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同穴而棲!
虞輓歌迅速閃身,在漆黑的夜色中好似一隻迅猛的豹子。
不等穩住身形,身後再次連發三箭,尚來不及喘息,虞輓歌就地一滾,三隻泛着寒光的劍啪啪啪釘在了地面的磚瓦上,入地三寸,足可見內力之深。
虞輓歌側臉一看,黝黑的林子裡隱約可見點點光亮,她知道,那是利箭在月光下折射出的寒芒。
林中之人似乎並不打算善罷甘休,雙目緊緊盯着虞輓歌,輕輕擡手拔出了身後劍簍裡的利箭,再次拉弓搭箭。
虞輓歌蹙起眉頭,不等那人有所動靜,幾個閃身,迅速躥進了了一旁的另一片竹林,漆黑一片,轉瞬沒了身影,深秋的落葉大多鋪陳在地上,在女子腳下發出窸窣的聲響攴。
那人似乎沒有料到女子的動作竟如此之快,將利箭攥在手中,也躬身順着窸窣的落葉聲快速追去。
虞輓歌足下生風,心知此人內力極深,她難以抗衡,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引來救兵,只怕他一柄彎弓在手,殺人無形,最後這罪名反倒是要她一個小小的宮婢來承擔。
依稀可見樹林盡頭璀璨的燈火,虞輓歌加快了速度,可是縱然如此,卻依然能夠聽見身後越來越近的聲音暹。
身後的那名此刻眼看着面前的女子越來越近,眼中露出一抹殺意,凌空踏步,幾個翻身間穩穩落在了一顆樹的枝頭,半蹲而下,拉弓,放箭!
箭破星空,直奔女子的身影,虞輓歌聽着呼嘯的風聲從耳邊襲過,再次移動步子,可那男子卻好似料到了她會有所察覺,再次連發三箭,皆是封住了女子的去路。
避無可避,縱然深知這一箭所含的威力極可能要了她半條手臂,卻依舊在轉瞬間做出了決定,衝向左側的一隻利箭,躲開其餘幾隻,避免傷及要害。
‘噗嗤’一聲,利箭刺穿了她半條手臂,虞輓歌向前趔趄了一步,險些直撲在地,鮮血的味道瞬間在林間散了開來。
虞輓歌緊咬着牙關,果然是內力不俗,只怕若非是在皇宮,爲了避免驚動太多人,這個黑衣人也不會選擇用弓箭的方式來殺她,若是真的執意出手,只怕自己的小命今日就要交代在這裡。
一手捂着手臂上的傷口,女子的步子有所放緩,卻始終沒有放棄繼續逃離,枝椏上的男子再次拔出一隻利箭,對準女子有些踉蹌的身形再次發出。
虞輓歌回眸的瞬間,便瞧見那隻箭破空而至,越來越近,隨之一道銀白色光亮在女子眼中越來越大。
就在避之不及之時,黑夜中再次躥出一道身影,一手攬住虞輓歌的身影,幾個跳躍,再次消失。
枝椏上的男子放下弓箭,看着逃走的兩人緊緊皺起眉頭,飛身而下,再次追去。
虞輓歌只覺得腰間橫亙着一隻有力的手臂,透過薄衫能輕易能感受到那有力的線條,整個人被男人摁在健碩的胸膛,能夠聽到那強有力的心跳。
側頭看去,一張冷硬剛毅的面容出現在女子眼中,刀削般的輪廓,鬼斧神工,一雙眸子被夜色浸染成無邊黑暗,滿身風塵,帶着絲絲疲憊,背上似乎還揹着一個包袱。
身後追逐的聲音越來越近,男子蹙起眉頭,虞輓歌的臉色也因爲失血過多有些難看。
“北棠海,東南方向走,那裡聚集着不少禁衛軍。”虞輓歌有些虛弱的開口。
“你就不怕別人見了,把你當做殘花敗柳?”男人的聲音低沉似海,雄渾而有力。
“命若是沒了,守着一副好皮囊又有何用?”虞輓歌不屑的輕笑道。
聞言,北棠海沒有再廢話,果真朝着東南方向奔去。
身後的人似乎察覺到了兩人的意圖,向空中放出一道煙火,頓時東南方向的路途中穿梭而來三道黑影,極快的攔住了女子的去路。
北棠海身形一頓,審視着面前將兩人包圍的四個絕頂高手,不由得沉聲道“你從哪招惹了這麼多高手?”
虞輓歌打量着面前的四個黑衣人開口道“天知道。”
北棠海沒再多問,黑衣人也不廢話,一名黑衣人開口道“動手!將他一併解決,正巧爲主子除去一個對手!”
