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夫人站在清心殿外,頂着碩大的太陽已是站了足足半個時辰,額頭鼻側皆出了細細的汗絲。裹得緊緊的束胸被汗水粘在後背上,生出絲絲癢意。
她看向身側的拎着食盒子的宮女梅香,冷眼道,“你再去同呂公公問問。”
能坐在夫人的位置上,妙夫人在宮中的眼線自是不和的。她已是知道了國師根本就沒有入宮爲建寧帝醫病,也聽聞了白日裡看似無異的清心殿內一入夜便會忙亂起來。
身在後宮,爭的是什麼,斗的是什麼?不都是建寧帝給的恩寵嗎?
建寧帝在,她們這些后妃可以錦衣玉食,高高在上。若建寧帝不在,這以後的日子在如何過,就兩說了。
妙夫人膝下有一子,是不用爲以後的日子擔憂的,可大月開國來的第一任太后這份殊榮,着實讓她心動。
梅香聽了妙夫人的話後面露難色,擡眸看了眼妙夫人後弱弱稱了聲是,拎着食盒子去同站在清心殿前的呂公公打探。
就在半個時辰前,妙夫人同呂識說話十分不客氣,大有要闖進去的架勢。
呂識是何人?呂識是建寧帝身前的大太監,是整個後宮的太監總管。
妙夫人是主子,有三皇子養在膝下,深受建寧帝的寵愛是不用怕了。可她梅香不過是個宮女,而且是個不得妙夫人寵的宮女,她怕自己無意間就丟了自己的一條小命。
呂識站在清心殿前,對着妙夫人的方向低着頭,心中極不痛快。
他自年幼便跟在建寧帝的身側,至今爲止要二十年了。
在建寧帝爲晉王時,別人看到他時便要高看一眼。如今建寧帝爲皇了,他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這後宮的妃嬪不管位份高低看到他皆是客客氣氣的,何時受過今日這樣的難爲。
可他心中再有氣,也只能忍着。如今建寧帝正病着,若在他這裡出了披露他吃罪不起。
因此,看到梅香提着東西向自己走來,呂識除了厭煩外,心中還升起兩分緊張。
兩個奴才心思迥異的站在一起,還未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凝詩從清心殿裡面走了出來。
凝詩雙眸在呂識的身上掃過,踩着小碎步來到妙夫人的身前,福下身子道,“妙夫人,皇后娘娘傳您進去。”
妙夫人柳眉一挑,臉上露出了趾高氣揚的神色。
她知道李青慕在這裡,如果不是知道李青慕在清心殿內兩日都未走,她也不會在心裡升起擔憂。
內殿中,李青慕正捧着一碗羊肉湯在喝。
上好的羊肉被攢成了小丸子,放在文火上細細的燉了兩個時辰。香飄四溢,喝到胃裡暖和和的。
妙夫人緩步走到李青慕面前,玉面上掛着一絲憂心,福下身去,“臣妾參見皇后娘娘。”
“妙夫人請起吧。”李青慕將碗放下,拿着錦怕輕擦了自己的嘴角,目光如刀子一般在妙夫人的身上割來割去。
妙夫人站直身子,擡起美眸掃了眼李青慕。
視線同李青慕凜冽的目光相遇,妙夫人心虛的低下了螓首,心中莫名的緊張起來,在清心殿外羞辱呂識時的囂張氣焰一下子消失殆盡。
李青慕沒有休息好,雙眸發澀,被妙夫人頭上的金飾一晃下意識的別過頭,雙眸隱隱做痛。
“皇后娘娘,臣妾聽聞自皇上病了您就在這裡侍疾。”妙夫人低着頭,恭敬的道,“已經兩天兩夜了,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所以想着來清心殿看看,臣妾再不頂用,也能照個眼睛,幫皇上端個茶,遞個水……”
感覺到李青慕的身上沒有一絲柔和的氣息,妙夫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如蚊蠅一般。
妙夫人說了這許多,其中只有兩句是她的真心,她要進去見建寧帝。
李青慕重新看向妙夫人,挑起嘴角笑道,“妙夫人有心了。”
妙夫人擡頭又看李青慕,下面的話不知要如何說了。只覺得今日的李青慕同往日不一樣,讓她心底發寒。
可若就這樣回去,妙夫人又不甘心。她已身在內殿,同寢殿只有一牆之隔,離見到建寧帝只有幾步之遙。
回眸間見知柳端着硃紅色的托盤進來,妙夫人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未等知柳走近,她已是迎上去對知柳道,“可是皇上要用藥了?交給本宮吧,本宮端去給皇上。”
知柳一愣,看着妙夫人向她伸過的手不知所措。她手中端的不是藥,是奉給妙夫人的茶盞。
知柳這一愣神的功夫,妙夫人已是將托盤端了手中,回過頭煞有其事的對李青慕一福身子,道,“皇后娘娘,您這兩日勞累了,侍候皇上用藥這種小事便由臣妾來吧。”
說罷,端着托盤向寢殿的方向走去。
李青慕收起嘴角的笑容,冷了嬌顏,“本宮只當本宮兩日未休息好,纔會頭昏眼花,卻不想妙夫人的病況更重。”
妙夫人的腳步被定要寢殿的殿門處,嘴角熱絡的笑容變得不自然。
李青慕站起身,緩步走到妙夫人的身側,看着妙夫人僵硬的表情挑眉道,“妙夫人,一會兒國師會前來給皇上診病,可是要順便給妙夫人診上一診?”
