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抱着五公主,氣得真咬牙,狠聲道,“這才一日!這纔是第一日!”
五公主不懂靈犀的氣憤,只坐在靈犀的懷裡,看着自己的一雙小手,互掐着玩。
突然,五公主擡頭,道,“母妃,慕兒餓了……”
靈犀把手撫在五公主的胃上,只覺得五公主的小肚子癟癟的,待得知五公主連早膳都沒用過,氣得手都哆嗦了,“真是好心思!給五公主用夾竹桃的汁液淨面,等五公主到了靈研殿嚷着吃東西,定會中毒……”
荷葉在一邊提醒道,“娘娘,五公主剛剛說她來時是沐浴過的,奴婢,奴婢還是帶着五公主去沐浴吧”
“細細的洗,多洗幾遍。”靈犀把五公主交給荷葉,對五公主道,“慕兒乖,和荷葉下去沐浴,你回來後咱們就用膳好不好?”
五公主從荷葉身上掙扎着下來,對荷葉行了個規矩的宮禮,奶聲奶氣的道,“母妃,慕兒告退。”
荷葉帶着五公主退下後,靈犀問王太醫,“五公主被人用摻了夾竹桃汁液的水沐浴,不會有事吧?”
王太醫面上帶笑,看着靈犀搖頭道,“時間短,無礙。若是再晚上那麼一時半刻,這東西吃到了嘴裡了,那時就難說了。”王太醫略一停頓,笑道,“朱氏惡毒了一世,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就是將五公主交給鶯妃娘娘撫育。”
靈犀端過含煙奉上來的茶盞吃了一口,嘆道,“人之初,性本善。五公主年紀還小,品性還未養成,只要好好教導,定能當得起嫡公主這個名號。”
王太醫擡頭別具深意的看了靈犀一眼,呵呵笑道,“鶯妃娘娘說得對,五公主這樣乖巧的性子,只要娘娘用心教導,必定是嫡公主無疑。”
王太醫的話讓靈犀心中一凜,猛然醒悟自己的話說得僭越了。
五公主生母雖爲皇后,可現在畢竟是養在自己的膝下。若想五公主再擋得起嫡公主的名號,那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自己被冊封爲後!
王太醫無視靈犀略有錯愕的神情,持筆給寫下一張藥方交於含煙,對靈犀道,“鶯妃娘娘,這個藥不是吃的。拿回來後讓宮人放到五公主的沐浴的溫水中,三五天後,便無事了。”
靈犀輕輕點頭,任王太醫退下了。
王太醫走後,靈犀板着臉對含煙道,“這就去把五公主帶來的嬤嬤宮女都審一遍,再把五公主帶過來的隨身之物統統都查一遍!我就不信了,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居然還有敢下這樣的毒手!”
含煙連忙帶着含玉退下,不一會靈研殿的西偏殿內就傳來陣陣嗚嗚的哭聲。
荷葉抱着沐浴好的五公主進來時,靈犀正對着小德子淡然道,“告訴她們,再哭亂棍打死!半輩子的宮規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欺負五公主年幼無人照看,什麼樣的齷齪手段都敢使!”
小德子忙點頭,轉身出去了。
五公主見靈犀板着臉,嚇得緊緊抱着荷葉的脖頸,不敢下來。
靈犀回頭看到五公主眼中的驚恐,連忙放柔了自己的面部肌肉,下了竹榻,伸手把五公主抱在了懷裡。
用潔白的額頭抵住五公主的,靈犀輕聲道,“慕兒不要怕,有母妃在,誰也欺負不了你去。”
五公主輕輕點頭,小巧耳朵上戴着的小耳環一晃一晃的。
荷葉往地上往了個棉墊子,自己跪坐下後對靈犀伸出了雙手,道,“娘娘,什麼事發這樣大的脾氣?”
靈犀把五公主遞到荷葉的懷裡,自己坐下後皺着眉頭道,“王太醫走後,我命含煙去查問了平日待在五公主身邊的嬤嬤宮女們,居然誰都不承認在來靈研殿前給五公主沐浴過。不僅如此,五公主的衣服裡,不僅的夾竹桃的汁液,還有山藥汁,夢竹的花粉,就連硃砂都有……”
靈犀每說一樣,荷葉的眉頭就緊皺一分,“真是把什麼樣的手段都用到了。”
荷葉從自己的袖子上拿下一根繡花針,放到靈犀的手中道,“這是奴婢給五公主沐浴時在五公主的衣服上找到了,她們的心真是太毒了,五公主纔是個五歲大的孩子!”
靈犀看着那根銀光閃閃的針,低下頭去問五公主,“慕兒,扎到你就不疼嗎?”
五公主畏懼的看了那根繡花針一眼,點點頭道,“慕兒的後背痛,可嬤嬤不讓說,說了就不給糕點吃……”
“五公主的後背都扎紅了……”荷葉點頭,眼中全是憐憫。
把五公主緊緊抱到懷裡,靈犀眼裡露出一絲殺意,“把五公主的奶孃,近身侍候的幾個宮女,都拖出去亂棍打死!拖到永樂宮的花園中去打,看的人越多越好!”
