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充媛收了臉上的笑容,臉色白上了三分。拿起繡着杏花的錦帕按了兩下嘴角後,文充媛將目光落在了窗外,聲音悽哀的道,“要是有一丁點別的法子,我又怎麼捨得在她的身上做文章。病在兒身,痛在娘心。我這心,就如刀絞了一般……”收了哀怨的神色,文充媛的話鋒一轉,道,“就如昭月夫人所說,我的確查出了那真正落胎的是何人。不僅我知道,只怕皇后,同樣知道。”
李青慕端起茶盞細飲,沒有接話。
她對誰私自落胎沒有興趣,左右是不想死的。她好奇的,是文充媛爲何特意來將這件事告訴她。
“是柳昭容。”文充媛直視李青慕,挑眉道,“是近幾個月來,倍受皇上寵愛的柳昭容。”
李青慕心中一緊,想起了在假山上,偷聽到建寧帝同柳昭容說的那些情話。
她知道建寧帝對柳昭容說出的情話不一定是真的,可一聽到柳昭容這三個字,自己心中升起的酸酸醋意卻是真的。
可比那醃漬久了的酸梅酸多了,酸得李青慕當下小臉就板上了三分。
文充媛不知李青慕心中所想,以爲是李青慕終於對這件事有了反應,繼續道,“想那柳昭容,也是個世家女子。昭月夫人,您聽說過柳昭容的姐姐嗎?”
“沒有。”李青慕搖頭。
“柳昭容的姐姐,是皇上爲晉王時的結髮妻子。”文充媛捂嘴輕笑,眼中露出一絲諷刺,“當年的晉王妃,可是豔名京城的人物兒。”
晉王妃是誰,李青慕當然知道。當年她從流雲谷回來時,整個京城,整個晉王府,談的論的皆是那個浪婦一樣的晉王妃。
“文充媛……”李青慕見文充媛有長篇大論的架勢,出言打斷,笑道,“本宮不知,你到底想說什麼。”
李青慕站起身,走到文充媛的一側,笑道,“小公主能回到你的身側,是你的手段夠狠,也是你的運氣夠好。你全然不用因爲這事而對本宮存什麼感激之心。那落胎的生母到底是誰,本宮一點也不感興趣。麗美人也好,是柳昭容也罷,不過是個不想誕下皇子而被賜死的可憐人而已罷了。你只需要告訴本宮,你到底想同本宮說些什麼?”
“我……”文充媛仰起頭來看李青慕,眨了兩下眼眸後,終是說出了最終的目的道,“嬪妾想讓昭月夫人助嬪妾一臂之力。”低下頭,文充媛的眼中滑過陰狠,咬牙道,“皇后如此害嬪妾,嬪妾怎麼可能嚥下這口氣。嬪妾心中不甘……”
李青慕挑眉,沒有說話。
文充媛直視李青慕的雙眼,“嬪妾無意間得知,皇后娘娘一直在尋找證明昭月夫人就是梅儒人……”
李青慕冷了容顏,道,“本宮不遠萬里嫁過來,帶着大順皇帝的聖旨,帶着證明公主身份的皇家玉碟,本宮豈會是一個小小的,卑賤的梅儒人?”
見文充媛臉上的神情微愣,李青慕冷言送客,“本宮在這後宮之中,沒有爭鬥的必要。以前提點文充媛幾句,是看你深陷囫圇於心不忍。可文充媛若想將本宮拉下紛爭,那就是打錯算盤了。天色不早了,文充媛還是請回吧!”
說罷,李青慕向着殿外大聲喚道,“問晴,送客!”
秦皇后因小公主的事被建寧帝冷落,前朝謝家安穩了許多。玉夫人的兄長大病初癒,已是挑起了劉氏一黨的脊樑,與謝家相互抗橫。
在這種雙方勢力平衡的情況下,文充媛想在這個時候有所動作,只怕不用秦皇后同玉夫人出手,建寧帝就容不下她。
李青慕再想扳倒秦皇后,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動手,更不會受文充媛的威脅,與她聯手。
問晴送文充媛出去後,李青慕對採香道,“你去同姚遠說,讓他注意着些文充媛,看看文充媛與玉夫人是否有來往。”
自己是梅姬之事,只有玉夫人知道的最爲清楚。如今文充媛信心十足的用這事來與自己糾纏,只怕和玉夫人有關係。
採香出去後,石蕊從外面走進來,對李青慕一福後,伸出小巧的手掌,露出一個泥丸,道,“主子,谷主的信。”
李青慕將石蕊遞給她的那隻泥丸拍碎,從裡面拿出來一個比指甲蓋還要小的紙團打開。
想了幾日,李青慕從姓氏上可以肯定這個巫星是巫氏一族的人,至於身在何處,定在皇宮無疑。
自己身處皇宮出不去,也只有那巫星在皇宮,巫月才一會讓自己去動手。
現在,李青慕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巫月爲什麼要讓自己殺巫星。
李青慕本以爲自己提出問題,巫月就算不細細解答,也定會說個大概。卻沒想到巫月的回信卻異常的簡練,簡練到,一個字也沒有!
