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品行頑劣,在後宮之中一直被衆妃嬪所厭惡,只不過他是太子之尊,養母又是靈犀,無人敢在面上說些什麼。
不過也紛紛在背後議論,太子的生母,被賜死的宜妃那也是個心計頗深,有勇有謀的主。在人面上溫和有禮,不鹹不淡,可背地裡的陰狠手段要多少有多少。這怎麼到了太子這裡,卻只有心計和勇,深和謀卻是一點也沒有?
靈犀與於妃趕到御花園的時候,七公主已經被宮人救上來了。好在芳婕妤讓七公主出現的地方,水不深,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靈犀走進一看芳婕妤,七公主,太子三人,擡頭扶上額頭,整個人都依在了荷葉的懷裡。
太子趾高氣揚的站在荷花池旁,一臉藐視的看着跪下來還比他高的芳婕妤。而七公主,正被芳婕妤抱到懷中小聲的哭泣。
夢香見靈犀和於妃遠遠的走過來,伸手碰了太子一下,小聲道,“太子殿下,皇貴妃娘娘和於妃娘娘來了。”
太子聞言動了動地方,轉過身子對走近的靈犀行了一禮,道,“母妃。”
芳婕妤跪着挪了挪地方,抱着七公主對靈犀和於妃道,“皇貴妃娘娘吉祥,於妃娘娘吉祥。”
說罷膽怯的看着靈犀,臉色慘白。
七公主只比太子小几個月,可看上去卻要比太子小上許多。七公主看了眼靈犀,往芳婕妤的懷裡又躲了躲,發出了一聲抽噎。
芳婕妤亦是把渾身溼透的七公主往緊抱了抱,低下頭不敢去看靈犀了。
靈犀看了一眼芳婕妤母女,回頭看向太子,眼中露出慍怒,卻儘量讓自己臉色柔和語氣緩慢的問道,“哲兒,發生何事了?”
太子輕轉身子看了眼芳婕妤母女,語氣淡然的道,“七皇妹失足落水,皇兒讓宮人將她救起了。”
靈犀柳眉一挑,看向太子的目光凌厲了起來。
太子卻對靈犀淡淡一笑,彷彿事件事真如他所說的一樣。
靈犀揉揉太陽穴,又回頭看芳婕妤,挑眉問道,“芳婕妤,七公主落水可是如太子所說?”
“是,是……”芳婕妤膽怯的看了一眼靈犀,眼神閃爍的低下眼眸,柔聲道,“七公主年幼,不小心失足掉進了荷花池。是太子發現的早,叫來了宮人……”
芳婕妤看了眼太子,挑起嘴角做了個異常僵硬的笑容,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太子聽了芳婕妤的話,昂起頭,對着靈犀又是得意的一笑。
靈犀深嘆了一口氣,對跪在地上的芳婕妤好言道,“七公主落水,定是受到了驚嚇,你抱她回去吧。周安,”靈犀回頭對身側的周安道,“去請太醫,定要爲七公主收驚。本宮記得本宮有一枝靈芝,補身壓驚最是好了,你請完太醫後取來給七公主送去……”
“皇貴妃娘娘,不用的……”芳婕妤面上露出惶恐的表情,對靈犀連連擺手道,“讓太醫看看就成了,實在……”
於妃一雙水眸在靈犀,太子,芳婕妤的身上掃了掃,對芳婕妤柔柔的笑道,“芳婕妤,皇貴妃娘娘一片好意,你就收下吧……你定要顧着七公主的身子纔是。”
芳婕妤心疼七公主,聽了於妃的話後對靈犀行了一禮,抱着七公主帶着宮人離去了。
待芳婕妤走遠後,靈犀看着太子咬緊了牙關,語氣略有嚴厲的道,“哲兒,你現在回落雪閣閉門思過,等你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再出來。”
太子臉上露出不服氣,可一看靈犀面色不善,也只能帶着身側的宮人回了永壽宮。
“夢香。”靈犀叫住夢香,冷聲道,“侍候太子不周,在這裡罰跪,沒有本宮的命令,不許起來。”
夢香噗通一聲跪在池塘邊的石子路上,臉色變的煞白。
太子回頭看了靈犀一眼,低下頭走了。
回永壽宮的路上,荷葉低聲對靈犀道,“娘娘,太子雖小,卻也是個膽子大的。竟是敢讓芳婕妤給他跪下……”
芳婕妤再不受寵,說到底也是永安帝的妃嬪,是太子名義上的母妃。
“初生牛犢不畏虎,”靈犀面色淡然,語氣輕鬆的道,“太子與他的生身母妃也頗爲相像了。只是今日實在是過分了,如果皇上問起,要我如何幫他搪塞過去?”
