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慕再次幽幽轉醒時,日頭已經落山,天色已經黑了。
她睜開水眸,沒有看到建寧帝在寢殿後,吊着的心慢慢放鬆下來。
擡起右臂看被建寧帝拉過的手腕,李青慕心中升起了一絲恍惚。
暈過去前建寧帝對她說過的話她都記得,每一句都記得。
建寧帝說他沒有對大順出兵,後來出兵是因爲聽說永寧帝要封一個叫莫梅的女人做皇后。
建寧帝說他沒有命人往鳳陽殿裡送落胎藥,落胎藥是秦氏送的。
秦氏……
李青慕猛的坐了起來,她現在是皇后,那原來的秦皇后去哪裡了?
守在紅綃帳外的問晴見帳內有動靜,上前問道,“皇后娘娘,您可是醒了。”
李青慕掀起紅綃帳,輕嗯了一聲。
知柳正站在一側掌燈,聽到問晴的話後連忙道,“皇后娘娘,奴婢馬上就去傳膳。”
李青慕看着知柳問了句,“知柳,秦皇后呢?”
話剛出口,李青慕擡起嫩滑的右手輕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她想起來了,她在逃離大月的路上聽謝如玉說過,秦皇后薨於難產,母子雙亡。
“皇后娘娘,”知柳眼神閃爍,臉色變得煞白,她看了眼問晴後對李青慕道,“奴婢還是給您傳膳吧。”
李青慕心中起疑,看着知柳問道,“你怎麼了?”
知柳對李青慕連連搖頭,扯起嘴角笑道,“奴婢沒事,奴婢去給皇后娘娘傳膳。”
秦皇后的真正死因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知柳的命是凝笑幫她撿回來的,她不想輕易弄丟了。
問晴則吩咐了一側的宮女,讓她們出去拿盥洗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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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慕梳洗過後,在知柳的服侍在喝下了一碗硬米粥。
因幾日未進過東西,沒飽。她還想吃,知柳卻不讓了。
知柳命小宮女將東西收拾下去後,對李青慕笑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您剛醒用膳不能多用。若是餓,過半個時辰再用些糕點湯水。”
李青慕臉色微白的點頭,接過問晴遞過來的素淨帕子擦了嘴角,忍着胃裡的飢餓感對問晴指了指鳳榻下的腳踏,道,“問晴,你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對我說一說。”
李青慕的病是心病,人清醒了身子也就無大礙了。
用了幾日藥後,李青慕能正常下地走動,帶着太子在關雎宮的院落裡玩。
關雎宮內的奴才,少數幾個是原來在鳳陽殿中侍候過的,多數是李青慕從大順帶過來的。
姚遠搖身一變,從鳳陽殿的掌事太監變成了關雎宮的掌事太監。
在李青慕看着太子同宮人玩時,他便站在李青慕的身側,將現在後宮裡的事細細的對李青慕說上一遍。
“皇后娘娘,如今後宮之中得寵,朝堂之上又有家世的妃嬪,有溫夫人,妙夫人,晴修儀,柳昭容。”小池塘的鞦韆架旁,姚遠低着頭,恭敬的道,“溫夫人是宮裡的老人兒了,頗有些氣勢。可自從妙夫人誕下了三皇子後,漸漸的就不如妙夫人了。晴修儀誕下二皇子後,母憑子貴,漸漸的也得勢了。自皇后娘娘……”姚遠聲音一頓,改口道,“自前昭月夫人病歿後,柳昭容便打理着怡景宮的一切事宜,上個月又傳出懷了龍嗣,想來不日便可以被晉爲夫人。”
李青慕輕歪着頭,手中的團扇輕搖,看了一眼姚遠後,道,“你覺得,這幾個人中哪個有可能被封爲副後?”
大順公主爲後,不會有執掌後宮的實權,實權都在副後的手中掌握着。
當初的玉夫人,心心念念想的便是將一位大順公主推上後位,然後她做那真正執掌後宮的副後。
只是事事難料,李青慕真的當上皇后了,玉夫人卻已經香消玉殞多時了。
“都有可能。”姚遠如實回道。
李青慕輕咬櫻脣,幽幽道,“無論她們誰當副後,對本宮來說都沒有什麼影響,本宮不過是個傀儡皇后而已……”
“是沒有影響的。”姚遠將目光落向遠處玩耍的太子,道,“皇后娘娘只需要悉心撫養太子就可了。”
李青慕看着遠處的太子,挑起嘴角柔柔的笑了。
太子名義上的生母是謝將軍的嫡孫女兒謝如玉,這點她沒有滿。謝如玉從兩軍陣前救太子一命,已是讓李青慕感激不盡。
可太子的太子身份,卻讓她心裡輕鬆不起來。
大月的太子一向都只是擺設,不會有人視其爲儲君。等到新皇等基,太子的下場只有一個,那便是殞於其他皇嗣的手中。
李青慕怎麼可能會讓自己的兒子有那樣悲慘的下場。
如今放在李青慕眼前的有兩條路。
一,同建寧帝說,廢了太子,另立別的皇嗣。這樣一來她們母子便可以安心的在關雎宮中過日子,不用再參與在後宮與堂上的爭鬥之中。
二,挺起脊樑,將她的兒子推上皇位。
第一條路,要同建寧帝慢慢商議,畢竟廢太子不是小事。
第二條路,她從現在開始就要爲她的兒子綢繆了。
小穀子從外面一路小跑着跑了進來,來到李青慕面前請了安,道,“皇后娘娘,溫夫人和陶娘子求見,說是同皇后娘娘商議中秋宮宴之事。”
李青慕回頭,問站在一側的問晴道,“今個兒幾兒了?”
