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美人位份低,站在靠後的位置上。因福得久了身子有些打晃,伸手去扶身側的桌几,卻不想將茶盞碰得輕響了一聲。
李青慕躍過幾位身着華麗的妃嬪,將目光看向了琴美人,出聲問道,“怎麼了?出了何事?”
琴美人身子一哆嗦,臉色變得有些蒼白。她從後面緩緩走出,站在殿中間對李青慕再次福下身去,低聲回道,“回昭月夫人的話,嬪妾身子有些不舒服,一不小心碰到了桌案,還請昭月夫人寬恕……”
“身子不舒服?”李青慕輕笑着問道,“可請了御醫前去診看?”
“謝昭月夫人關懷,已是請了御醫診治過了。”琴美人柔柔的回道。
“那便好,自己的身子,定是要多注意着些。”李青慕對衆妃嬪一擺手,笑道,“你們都起來落坐吧,自家姐妹,不必這樣多禮。琴美人,你也回去落坐吧……”
衆妃嬪謝恩落坐後,石蕊指揮着小宮女,給殿內的妃嬪們重新上了茶盞。
李青慕端起茶盞輕飲了一口後,看着本應該坐着柳昭容的地方,明知故問道,“柳昭容怎麼沒來?本宮多日未見柳昭容,倒是想了。”
石蕊站出來,低語道,“回昭月夫人的話,那會子柳昭容身側的凝脂過來,說柳昭容偶染風寒,不能來給昭月夫人請安了。”
“哦,”李青慕面色無常的應了聲,美目流離間,將在座妃嬪的神色都收入了眼中。
文充媛擡起水眸看了李青慕一眼,柔柔的出聲道,“柳昭容近日來身子倒是弱得很,算來……”文充媛螓首微低,髮髻上簪的步搖在耳側輕輕顫動。
掐死細算了會後,她擡頭對李青慕莞爾一笑,道,“算起來,倒是有半月之久了……”
坐在文充媛身後的舒容華附和着笑道,“可不是,嬪妾上次見到柳昭容是半月之前。當時在翡翠湖的石橋上遇到她,見她面色微白,捂着胸口乾嘔不止還上前問了問……”
舒容華臉上露出一絲黯然,語氣裡帶了三分哀怨,“或是柳昭容的身子不太舒服,心情不好吧……”
餘下的話舒容華未曾多說,可從其語氣裡不難聽說,柳昭容定是給了她難堪。
若不是給了她難堪,她又何必在李青慕這裡提到這事,還將‘翡翠湖’‘捂着胸口乾嘔不止’幾個字咬得那般重。
從舒容華這幾句不輕不重的話,便可辯出這人是文充媛的人。
輕飲了口茶盞後,李青慕用着錦帕輕扇了兩下,笑道,“近日來天氣越發的悶熱了,你們定要多注意着些。正午和下午的時候,就不要四處走動了,免得中了暑氣,難受的厲害。”
“昭月夫人說的是。”坐在柳昭容空位子後面的晴容華抿嘴一笑,略圓的臉龐上掛着溫煦的表情,“上幾日昭月夫人中了暑熱,嬪妾前來探望,只覺得難受的緊……”
“昭月夫人有皇上庇佑,想那暑熱之症也不敢多纏着昭月夫人。”晴容華身後的敏容華笑道,語氣裡全是羨慕。
敏容華的話一落,殿內在座的妃嬪皆是笑出了聲,低頭的低頭,捂脣的捂脣。
文充媛輕咳一聲,對孩子心性的敏容華打趣道,“敏容華,若不然,你也病上一病,讓皇上庇護一下?”
“纔不要呢,難受的緊,”敏容華頑皮的對文充媛一笑,挑眉道,“再說,皇上只庇護昭月夫人……”
“越發的沒規矩了,皇上是大月國的皇上,自是要庇護大月國的臣民。”李青慕輕笑出聲,止住敏容華無遮攔的話後,對在座的妃嬪道,“你們還是要好好照看着自己的身子,只有這樣才能如文充媛一般有福氣,爲皇上誕下皇嗣,延綿皇室血脈。”
“嬪妾謹遵昭月夫人教誨。”衆妃嬪齊聲道。
“嗯,”李青慕輕輕點頭,笑道,“說到身子,咱們怡景宮的姐妹們也着實不會照顧自己。除去你們這些來了的不說,怡景宮中竟是有近三十位妃嬪臥病在牀……”
李青慕對石蕊招手,石蕊將手上拿着的小冊子遞給了李青慕。
李青慕略翻了下後,看着在座的妃嬪挑眉笑道,“柳昭容有多得皇上的寵愛本宮就不說了,她這一病,皇上有半個月都未進到她的宮中了。”合上小冊子,李青慕一嘆,道,“採香,你將今日未來的妃嬪名冊送到女史那裡,莫要耽擱了。不然皇上要來怡景宮留宿,去一處,病一處,可是都不要腦袋了?”