四柄彎刀從從地面劃過,四人雷霆出手,北棠海一手攬着虞輓歌,一手拔出腰際的佩劍,同幾人在密林中迅速交起手來。
‘鏗鏗鏗!’刀劍碰撞的聲音格外刺耳,面對四名高手,攬着虞輓歌的北棠海顯得十分吃力。
一刀擋住一名黑衣人的攻擊,身後另一名黑衣人的利刃卻隔空此來,北棠海攬着虞輓歌飛身而起,虞輓歌一腳狠狠踢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側身躲過,利刃再次出擊。
虞輓歌兩腳夾住黑衣人刺來的利刃,不想黑衣人竟舍了利刃一掌襲來。
另一面苦苦支撐的北棠海似乎有所察覺,一把將虞輓歌扯到身後,自己生生受了一掌。
一口鮮血噴出,虞輓歌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複雜。
“北棠海,你走吧,我不想欠你。”虞輓歌看着滿眼殺意的男子道。
北棠海嘲諷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已經欠我了。”
“以你的實力,尚能支撐着逃到東南面禁衛軍那裡,我會支撐到你搬救兵前來”虞輓歌看着面前的男子平靜的開口。
“閉嘴!”北棠海一把扯過她,踢開身後刺向她的一劍。
四名黑衣人手中的動作漸漸凌厲起來,受傷的兩人越發難以抵擋,各自身上都受了不少的傷。
兩人相靠着重重的喘息着,只覺得距離東南面樹林盡頭短短的幾百米,此刻卻如此之遙遠,彷彿生死都只在這毫釐之間,卻偏生任由你苦苦掙扎,也難逃宿命。
飛身踢開黑衣人的凌空一斬,卻來不及抵擋另外兩名黑衣人的同時夾擊,北棠海似乎也察覺到此刻的危及形勢,一把扯過虞輓歌。
‘噗嗤’刀劍傳入皮肉的聲音,好似地獄的冥音。
虞輓歌有些慌亂的看着身側的男人“怎麼樣?”
一口鮮血噴出,卻噴了女子一臉,男子周身的力量都重重壓在女子身上,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兩人身上都受了不少傷,這種情況幾乎只有死路一條,縱然她有千百種計策,在這生死一刻,卻也難以逃脫。
“你先走,我幫你拖住他們。”北棠海喘息了片刻,輕聲開口。
虞輓歌愣愣的看着男子眼中那莫名的執着,心頭微動,北棠海,你我素未平生,甚至尚且可以算作敵人,只是爲何,你寧願捨棄性命,也要救我?
“走!”男子狠狠的一推,虞輓歌瞬間就被推了出去。
虞輓歌跌倒在地上,看着緊緊攔住四人的男子,看着林間地上的土壤,狠狠抓了一把,再次衝了進去。
一把揚開,沙土漫天,虞輓歌拉着北棠海的手快步跑出。
北棠海微微一愣,看着拉着自己那隻粗糙的小手,只覺得心田一片寧靜。
“快追!不要讓他們跑了!”黑衣人睜開眼睛,看着跑的有些遠的兩人。
眼看着兩人就要再次被追上,林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老太監,身形佝僂,瘦骨嶙峋,腳踏稀鬆的落葉,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臉頰凹陷,一雙眼有些渾濁,帶着洞悉世事的睿智和空明,卻又陷在這塵世,不肯超脫,老太監出現在四個黑衣人面前,攔住了他們的去路,一身寶藍色的太監服,在老者身上有些寬大,無風自動。
四名黑衣人見此,對視一眼,眼中露出幾分謹慎,高手!
這北燕的皇宮,怎麼會有這樣少見的高手!
老太監回頭看向北棠海和虞輓歌道“快走。”
虞輓歌點點頭,拉着北棠海快速隱匿進林中,在漆黑的夜色裡,兩道黑影很快消逝不見。
四名黑衣人見此,立即分出兩人前去追捕,老太監化掌無形,對付起兩名黑衣人雖不顯吃力,可一時被糾纏,卻難以分身攔住另外兩人。
從遠處趕來的小盛子氣喘噓噓的站在一旁,師父這腳力果然不是常人可比。
今個他本是要給虞輓歌送些她要的資料,不曾想等了許久卻不見人影,向虞輓歌來的路上走了一些,瞧見地上的幾隻利箭,心頭一緊,頓時撒腿便跑回來找了師父過來。
這一來一回折騰了半天,幾乎快要了他半條小命。
老太監瞧見追過來的小盛子,開口道“攔住他們.”
小盛子重重喘了幾口粗氣,兩柄銀絲連着的彎刀在他精細的掌控下,追着兩名黑衣人飛出。
可是到底不過練了兩年,無論是內力還是實戰都遠差於兩名高手,縱然技藝精湛,卻依舊只能勉強困住一人。
一名黑衣人被小盛子纏住,另一人向空中發出一個暗號,暗中再次出現兩個黑衣人朝着虞輓歌和北棠海的方向追去。
虞輓歌心下一沉,到底是什麼人要殺她!竟然能夠請動這麼多絕頂高手!