“今個兒……”問晴歪頭略略一想,回道,“皇后娘娘,今個兒初十了,再有五天就是中秋。”
李青慕面上的笑意不減,心底卻升起厭煩之意。
還剩下五天的時間便是中秋,宮宴的事定是早就定下了,此時來找她有何可商議的?再說,溫夫人前來商議宮宴是她的身份在那裡,那個什麼陶娘子的,位份那樣低,有何資格來同她商討這些事情。
“皇后娘娘若不想見,奴才便將她們打發出去。”姚遠看了眼李青慕的臉色,道,“皇后娘娘辛勞,這些雜事讓溫夫人自己做主便可了。”
“只怕你打發不走她。”李青慕回頭對姚遠一笑。
姚遠被李青慕一句話說得一愣,對李青慕一躬身後,帶着小穀子直直奔關雎宮的門口去了。
看到姚遠離去的方向,問晴輕晃李青慕坐着的鞦韆,問道,“皇后娘娘,您爲後,她爲妃,就算您不掌管後宮事宜,難道連打發了她也打發不了嗎?”
“皇上曾經下旨說我病中贏弱不見妃嬪,所以這兩個月來關雎宮纔會如此平靜。如今溫夫人能走到關雎宮的宮門口,只怕已是請到皇上的口諭了。”
手中團扇猛扇兩下,李青慕輕嘆道,“問晴,好日子沒有了。”
同她娘在卞洲,樑壩過得那種無憂無虐,沒有勾心鬥角的日子沒有了。
“皇上疼皇后娘娘,定是不會讓皇后娘娘受到委屈的。”問晴回道。
見遠處姚遠領着奼紫嫣紅向自己走來,李青慕對身側的問晴輕聲道,“你同石蕊避一避吧。”
問晴點頭,對一側給太子夠茶花的石蕊揚了揚手,退下了。
問晴帶着石蕊往假山一側行去後,知柳站到了李青慕的身側,看着身着淡綠色抹胸宮裝,越走越近的溫夫人對李青慕輕語道,“皇后娘娘,自秦皇后薨後,後宮中的事大多是由溫夫人打理。”
李青慕輕嗯了聲。
“至於陶娘子……”知柳又道,“她走近了,您也便知道了。”
李青慕又輕嗯了聲,慈愛的目光從始自終都沒從遠處太子身上移開。
須臾,姚遠帶着溫夫人和陶娘子行到李青慕的面前。
溫夫人和陶娘子皆低着頭,對着鞦韆上的李青慕齊齊福下身去,“臣妾參加皇后娘娘。”
“讓她們起來吧。”李青慕看着頷首做溫馴狀的溫夫人和陶娘子,對知柳用大順話說道。
知柳一轉心思明白了李青慕的意思,便對溫夫人和陶娘子昂首道,“溫夫人,陶娘子,皇后娘娘說平身。”
溫夫人在聽到李青慕說大順話時便是一愣,此時聽到知柳這樣說更是心驚。
她擡起頭看着李青慕,詫異眼前這個同昭月夫人相貌一樣的人竟是不會說大月話。
陶娘子隨着溫夫人站直了身子,輕輕擡頭,將視線落在了李青慕的容貌上。
陶娘子在爲御女時並不受寵,後來在偶然中得知自己同曾經備受建寧帝寵愛的昭月夫人有兩分相似後,便竭力去模仿。
模仿昭月夫人的說話,行事,走路,漸漸的,憑着這些手段,她爬到了娘子的位份上。
她一直都好奇昭月夫人的相貌,卻一直無緣相見。聽聞月和皇后同昭月夫人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後,便將心思打到了皇后的身上。
如今一見,陶娘子黯然失色。
眼前的月和皇后穿着樣式簡單的水藍色宮裝,頭上只隨便挽了個矮髻,連步搖都未簪一隻,卻脫塵得如誤落凡間的仙子一般。
這樣的傾城之貌,有哪個男人能不愛?
在陶娘子打量李青慕的同時,李青慕也打量了幾眼陶娘子。初看之下,她只覺得這陶娘子看着眼熟,待到陶娘子微一側身時,李青慕猛的發現這人的側臉竟是與自己有兩分相似。
想到知柳先前說的那一句話,李青慕明白了。
眼前這位陶娘子,不過是另一個芸容華。
輕輕咬住舌尖,李青慕不想讓自己去想建寧帝。
溫夫人將美眸看向知柳,問道,“皇后娘娘不會大月的語言?”
知柳回頭看向李青慕,盡職的用大順語重複了一遍溫夫人的話。
李青慕將視線從陶娘子的身上收回,落在溫夫人的身上,柔柔的用大順話道,“知柳,你對她說,我聽得懂,不會說而已。”
知柳對溫夫人回道,“皇后娘娘能聽得懂,現在正在學着說。”
溫夫人看着李青慕笑了,如倒豆子一般直言道,“臣妾早就應該來拜見皇后娘娘了,只是皇上下旨說皇后娘娘路上勞累,不許臣妾們前來打擾。今日來也是些子小事。再過五日便是中秋佳節,臣妾前來問一問,皇后娘娘可有不食或是不喜的菜品,臣妾也好去安排。”
李青慕剛想回話,便見太子從遠處蹣跚跑來,衝着她甜甜的叫娘。
從鞦韆上站起身,李青慕張開雙臂迎上前去接,臉上全是濃濃的笑意。
太子滿頭是汗,撲到李青慕的懷裡後一擡頭看到了溫夫人,竟是收了燦爛的笑顏,放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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