“皇后娘娘說笑了,臣妾好好兒的……”妙夫人將視線落到自己手中端着的茶盞上,臉上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臣妾,臣妾真是眼花了,竟是錯將茶盞看成了藥碗……”
“妙夫人牽掛着皇上安康,自是心神不寧,心神一不寧,這做事想事,就會出了差池……”李青慕從妙夫人的左側走到右側,面上無一絲笑容的冷聲道,“還好,不過是錯看了茶盞,若是些子別的事……”
妙夫人只覺得後頸處吹過陣陣陰風,端着茶托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此時,她不敢擡頭,不敢正視李青慕身上那股冷透心扉的氣息。
吞下一吐沫後,她啞言了。
“妙夫人怎麼流汗了?”李青慕冷笑出聲,拿着錦帕去擦妙夫人額頭上的虛汗,“這才二月未的天氣,已是這般熱了嗎?”
帶着百合香的錦帕一落在妙夫人的額頭上,妙夫人身子作時一哆嗦,手一抖茶盞落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
妙夫人後退一步,雙眸之中露出恐懼,看着腳下的茶盞碎片不知所措。
“妙夫人你放肆!”李青慕收回頓在空中的手,對妙夫人怒視道,“本宮親自爲你擦汗,可是低賤了你?”
“皇后娘娘,臣妾……”妙夫人屈膝跪下,神色惶恐的對李青慕道,“臣妾沒有,臣妾一時失手,臣妾不是有意的,臣妾……”
妙夫人的話,因凝笑挑起竹簾從寢殿中出來而被打斷。
李青慕對凝笑問道,“可是吵到皇上了?”
凝笑眼眸一動,一瞬便明白了李青慕的意思。她對李青慕福了下身子後,低聲道,“皇上睡夢中被驚醒了,問是何人在外喧譁?”
妙夫人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對當朝皇后不敬,這若是傳到建寧帝的耳朵裡,輕饒不了她。
“妙夫人,”李青慕微彎下身子,對妙夫人冷聲道,“皇上龍體欠安,本宮不想因小事叨擾到皇上。現在你給本宮滾回你的蘭林苑用心思過,若有下次,本宮絕不輕饒!”
“臣妾謹遵皇后娘娘懿旨……”給李青慕磕了一個頭後,妙夫人站起身,花容失色的向清心殿外跑了出去。
須臾,凝詩進來,拎着一隻食盒子,放在桌几上後對李青慕道,“皇后娘娘,妙夫人已經走了,留下了這個。”
李青慕看着凝詩和凝笑正色道,“傳旨,皇上龍體欠安不見任何妃嬪。這若再攔不住,本宮拿你們試問!”
凝詩凝笑對李青慕齊齊福身,稱了聲是後出去了。
知柳見李青慕臉色依舊沒有血色,輕聲問道,“皇后娘娘,您再睡一會吧。”
李青慕點頭,現在離昨日建寧帝醒來的時間還早,她這樣幹坐下去,只會讓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再次慌亂。
剛來到寢殿之中躺下,頭還未在繡枕上挨實,李青慕激靈一下又坐了起來。
凝詩正在給香爐裡添香料,看到李青慕撂起牀幔,出聲問道,“皇后娘娘,您有什麼吩咐?”
李青慕看了眼一側的滴漏,已是巳時二刻,“凝詩,你讓知柳去看看太子。”
凝詩放下手中的銀匙子,對李青慕道,“是,奴婢這就去。”
看着凝詩的身影走出去後,李青慕又緩緩的躺下,用左手將牀幔掀起一個角,從那裡看寢殿裡的一切。
漸漸的,李青慕的意識變得迷糊,呼吸慢慢變得平穩。
忽然,李青慕聽到耳側傳來幼兒的哭聲。還未等她睜開眼看清,太子已是撂開牀幔撲到了她的懷裡,小手捉住她的衣襟,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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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懶沒事哈,就是這幾天天氣忽冷忽熱的中了招,感冒了。
都抱個,懶是漢子,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