李青慕的話一說出口,在座妃嬪的臉色皆是微變。
採香眼中劃過解氣的神色,將那本小冊子接了,對李青慕朗聲道,“昭月夫人,奴婢這就把名冊給女史送過去……”
“嗯。”無視在座妃嬪的神色,李青慕挑起嘴角繼續對採香道,“也不知柳昭容得的是什麼病症,竟是半月都未好。本宮做主,讓這些病了的妃嬪皆在宮中休息半月養病。不僅如此,你再去御醫院請了太醫來,挨個宮去給她們診治。病未好前,宮宴也不用參加了……”
四月二十一日起,便是萬壽節,皆是妃嬪出風頭,博得皇帝注意的好時機。
採香臉上的笑意變大,挑眉回道,“是,奴婢去給女史送完名冊,直接到御醫院請御醫……”
“別請一個,近三十位妃嬪臥病在牀,一個御醫怕是忙不過來。”李青慕輕笑一聲,“將御醫院裡醫術好的,資質老的,都請來。”
採香福身稱是,拿着名冊轉身出去了。
“許是本宮這個主住娘娘的身子不好,惹得你們身子都跟看柔弱。”李青慕看着採香離去的背影,對在座變了臉色的妃嬪柔聲笑道,“現在本宮身子大好了,定要好好照料你們的身子纔是。”
文充媛對李青慕頷首,面色微白的道,“昭月夫人心繫嬪妾們的身子,是嬪妾們的福分。”
“只要你們都好好兒的,本宮心裡也高興。”李青慕揚起手打了個哈欠,臉上露出了倦意。她看着外面正熱的太陽,對衆人寒下了聲音,“散了吧,一會子再熱些,怕你們都要病了。回去好好顧着些自己,身爲宮嬪,最重要的便是侍候好皇上。”。
回到內殿中再坐下,李青慕心中舒服了許多。
問晴將制好的一碗果冰放到李青慕的手側,眉開眼笑的道,“主子,真解氣!”
“哼哼……”李青慕冷哼兩聲,把白玉碗抱在懷裡,吃了一口果冰後挑眉道,“想不來就不來,真以爲本宮拿她們沒辦法了嗎?”
“她們以後定是不敢了。”問晴邊給李青慕打扇,邊笑道,“主子命採香把她們的名單交給女史,已是同禁她們的足沒有什麼區別了。又不讓她們出席宮宴,不得寵的,想見到皇上要等到下個月的端午節了……”
“呵呵……”李青慕將冰含到嘴裡冷笑了聲,她的目的如果只是禁這些妃嬪的足,就不會讓採香去請御醫了。
建寧四月十九下午,御醫院的四位御醫穿梭於怡景宮中,按着名冊上所記錄的妃嬪,一個一個前去診斷。
李青慕派了採香,姚遠,小谷了這些對自己忠心的奴才跟在後面,讓御醫作弊不成。
當日傍晚,結果出來了。近三十名妃嬪中,除去有四名是真的臥牀不起外,其餘皆是裝病。
這還不算,最大的收穫是居於雪陽閣的珍娘子,已經身懷有孕二月有餘。
李青慕尋來彤史細查,上面真真切切的記載了建寧帝於建寧三年二月初五留宿在雪陽閣中。
珍娘子腹中的胎兒,是龍嗣無疑。
李青慕深嘆口氣,趙御醫在下午同她回稟時,將一副加了大量紅花的落胎藥放到了桌几上。
珍娘子,已是做了私落龍胎的打算。
採香沒有發現李青慕略落莫的神情,她站在李青慕身側對李青慕眉飛色舞的道,“公主,您是沒看到,奴婢同華御醫走進飛羽閣時,曹良人正坐在玉蘭樹下盪鞦韆。得知奴婢爲何而來時,她眼睛,瞪得,瞪得如牛眼一般……”採香用手比劃着,笑道,“華御醫只看了曹良人一眼,便對奴婢說,曹良人身子無恙。”
姚遠臉上也是露出三分笑意,對李青慕回道,“奴才跟着趙御醫走了五處宮殿,除了珍娘子那裡,皆是無病的。”
小穀子剛想說話,便聽殿外傳來了一聲高唱,建寧帝來了。
姚遠,採香幾人站在一側,對建寧帝請安後退出去了。
當殿內的奴才都退出去後,建寧帝走到李青慕身前,伸手將李青慕抱到雕花桌几上坐穩,讓她與自己平視。
看着李青慕低垂的眼眸,建寧帝出聲道,“慕兒,若不是你命御醫去給她們診病,發現的早,只怕珍娘子……”
建寧帝嘴裡的酒氣迎面撲來,李青慕下意識的將臉別向了一側,屏息道,“珍娘子,或許不知道自己是懷孕了,只以爲自己是得了署熱也說不定。”
“你還幫她說話。”建寧帝看側過臉去的李青慕,沉着聲音道,“若她真得了署熱之症,爲何不喧太醫診治。如果她真不知道,爲何會被突然到她宮中去的御醫嚇得暈過去?”
李青慕捉住建寧帝溫熱的大手,擡頭問道,“完顏哲,你同大臣們商量的如何了?”二更~奉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