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山崎陽一的表情,霍雲亭擺擺手,“我都行,我沒意見。”
見狀,黃百名也不再多說,招呼洪巾寶去講戲。
山崎陽一也是大喜過望,一個勁兒的鞠躬道謝,黃百名沒理會他,轉身去找葉偉鑫了。
“他奶奶的,還指使上我了。”
洪巾寶把霍雲亭和那十位柔道高手都招呼過來,給他們講着這段戲的要求是什麼。
那羣柔道高手面色和善,一直同翻譯講,要霍雲亭不要留手,聽的洪巾寶有些不爽。
要對方別留手什麼意思,就是他們也不會留手嘍?
這幫人不會是想請霍師傅吃一頓滾刀肉就跑吧?違約金是多少來着?
想了又想,覺得還是保險些的好,於是開口提醒,“諸位,咱們點到爲止,這地方離醫院可有些遠。”
翻譯把話給轉述過去,那十個人頻頻點頭,隨後便大步流星的回到自己在榻榻米的位子上。
霍雲亭也正要去場上,被洪巾寶一把拉住,“喂,我說霍師傅,這些人裡可是有幾個柔道冠軍的。雖然不是什麼正規比賽,規模也不怎麼大,可畢竟是個冠軍。”
“放心吧大哥大,我心裡有數。”拍了拍洪巾寶的肩膀,霍雲亭樂呵呵的走上場。
還是老樣子,這場打戲只是先互相磨合一下,試探試探。可看着兩撥人互相冷笑,葉偉鑫心裡發毛了。
這一個個的笑什麼,難不成我還要訂幾個棺材嗎。
於是大步跨到場中央,大聲重申着安全第一。
只不過看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都沒有沒把他的話放在心裡。
一個個的就不長記性,等着去醫院打石膏吧,葉偉鑫心中沒好氣罵了一句,帶着一肚子氣惡狠狠坐會他的靠椅上。
看着洪巾寶大聲指揮着,他臉上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陳師傅,您覺得他們誰能贏?”
一邊是仗着人多勢衆,一邊是自持武藝高強,這十一個人碰在一起,到底誰輸誰贏,他其實好奇的很啊。
“看誰留手吧。”陳知輝想了想,又補充道,“就算是留手了,一次性打十個還是有些困難。雖說霍師傅曾經在春晚彩排現場有過一打五十的戰績,不過那也是車輪戰——“
“喂喂喂,等一下,陳師傅,你不要嚇我,一打五十?你不是在逗我吧?”葉偉鑫險些從椅子上滑下去,趕緊和陳知輝又確認了一遍。
“騙你做什麼,參加春晚那些個武校,文工團問一問就知道了。都快傳瘋了。”
兩人說話間的功夫,二樓的燈光組終於把大燈調好,幾束強光打在這地下格鬥場的正中間,陰森的格鬥場中升起一片光亮。
霍雲亭挽起衣袖,一身肅黑的衣褲,站在白光正下方,這氣勢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用他們導演的專業術語來講,這個叫什麼?畫面語言?色彩運用?用燈光來塑造一種氣氛,可塑造的是什麼氣氛,他也說不上來,反正直覺告訴他這樣拍出來肯定好看。
深呼吸一口,朝洪巾寶豎了一個大拇指,洪巾寶點點頭,隨後他那雄厚響亮的聲音迴盪在這房間中。
“action!”
山崎陽一此時也深吸一口氣,緩解着心中的緊張,終於要來了。
葉問大步走到擂臺中間,環顧四周一圈,隨後大喝,“我要挑戰10個!”
“你瘋了?不要這樣。”
“我要打十個!”這聲音聲如洪鐘,粗獷野性。在這地下格鬥場中迴音陣陣。
站在他身邊的李招心中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好凶的聲音。
位於2樓的佐藤也迅速大喝,“第5師團!一班!三班!五班!”
下一秒,十個眉眼中帶着煞氣的人齊刷刷站起來成一個“冂”型把葉問圍住。
隨後一同擺好架勢,“喝!”
葉問面色冷峻,拱拱手,這是他身爲一個武人所能表現出的最後的一絲尊重。
“啊!!!”