聽剛纔的黑衣人開口,再看其身形,可以判斷至少是年至六七旬的老者,可是據她所知,這宮中似乎鮮少有人能夠請動這麼多的老者。
像是敬事房的那名老怪物,雖然人人只當他不過六七十歲,可是虞輓歌卻知道,他是貨真價實的年逾百歲的老怪物。
在這北燕王朝,只有少數一些大族,或許會有兩名隱世高手,可是誰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竟然一次派出六人不過爲了誅殺她一個小小的宮婢。
眼看着兩人越追越近,虞輓歌的心緊緊提起,打量着四周的環境,因爲被逼的變幻了方向,倒是離禁衛軍越走越遠。
突然,林子裡躥出一隻白兔,虞輓歌扔出手中的匕首,直接刺向它。
兔子瞬間被割傷,不過因着虞輓歌並未傷及要害,那隻白兔還是很快就逃離而去,留下一地血跡。
虞輓歌看着地上的血跡,對着北棠海道“走,我們往另一個方向走。”
北棠海的臉色有些蒼白,沒有說話,身上的力量很大一部分都壓在了虞輓歌身上。
摸索着地形,兩人來到一片山岩處,這裡似乎是皇宮的外圍,茂密的樹丫長於嶙峋的山石之上。
虞輓歌瞧見一處樹簾,心頭一動,拉着北棠海快步走了進去。
瞧見是一處山洞,心頭鬆了口氣,想不到皇宮之中竟然會有這種地方,看來是天無絕人之路。
兩人在狹窄的洞穴裡靠着山岩,小心翼翼的喘息着。
北棠海身上的傷口越發嚴重,鮮血染紅了半件黑衫,虞輓歌強撐着坐起身,看了看臉色慘白的北棠海。
勉強擡起彷彿千金重的兩隻胳膊,解開男子的衣衫。
不同於當初北棠妖的雪白和瘦弱,男人的膚色呈現麥色,身上縱橫着各種傷疤。
虞輓歌知道,這些都是長年征戰而留下,他是北燕赫赫有名的戰神,替那沉浸在美色和讚譽中的北燕帝守候着這片山河的子民,卻沒有人知道,那一次次功勳背後的血淚。
面前這個冷硬剛毅的男子,用最磊落和坦蕩的方式,鎮守着北燕的江山,她想,無論他是多麼殘忍和冷酷,一切的一切在都應該得到百姓的原諒。
從自己身上扯下一片布來,幾次擦乾男子的腰腹,可鮮血卻依舊止不住的向外翻涌出來。
男子皺起眉頭,卻沒有發出一絲呻吟,虞輓歌也憂心起來,若是再這般拖下去,只怕真是會命喪於此。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這時,本是被樹簾遮着的山洞洞口,忽然發出沉悶的聲響,洞門處竟然落下一塊石門,將洞口擋的嚴嚴實實。
虞輓歌看着緊閉的石門,趕忙起身四處敲打了一番,卻發現紋絲不動。
四周打量起有些陰暗的洞穴,想來這個山洞的形成並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在這裡設了機關,用來儲存物品。
虞輓歌向裡走了幾步,只盼着這洞穴中會不會有些藥物,可是沒走出幾步,眼前的一切卻讓她震驚不已。
這山洞裡所藏,竟然都是精心打造的兵器,私囤兵器,竟然還是在皇宮之中!不得不說,此人膽子極大,按照推測,最有可能的則是太子或汪直。
走了一圈,沒發覺半點有用的東西,虞輓歌只好趕忙回到北棠海身旁。北棠海緩緩轉醒,藉着微弱的燭火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虞輓歌蹲下身道“怎麼樣?”
北棠海輕輕擡擡手指,指了指掉落在一旁的包袱。
虞輓歌打開一看,一隻精緻的錦盒映入眼簾,打開一番,眼中一喜,正是北極之巔的千年雪蓮。
北棠海此番前去摘取雪蓮,雖然半路被人所劫持,看似功虧一簣,實則早在之前,他便將真正的北極雪蓮交給了心腹手下,從另一條路運送回京,他所拿的雪蓮不過是市面上普通的百年雪蓮,爲了混淆視聽罷了,直到今日回宮,兩人相見,心腹纔將真的雪蓮送到他的手上。
因着北極雪蓮乃是罕見的藥物,藥性極強,是以虞輓歌只是扯着兩片雪蓮瓣,送入北棠海口中。
北棠海輕嚼起來,將嚼碎的花瓣嚥下,虞輓歌又扯下一片花瓣,在嘴中嚼爛,敷在了他的傷口上。
瞧見血被止住,虞輓歌心頭一鬆,這才跌坐在地上,一瞬間彷彿被抽乾了一樣。
手臂隱隱作痛,直到半個時辰後,虞輓歌才恢復些精神,打算將箭頭拔下,卻發覺身側的北棠海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漲紅,嘴脣乾裂。
北棠海緩緩睜開雙眼,一雙眼竟含上***,虞輓歌伸手探了探男人的額頭,北棠海卻撐着身子躲了開。
“有媚藥。”男人眼中閃過一抹惱怒,這朵真的雪蓮竟然也被人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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