荷葉微低下頭,道,“娘娘定是在皇上面前辯不過去了,太子如此不知禮數,只怕皇上早已知曉了。”
靈犀頓住腳步,挑起嘴角,笑道,“是了,辯是辯不過去了。說到底是我管教無方,與其等皇上到永壽宮來當面斥責,倒不如我到紫宸殿去負荊請罪……”
說罷,靈犀一轉身,扶着荷葉的手向紫宸殿中走去。
當日下午,永安帝給七公主的各色賞賜搬到了芳婕妤所成的夢竹軒。
六月初十,將自己閉門思過三日的靈犀到紫宸殿中去的時候,永安帝交給了靈犀一道他親筆所書,卻沒有蓋上玉璽的聖旨。
聖旨上,永安帝將北方靠近赤雪山附近的三座不大,也不富饒的城池封給了五皇子,分別是樑壩,式洞,溥宮峰。
拉着靈犀來到大順的版圖前,永安帝指着那三座城池,對靈犀道,“靈犀,這三處地方並不富饒,可自給自足卻是足夠了。你看,樑壩臨水,式洞與樑壩接壤,中間是一遍不小的平原,每年可種一季的穀物。溥宮峰山多,做爲樑壩與式洞的脊背是再好不過的了。”
靈犀的纖纖細指指上版圖,巴掌大的方圓,已是將那三座城池全都囊括其中。
永安帝回眸看了眼靈犀,直言嘆道,“靈犀,太子雖年小,卻無德,朕有心重立皇儲,可衆位皇子年紀都小,實在不易看出德行如何。而朕……”永安帝看了一眼靈犀,笑道,“衆人都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可有哪一位君主是能活到萬歲的?”
自平王的事後,永安帝已是成倍的衰老。以前只不過是兩鬢斑白,爾今頭髮竟是已經花白了一半。
永安帝拉着靈犀的手到內殿中的竹榻上坐下,拍着靈犀的手笑道,“朕,是老了。”
靈犀擡眸,依舊白皙的手撫上永安帝的臉頰,柔聲笑道,“皇上不老,皇上在臣妾的眼中,如山一樣……”
握緊靈犀的手,永安帝笑道,“如山,給你給咱們的皇兒公主遮風擋雨。靈犀啊,朕心疼你們,不能不爲你們以後的日子綢繆。若有個萬一……那朕就在這道聖旨上蓋上玉璽,將那三座城池封給毅兒。毅兒爲王,定要護住你和咱們的龍鳳呈祥。”
靈犀將頭靠在永安帝的胸膛上,柔聲道,“皇上,都是臣妾無能,教導不好太子,讓皇上憂心了。”
“不是你無能,是太子非可塑之材。”永安帝仰頭一嘆,左拳狠狠捶了下自己的右腿,道,“若不是廢后心狠,朕怎麼可能只有兩位成年的皇子?若不是朱家跋扈,寧王和二皇子怎麼可能那樣的囂張……”
“皇上息怒……”靈犀聽永安帝的心跳因憤怒而跳得略快,忙坐直身子幫永安帝撫胸口,道,“皇上,除去寧王和二皇子,皇上膝下還有六位皇子,除去不能擔當大任的五皇子和太子,還有四位皇子,眼下沁嬪還在孕中……皇上,定會有可塑之材的。”
“五皇子的學問做得如何了?”永安帝見靈犀面色擔憂,換了話題,道,“這幾日也未見他來給朕請安……”
“五皇子是個貪玩的,這幾日臣妾也是少見他。”靈犀低下頭歉意的一笑,道,“臣妾管教皇子,的確有儲多的缺失。不然也不會太子和五皇子都那樣的不提氣……”
永安十二年六月二十五,儲秀宮中的二百一十八名采女,分成四隊由儲秀宮的掌事嬤嬤從皇宮的西角門處放出宮去。
永安十二年七月二十八,經過三審的三百采女入住儲秀宮,等待八月初蘭亭終選。
當儲秀宮的掌事嬤嬤劉嬤嬤將采女的花名冊遞到靈犀的手上時,靈犀被花名冊第一頁的兩個名字勾住了目光。
唐若溪唐若漪,赫然是一對姐妹的名字。
靈犀詫異,這是誰家這樣大的手筆,竟然送一雙女兒入宮爲妃?
劉嬤嬤見靈犀的神色微愣,頷着腰,笑道,“皇貴妃娘娘,這兩位唐采女是一對雙胞胎,年十四,長得一模一樣,貌美如花。”
靈犀哦了一聲,擡眸問道,“這是誰家的千金,真是天大的福氣。”
“回娘娘的話,這是江南水鄉卞洲府選送上來的,聽說生在貧家,不過二年前已被卞洲府的府丞收爲了義女……”
靈犀心中一嘆,明白爲了這對貌美如花的唐氏姐妹,那卞洲府的府丞說不上幹了多少缺德事兒。
見靈犀沒說話,那劉嬤嬤又道,“卞洲歷來就出美女,聽聞先皇在位時曾經有一位傾國傾城的蓮美人,便是卞洲人士……”
蓮美人,是傾城公主的生母。
靈犀聞言擡頭,目光凌厲的掃在劉嬤嬤的身上,道,“嬤嬤對這些宮闈舊事知道的倒是不少。”
劉嬤嬤被靈犀看得心中一顫,退在一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