂的竹簾,在辰逸雪白皙清雋的面容上隴上一層淡淡的陰影,越發顯得他的眉眼修長五官立體。這是金子第一次跟辰逸雪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還是用這樣的姿勢......
鼻尖縈繞着他身上獨特而迷人的氣息,有些清冷。金子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血液開始逆流,沸騰,顫顫不知所以......
要知道,在現代生活了27年,金子童鞋連正常的拍拖都沒有呀,男同志的手,都不曾牽過呢!
唯一的兩次相親,對方也因爲她的職業,驚得目瞪口呆,然後,就沒有下文了......
“你沒事吧?”漆黑的瞳孔凝着金子璞玉一般姣美的容顏,薄薄的脣齒開啓,流溢出絃樂一般動聽的嗓音。
辰逸雪靜靜的看着金子,身子一動也不敢動,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期許着什麼。
他只想保持着這樣的距離看她。
似乎,他從來不曾如此近距離的接近過,仔細的看過她的容顏!
“沒事.......”金子下意識的搖了搖頭。
袁青青卻被二人此刻曖昧的姿勢嚇壞了,伸手捂在眼睛前,驚叫一聲:“啊......”
這一聲尖叫,讓辰逸雪和金子皆醒過神來。
金子的臉頰瞬間變得滾燙無比,連着脖子都開始泛起紅暈。
她手忙腳亂的,掙扎着起身。
外頭野天聽到聲響,急忙收住繮繩,回頭問道:“怎麼了?”
這不停車還好,一停車,金子又掉坑裡了......
小情景劇送上:
車轅上的野天焦急回頭問道:“郎君,發生什麼事了麼?”
車廂內袁青青八婆的笑了笑,挑開竹簾伸手遮住野天的眼睛,詭笑道:“沒事沒事,我家娘子剛剛掉坑裡了!”
“坑裡?啥坑?”野天淳樸的面容寫滿焦慮,掉坑是大事呀,得趕緊救人呀。
“別急別急,我家娘子剛剛是掉你家郎君的美男坑了!”袁青青低頭吃吃笑道。
(明天開始上案子,一個簡單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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