當日傍晚,永樂宮鶯妃娘娘把掌摑五公主奶孃,並把五公主貼身奶孃,宮女拖到永樂宮花園杖斃的消息便傳遍了後宮。
如意殿中,於嬪聽聞這個消息後心中一緊,捂着胸口喃喃道,“如今,她竟也這般狠毒了。那五公主才五歲的年紀,她怎麼下得去手。”
盼兒遞給於嬪一盞熱茶,道,“娘娘,鶯妃在冷宮之中受了那麼多苦,還失了一對雙生的女兒……她心中有恨,什麼樣的事還做不出來?”
於嬪把盼兒的手推開,看着如意殿外開着的豔麗的牡丹,道,“那樣一個溫和如水的女子,居然也被仇恨衝昏了頭腦……”
“所以……”盼兒看着於嬪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娘娘還是快把五皇子送回去吧。鶯妃娘娘雖然大病初癒還未承歡,可皇上現在心中想的唸的都是她。娘娘要是現在把五皇子送回去,即討好了皇上,又不在鶯妃那裡落下埋怨。若真等皇上下了旨往回送,那娘娘可裡外都不討好了……”
於嬪依在炕枕上,臉色有些微白。須臾,她淒涼的一笑,擡頭看盼兒,道,“到底不是自己的,想留也留不住。盼兒,”於嬪撫着自己的小腹,輕聲道,“你說我還能生嗎?”
盼兒連連點頭,“當然能!朱氏的五公主不也是朱氏年過三十才誕下的嗎?還有孝和太皇太后的朝然公主……娘娘,只要您想,現在想要一位小皇子,一點也不晚。”
“收拾五皇子的東西吧……”於嬪嘆道,“她的病好了,自然要把孩子還給她……就如你說的,我巴巴的把孩子送去,要比皇上下旨要回去強上許多。”
“奴婢這就去辦。”盼兒福禮後退下了。
紫宸殿中,品茗面帶難色,看着永安帝的臉色,小心的道,“皇上,整個皇宮都傳遍了。說鶯妃娘娘嫌五公主髒,五公主進了靈研殿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帶五公主下去沐浴。然後又命人將五公主身邊的奶孃和宮女拖到小花園中,亂棍杖斃了……”
永安帝手中的狼毫一頓,心中發緊的道,“可屬實?”
品茗怯怯的搖了搖頭,輕聲道,“奴婢也是聽小宮女說的,並未親眼所見。”
永安帝鬆了口氣,笑道,“莫要聽那些下賤的宮人亂嚼舌根,鶯妃的品行朕還是瞭解的,她不是那種人。雖然她心中對朱氏有氣,可卻不會對一個五歲的娃娃下手。”
品敬一福,道,“是,定是那些宮人亂傳的。”
馮公公手裡拎着一個精緻的食盒從外進來,見品茗一臉難色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走到永安帝的面前,馮公公道,“皇上,溫婕妤來請安了。”
永安帝眉頭一皺,道,“這樣熱的天氣,她來做什麼?打發回去,就說朕讓好好待在宮裡養胎,帶着身子就不要亂跑了。”
馮公公神情一頓,把手中的食盒放到了身邊的雕花桌几上,道,“溫婕妤說,皇上日夜批摺子甚是辛勞。她親自燉了這盅滋補的雞湯,讓皇上喝了補身。溫婕妤吩咐了,讓奴才看着皇上喝完,她還要把這食盒拿回去。”
“麻煩!”永安帝把筆放到青石雕刻成的臥龍筆架上,品茗連忙擰了溼帕子遞與永安帝淨手。
馮公公則把那隻精緻的食盒打開了,一愣,馮公公回頭道,“皇上,您來看看……”
永安帝把帕子還與品茗,起身來到了雕花桌几前。低頭一看,只見食盒內有一隻碩大的搪瓷碗,裡面煮着的是一整隻烏雞,湯麪上漂着些許枸杞,香味撲鼻。
這也無特殊之處,特殊的地方在於那隻烏雞的左翅下,居然護着一隻煮熟了的雞蛋。
永安帝一挑眉,對馮公公道,“宣!”
馮公公道了聲是,轉身出去把溫婕妤帶了進來。
溫婕妤身穿了一件寬腰身,水藍色繡六月雪的對襟羅裙,頭上挽了一個鬆鬆的髮髻,斜簪了一隻玉蘭花步搖。
因爲她身孕已經六個多月了,所以她左手扶着貼身宮女封香的手,右手扶腰,從殿外緩緩走了進來。
走到永安帝面前,溫婕妤柔柔福下對永安帝請安,“臣妾參加皇上。”
永安帝扶起溫婕妤下福的身子,柔聲道,“帶着身子,就不要再到處亂跑了。你身邊的宮女也是,不知道提點着些……”
封香連忙跪下請罪。
溫婕妤擡起衣袖,捂着嘴脣柔柔一笑,道,“不關封香的事,封香,你下去吧。”
馮公公看出溫婕妤有話對永安帝說,招呼了品茗和兩名打扇的宮女,也福身告退了。
溫婕妤見殿內無人了,對着永安帝跪下去,面露悽婉的道,“還請皇上仁慈,臣妾膝下孤寂,想把五公主接到自己的宮中來養。求皇上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