一聲大喊,身後的一人率先出動,一個高空迴旋踢直奔葉問頭部,隨後另外九人也都迅速動起來,朝着葉問奔去。
這一腳打的實在是沒有水準,真把他當軟柿子捏了,霍雲亭冷哼一聲,一個抱腿摔將他撂倒在地。
那人只覺得身子如同散架一樣,五臟六腑都換了位置,眼睛剛聚上神,便瞧見一隻漆黑的鞋底朝他腦袋上奔來。
等死般的閉上眼,心臟都微微驟停,最終只覺得一陣風颳過臉龐,鞋底輕輕蹭在他鼻尖上。
一招兒就輸了。
若不是霍雲亭留手,恐怕現在他的腦袋就已經在地上炸成花兒了。
一招幹翻一個,剩下的九人都有些懵,這氣勢也就開始有些衰竭。
不說其他的虛名,只論實際,霍雲亭那兩場空手道冠軍是實打實的。這幫人雖然心中已經做好了預期,霍雲亭會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強,但誰也沒想到一招就幹翻一個啊。
到底是對方太強了還是是隊友失誤了?
正所謂猶豫就會敗北,這動作一緩下來可就讓霍雲亭抓住了機會。
橫肘擊臉,拉手砍頸,雙手左右開弓,盡是朝着腦袋招呼過去。一時間小小的格鬥場內噼裡啪啦聲響不斷。
“好傢伙,這幫小鬼子還真是一點手不留啊,夠狠。”
一旁的熊黛琳正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聽到身旁的葉老爺子來了這樣一句,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葉老先生,霍老師是不是一直佔據上風嗎?爲什麼說對方沒留情面呢?”
葉準擺擺手,“你是第一次拍武打戲吧,以一敵多的戲,你可能不懂。”
“一般來講,以一敵多的戲都是一兩個人先去打,被打趴下了再來幾個,循環反覆,把所有人全部耗死。是這麼個流程。”
這種打法的問題就是隻有主角和幾個反派在動手,其餘的人都在周圍晃來晃去,等和主角對打的那幾個輸了就再來幾個,這樣就會顯得很呆。
據說程龍就是因爲這種打法顯得過於假且笨拙,所以他纔開發了傢俱城式的打法。
以一敵多的時候讓一羣人追着他跑,一邊跑一邊挨個解決,等追到最後只剩下一兩個人。這樣既把以一敵多的戲拍明白了,而且畫面表現還漂亮的很。
當然,這些都是小道流傳的消息。
熊黛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覺得自己好像摸到了問題出在哪,但又似乎沒摸透。
見她還有些懵懂,葉準乾脆直接挑明,“你看看霍師傅打這幾個,十個人一塊兒動手。咦,不對,是九個人,怎麼還有一個在渾水摸魚?”
讓葉準這麼一說,熊黛琳恍然大悟,她算是明白這個問題出在哪了。
問題就在於這幫人是真的10個人一起上了。
“可是……爲什麼他們10個人一起上了,一點手沒留,結果還是讓霍老師給打的這麼慘?”
想了想又補充道,“難不成是這十個人還有什麼隱藏的殺招?”
她不涉及武圈,但也聽說過什麼一招瞬息萬變。就目前來看,無論怎麼說都是霍老師佔據上風,那一雙拳快如風,只看到一通通殘影和噼裡啪啦的聲音。
“這個嘛,你是想多了。”葉準搖搖頭,是不是有些感慨的長嘆一聲,“耐不住這隊友腦子有坑啊。”
“見面第一招直接來高空迴旋踢,渾身上下全是破綻。”
兩人嘮嗑的功夫,霍雲亭已經又撂倒了幾人。
一招壓臂擒拿扣住一個,痛得他呲牙咧嘴,隨後對着胸口一通衝拳打過去,倒在地上直喘不過來氣兒。
“葉師傅,詠春還有擒拿?”蹲在一旁的樊少黃眼光敏銳的很,發覺霍雲亭用的那一手擒拿似乎不太對。
他雖然不懂詠春,可是在劇組幾個月下來,也算是懂個一知半解,雖然不多,但也知道詠春似乎是沒有擒拿的。
葉準摩挲着下巴,臉上帶着笑意,“擒拿是樑壁先生改良過後的版本,我父親和樑先生學過。”
這詠春擒拿是在黐手的基礎上發展而來,和借力打力截然相反,是利用人體反關節斷腿折臂,一個不小心就是永久性殘廢。