一個字也沒有!!
李青慕將那小小的紙條拿起來對着陽光看,對着燭火看,扔到放了酒的水裡看,都沒能看乾坤。
最後,李青慕將那紙交給石蕊,問道,“巫月可曾說過這沒有字的信是什麼意思?”
石蕊搖頭,她只會養鴿子放鴿子,對別的,全然不知。
將被水浸溼的紙條拿在手中撒成碎片,李青慕心中生起對巫月的怨氣。
話說的如此不明,讓她怎敢輕易相信。再說,這若大的皇宮成千上萬的宮女,她要到哪裡去尋一個叫巫星的?
細思了會後,李青慕心中一亮,對石蕊道,“去拿筆墨。”
巫月不說,她去問巫奉天。
巫奉天身爲巫家人,對巫月和巫星之間的事,定會知道一些。
寫好信,封入泥丸,李青慕爬到了鳳陽殿主殿的殿頂上。
手一鬆,看着那隻帶了自己滿心疑問的信鴿撲楞着翅膀飛走後,李青慕心中舒服了。
撂起裙襬在鳳陽殿的殿頂上坐下,看着眼前連綿不絕的青瓦紅牆的建築物,李青慕突然不想下去了。
深吸一口氣,覺得這上面的空氣,要比下面乾淨上許多,少了幾分陰謀詭計的味道。
往暗青色的琉璃瓦上一躺,李青慕看着天上變化多樣的雲彩,臉上露出了笑意,心中輕爽像要整個人都飄起來了一樣……
建寧帝一走進鳳陽殿,便見姚遠,問晴,採香都仰着脖子往鳳陽殿的殿頂上看。神情專注的,皆未看到自己的到來。
建寧帝順着他們的目光看去,見起伏的琉璃瓦後面,露出一塊嫩粉色的裙襬。
建寧帝心中咯噔一下,已是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輕咳一聲,將姚遠,問晴,採香的神思喚回來後,建寧帝怒聲喝道,“你們是怎麼當的差,爲何讓昭月夫人爬到殿頂上去?!”
姚遠幾人甚是委屈!
他們不知道鳳陽殿內飛進了信鴿,更不知道李青慕一時興起,要給巫奉天飛鴿傳書。
只知道,當他們找不到人的時候李青慕已經在鳳陽殿的殿頂上坐着了。
見一甘奴才跪在地上顫抖不已,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建寧帝心中生起無奈。
李青慕的任性,調皮,蠻橫,他比誰都清楚。
別說一殿的奴才阻止不了她爬上殿頂,只怕自己亦是阻止不了。
李青慕聽到建寧帝訓斥奴才的聲音,從殿頂上站了起來。她站在屋脊上,看着站在地上,對自己一臉的擔心的建寧帝歡快的笑道,“沒事,我沒事,我這就下去。”
話音未落,李青慕一縱身,從殿頂上如一隻粉色的蝴蝶一般飄落了下來。
姚遠,採香幾人看到皆是驚叫出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建寧帝嚇得臉色大變,連忙上前兩步,張開雙手去接。
李青慕是算準了高度才往下跳的,本以爲可以平穩的落在地上,卻不想眼瞅着建寧帝張手向自己迎了過來。
還未等她一聲‘躲開’喊出嗓子,身子已是撞到了建寧帝的懷裡,建寧帝連着向後連退了兩步才穩下了身形。
建寧帝緊緊抱着李青慕,手一直輕輕顫抖,心‘呯呯’跳個不停,腦子裡一片空白。
李青慕揉輕自己的胸口,皺着柳眉。她輕捶了一下建寧帝的胸膛,蠻不講理的道,“完顏哲,你的胸口是石頭嗎?痛死了!”
“哪裡痛?”建寧帝雙臂用力將李青慕橫抱起來,看着她問道,“你摔到哪裡了?”
李青慕仰頭看神色慌亂的建寧帝,突然將臉埋在建寧帝的胸口悶笑起來,肩膀抖個不停。
把李青慕抱回放到寢殿的牀榻上,建寧帝將大手撫在李青慕的胸前,神色緊張的問,“哪裡痛?”
李青慕搖頭,雙眸盈盈的笑道,“剛剛痛,現在不痛了。”
建寧帝卻伸手將李青慕的衣服解開,露出了她胸前的一片雪白。
按着李青慕微紅的胸口,建寧帝再次問,“按下去時,痛不痛?”
李青慕臉紅了,把建寧帝溫熱的大手撥開,把錦被抱在胸前,道,“沒事,不痛,我沒摔到。我會些功夫,你忘了嗎?比那再高,我跳下來也沒事。”
建寧帝聞言長出了一口氣,慢慢的將心放到了肚子裡。
須臾,建寧帝突然怒聲對李青慕喝道,“完顏青慕,你是猴子嗎?爬到那樣高的地方往下跳!!”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