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露臺。
葉璟誠站在客廳的露臺上,注視着下面陽光燦爛的花園。
安撫了這麼久,小玥的情緒總算穩定了些,這個時候,不合適告訴她她母親情況又有些加重的事實,看來,送這個女人徹底離開這個家還需一段時日。
再怎麼說,她都是小玥的母親,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自己也有一部分責任。
“葉總。”
身後,腳步輕響,小知輕手輕腳的進了露臺,眸光落在葉璟誠的孤傲挺直的背影上,在心底很輕的嘆了口氣。
“玥小姐已經睡着了。”
葉璟誠緩緩回過頭。
“替我謝謝你女朋友,這幾天,就讓她住在這兒,小玥情緒不穩定,需要有人看着,我擔心那些人不會善罷甘休。”
“我已經告訴梅了,她會留下的,不過,葉總,我能不能請幾天假?”小知垂下頭,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葉璟誠眸光一怔。
“沒事,就是有點喘,修養幾天就好。”小知垂下眼瞼。
呼吸間微微有點急促。
“讓梅陪你去醫院吧,小玥那兒我在想辦法。”葉璟誠眸光柔軟了幾分。
“不用了葉總,我這病進幾天氧倉就沒事了,醫院那邊我已經聯繫好了,就算她陪我去,也進不去。再說玥小姐的確需要人照顧,梅已經同意了。”
“也好,等你病情好一點了,我給你放個長假,陪女朋友去國外好好玩玩。”
“謝謝葉總,晚餐還給您送房間嗎?”
葉璟誠想了想,“開小客廳吧。”
小知應了一聲,退出露臺。
葉璟誠剛想離開露臺,眼角餘光卻捕捉倒花園中出現的一個身影。
他本能的移過目光,卻看到胡圖圖腳步飛快地拐進小路,貓着腰,進了草坪,左右看了看,徑直進了花叢。
不會迷路了吧?來找我?
葉璟誠還在思索,胡圖圖已轉了一個方向,從一排枝繁葉茂的薔薇中鑽了出來。
露臺上,葉璟誠的眸光驟然眯起。
他現在身在的這棟三層建築是去年剛剛建成的,和葉家原有的主宅相聚五十米左右,他不喜歡和那個女人住在同一棟房子裡,特意把周圍的地皮高價買了下來,擴大了花園的位置,還特意建了一條橢圓形的甬道。
小玥最喜歡薔薇。
所以這條甬道兩邊種植了滿滿的薔薇樹。
薔薇花朵豔麗,樹枝卻多刺,即便園藝工人也只能繞道,不敢直接穿行。
葉璟誠不喜歡繞路,特意讓工人們修剪了一處空隙,可供人同行。
胡圖圖剛剛走的恰好就是那條空隙。
別說是第一次來訪的客人,就是家裡的傭人很多都不知道薔薇花叢中有這樣一處地方。
她竟然知道抄近路?
……
胡圖圖貓着貓從薔薇從中鑽了出來,警覺的回身看了看,四周安靜異常,一個人都沒有。
胡圖圖轉了個彎,踏入另一條幽閉的小路。
這條路根本不是通向對面的房子。
探望小玥只不過是她向厲涵找的藉口,她此行真正的目的是去找一棵樹。
胖女人在她耳邊陰森的話語她記得清清楚楚。
花園裡有一株通體火紅的樹,會發光,那個妖怪每天晚上都會來樹下吸收月光。
每到那個時候,他就長出蛛絲一般無邊無際的白髮,那些頭髮堅韌無比,可以輕而易舉的隔斷人的咽喉。
“我兒子就是被那些頭髮割裂了身體,汽車纔會出的車禍,還有我老公,也是被那個妖怪刺穿了心臟纔會去世,他是個妖怪,他是個妖怪……”
火紅的樹,她記得花園最東邊是有一株合歡樹,每當花朵盛開的時候,整棵樹就像一束熊熊燃燒的火焰。
她在花園裡見過那棵樹,當時,璟誠的房子剛剛裝修好,花園還在擴建,她記得那個位置,就在橢圓形通道的最東側。
原本繞過去需要十幾分鍾,幸好她還記得璟誠曾告訴過她的一條捷徑。
剛踏上這條路的一瞬間,胡圖圖的腳步不由自主慢了下來。
心口,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蔓延。
換做以前,打死都不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妖怪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可現在,她幾乎可以斷定胖女人沒有騙她。
甚至,她幾乎可以斷定胖女人的瘋病都是假裝的。
一個女人如果真的瘋了,又怎麼會懂得在人羣中一把抓住她這個外人。
她用盡了一切方法裝瘋賣傻,獲取她的同情無非是想通過她這個外人來證明一件事。
這個家中,真的有妖怪存在。
她是真正的受害者。
一個人只有被逼的快絕望了纔會瘋狂,而胖女人的眸光中充斥着這種瘋狂。
會發光的合歡樹,每到午夜有妖怪來樹下吸收月光。
堅韌如髮絲的白髮。
被妖怪殺害的兒子和老公。
還有……
胡圖圖真的不想再聯想下去。
在臥龍灣和血八爪搏鬥時,昏迷前的一瞬間,她也看到了那鋪天蓋地的白髮。
記憶中那對眸子,冷酷如冰,卻又似曾相識。
葉璟誠,那個白髮男子真的是你嗎?
你怎麼會是妖怪?
你真的殺害了自己同父異母的兄弟,還有自己的父親?
可能嗎?
……
其實有好幾次胡圖圖都有過這樣的錯覺了,葉璟誠似乎能看到鍋巴,他有很多事瞞着她,和他相識了近一年,訂婚後交往了幾個月,她竟然對他的身份毫無察覺。
若非這次重生,恐怕這一輩子她都無法接觸到他的內心世界。
葉璟誠,你到底隱瞞了我多少事?
你怎麼可能是妖怪?
胡圖圖猛的一擡頭,眼前,一株合歡樹宛若霞光,在眼前無聲的綻放。
這……怎麼可能!
明明已經過了花季,這株合歡竟然開的如此絢爛。
每一片葉子都徐徐發着光。
那些豔麗的紅色彷彿燃燒的生命,晃的胡圖圖眼前一陣迷離。
這些光點?
胡圖圖眸光深深一縮。
這些光點和整座別墅羣中星星點點密佈的自然之力極其吻合。
只是這裡的自然之力遠比其他地方要濃郁的多。
她幾乎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慄。
彷彿乾涸已久的秧苗遇到了甘霖。
那種一種渴望,對生命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