樊少黃聽的直咧嘴,“霍師傅這可真是一點手沒留啊,連這種大殺招都用上了,這要是真打出幾個缺胳膊斷腿來可怎麼辦。”
“還是留着手的。”葉準搖搖頭,“人家用詠春,不代表人家只會詠春。”
樊少黃愣了一下,嘴裡吸溜起來,還真是這麼回事兒。
一旁的熊黛琳沒說話,流光異彩的眸子盯着格鬥場,心中震撼無比。
剛擒住一人的胳膊,忽然感到身後有腿風襲來,直接俯身翻滾,那擒住的胳膊。也開始朝着反方向掰。一時間場上再次響起哭爹喊孃的慘叫。
不過霍雲亭下手有分寸,只是稍稍嚇唬,眼瞅着他開始叫媽媽了,就把手鬆開。
打到現在,已經徹底撂倒五六個人了,說句心裡話,霍雲亭覺得這幫人技術一般。甚至還比不上陳鶴高手下那幫徒弟。
陳鶴高手下那幫徒弟可謂是無所不用,一招一式都是奔着你命來的,要多髒有多髒。
他又沒記錯,當年打完甚至還有人直接倒在地上嚷嚷着要去醫院。如果不是陳鶴高開口表示比試結束,他覺得那小子真能去醫院開個什麼腦震盪,精神疾病證明出來。
至於這幫柔道高手,雖說打的也是有殺招兒,可還是有些一板一眼,給霍雲亭一種上學時候做廣播體操的僵硬感似的。
回過神來,面前忽然有人一招撩陰腳直擊襠下,黐擒手捆住這條腿,向後一扯,一個45度的一字馬呈現在衆人面前。
隨後,又是一陣痛徹心扉的怒吼響起,真是見者傷心,聞者流淚。在場的諸位男性無不下意識夾緊雙腿。
只不過這一字馬還有些不完整。
當然,再一個也是霍雲亭不敢用勁兒,他力度但凡再大一些,這人韌帶就直接撕裂了。
捆住他小腿的手一鬆,此人倒在地上捂着褲襠,蜷縮的像個蝦子。
此時場下只剩最後一位。
霍雲亭擡頭望去,是山崎陽一。
“怎麼,嫌人多對我不公平啊?”
剛剛打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小子一直在渾水摸魚,繞在最外圍,頂多也就是試探性的伸一拳踢一腳。
山崎陽一大口喘息着,他覺得這事兒開始有些不對味兒了。
他們十個人打一個,到現在總共過去能有兩分鐘嗎?九個人都已經倒下了。
最重要的是,他連自己這九個隊友是怎麼倒下的都不清楚。似乎對方只是隨意一手,就能瞬間讓一個人喪失行動能力。
九個柔道高手都奈何不了對方,他這個學自由搏擊的就更不行了。
他之所以來劇組,是爲了向霍雲亭證明自由搏擊是更勝於空手道,以及唐手的。
可現在一看,他覺得還是別證明了,這完完全全是實力上的碾壓,他想展現的技術可能在人家看來就是三腳貓的功夫了。
他覺得換他師傅魔裟鬥來興許還能有些勝算。
雖說心中已經打起了退堂鼓,可看着地上九個隊友那充滿期盼的眼神,他也不好不戰而降,於是咬牙擺起搏擊的架勢。
霍雲亭邁着步子走上前,山崎陽一隻覺得寒毛都豎起來了。
左腿忽然擺動一下,晃了個假動作,隨後出拳。霍雲亭側身躲過,順勢轉了個個兒,背朝他走來。
山崎陽一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到了他面前,胳膊如同一條鐵鎖鉗住他的脖子。
隨後攀頸摟摔,一把將他撂翻。
二字鉗陽馬夾頭,一隻手扣住他下顎,另一隻手正字衝拳懟向他面門。
拳頭每一次都是微微蹭到他鼻尖就收了手,只覺得一股股拳風吹得他眼睛睜不開。
連出數十拳,夾住他腦袋的雙腿鬆開。“撲通”一聲倒在地上,至此,霍雲亭一打十,全勝。
臺下沒人叫好,因爲黃百名正在緊着忙招呼醫務人員趕緊上去救場。
霍雲亭拿着毛巾擦臉的時候,一瘸一拐的山崎陽一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擦完臉,霍雲亭點上一根菸,隨口問道,“這就是你說的更好的啊。”
山崎陽一低着頭,沒吭聲。
煙霧瀰漫,看不清霍雲亭臉上的表情,“武功沒有高低之分,只有習武之人的強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