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一陣急促的鈴鐺聲!苗姑婆腳腕上的黑鈴鐺瘋狂的搖晃。
那些黑鈴鐺彷彿有生命的,遇見了讓它們不安的東西,在劇烈的恐懼着。
溼氣一瞬間變得濃郁,好像伸出手就能在空氣中焗出一把水來。
山風順着門縫兒吹了進來,這風甚至比極地的寒風更陰冷刺骨,即便胡圖圖封閉了大半感知只剩下聽覺,還是能覺察到這股風內蘊含的死亡氣息。
失去了其他感知,聽覺變得愈發靈敏。
除了各種各樣的腳步聲,瘋狂簇響的鈴鐺,她還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好像水滴低落在土地上,嘀嗒嘀嗒,連綿不絕。
宛若一個被雨水淋溼的人,邊走身上的雨滴邊滴落在腳下的聲音。
這麼多腳步聲,滴水聲卻只有一處。
水滴聲就在西北方,嘀嗒嘀嗒的靠近,只有水滴聲,卻聽不到腳步。
“吱扭”一聲,殘破且厚重的竹門被推開了。
一個身材佝僂的中年苗人率先走了進來。
“……”那人進門後沒說一個字,也不看苗姑婆一眼,自顧自扇着鼻翼狂嗅。
一邊聞一邊拖着腳一跛一跛的朝胡圖圖靠近。
胡圖圖能感覺到一股陰寒的力量慢慢靠近自己,在鼻息和心臟附近徘徊了很久,她還嗅到一股很油膩的味道在肌膚上徘徊,每當這股子陰暗要深入的時候,總有另一股陰冷的力量將其擋住,幾次三番後,第一股力量一跛一跛的離開了,緊接着不久,又有一股力量滲透過來,還是和剛纔那樣試探,再後來,又換了一個,這些力量氣息不盡相同,可那抹油膩的觸覺總讓她覺得似曾相識。
不知多少次試探後,胡圖圖終於聽到了那道奇特的聲音。
“嘀嗒,嘀嗒……”聲音由遠及近,很快來到了附近。
血腥味兒撲鼻而來,那一直滴落不止的原來不是水滴,而是血漬,很奇怪的事,只聽到血滴墜落的滴答聲,也聽不到那人的腳步聲。
“!……;*”苗姑婆聲嘶力竭的大吼打破了詭異的安靜。
一直附着在肌膚上的陰寒的魂水一瞬間甦醒,猛的撲了出去。
吱吱吱!慘叫聲響起,好像一隻雞被人攥住了脖子。
“……”苗姑婆不知道唸了句什麼,耳垂上的毒蠱王嗖的一下不見了。
刺耳的鳴叫聲響起,胡圖圖奮力睜開眼,駭然發現自己動不了。
除了能看到能聽到外身體的每一寸肌肉都好似被冰凍住,一動不能動。
面前,巫月一隻手攥着苗姑婆的脖子,另一直殘手捏着苗阿婆的魂魄,鼻息一動,暗灰色的魂氣便不停朝巫月鼻子裡鑽去。
“你竟然,你竟然附在她的身上,虧她伺候了你這麼多年,你竟然連最後的生機也不留給她,她可是你徒弟啊!”苗姑婆手中捏着一把鋒利的針簪,針尖的位置對準了巫月的心臟,但這致命一擊卻始終沒有紮下去。
讓胡圖圖更爲震驚的不是兩人輕而易舉就被對方抓住,而是巫月現在的樣子。
巫月漂浮在半空,原本血肉模糊的雙腿長出了無數細密的鬚子,好像蒲公英般又細又長的軟須,無數血珠兒在鬚子上溢出,一滴滴落在地上,隨着血漬的蔓延,滴血的位置很快便簇簇長出一叢深褐色的草來,那些草從屋內一直延綿到屋外,一片又一片,好像還在蠕動!
巫月上半身就長在那些鬚子上,眸心也早已變成了琥珀色,而苗姑婆的雙眸卻變得一片空洞,死一般沉寂。
“你騙我!我和你拼了!”苗姑婆反手將針簪狠狠戳進自己的心臟,這一下又絕又恨,針簪瞬間貫穿了胸膛,從後背刺穿。
苗姑婆的頭垂下,臉上的蜈蚣胎記卻忽然活了,徑直從臉皮上扯了下來,帶着一團厚厚的血肉,徑直朝胡圖圖竄去,狠狠咬住她的手。
鑽心的疼痛瞬間讓胡圖圖恢復了知覺。
“……”苗姑婆噴出一口血水,“爆!”
隨着一聲爆,蜈蚣砰的一聲化成一片血影炸開,緊接着,一盞盞碧綠的光影從四面八方騰起。
“砰砰砰砰!”爆裂聲接二連三炸響。
燈蠱炸開,火星飛濺,不多時,整個小院全都點燃了。
火光沖天而起,大片濃郁的油脂騰起滾滾黑煙,尖叫聲響起,院落和屋內幾十個苗人驚慌失措的喊叫,無頭蒼蠅般亂闖亂撞,這些人顯然沒有視覺,全憑嗅覺識路,可大火和煙油讓他們徹底失去了方向,有些人乾脆直接一頭扎進了火海中,瞬間燃成了一個火人。有的火人甚至衝到人羣中不管不顧的撕咬住其他苗人,現場一片大亂。
只有巫月懵懂的瞪着一對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苗姑婆,眸心深處好像很痛楚,又有些迷惑。
“動手,趁阿婆的魂力還能干擾她,小月還有一絲良知快點抓住她,毒蠱王能找到它的位置,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苗姑婆擡起血肉模糊的半邊臉,連聲催促,胸膛上,她每吐出一個字,一股粘稠的血漿就會冒出來,半邊身子淌滿了膿血。
“小豆子!”胡圖圖眉頭皺起,這麼半天了,毒蠱王跑哪去了!
撲棱棱!熟悉的鳴叫響起,一道光影如閃電般從一個苗人胸膛竄出,嘴裡赫然叼着一連串的黑米蟲。
“快,快讓它和你融合,這樣,你就能暫時得到它的能力,找出母蠱所在,救小月,她還有救……”
苗姑婆又吐了一口鮮血,抽搐着倒了下去,此時,苗阿婆的魂水也早已近乎乾涸,而巫月眸光中的戾氣則越來越重。
“合體?”胡圖圖一怔,和妖靈合體是陰陽師特有的攻擊手段,合體後陰陽師會獲得妖靈守護一半的力量,只是?
胡圖圖腦中電閃雷鳴般劃過一個個畫面,再看看周圍混亂不堪的場面,脣角猛的浮起一絲決然的冷意。
“過來!”隨着一聲嬌喝,小豆子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飛到了胡圖圖面前。
合靈!
胡圖圖雙手結印,靈臺處緩緩蒙出一片微光。
小豆子精神一震,身體一晃,化成一團虛影鑽了進去。
巫月琥珀色的眸心中露出陰冷的笑。
地上一陣簇動,原本倒在血泊中的苗姑婆和苗阿婆的屍骸居然都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