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親自在廚房忙碌着,霞珠在幫她打下手。
苦瓜用鹽抓過之後,用水焯成碧綠色裝盤待用,這樣苦味就淡了許多,卻又不會破壞苦瓜的營養。
她做了三菜一湯,簡單的家常菜,味道不錯,香氣四溢。
冥王出現在廚房門口,霞珠向他請安,笑道:“爺來了,夫人的菜剛剛做好,您請到廳裡等候吧。夫人,您也洗洗手去吧,剩下的事我來就好。”
月牙兒洗了手,挽着冥王的手臂,一起上前廳。
昭徹正在吃他的燒鴨,沾着醬料,吃得格外的開心,見他們來了,就道:“月牙兒,你真細心,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家的燒鴨?”
月牙兒笑道:“要知道你喜歡吃什麼一點都不難,你喜歡吃的東西,就要吃個夠,天天吃,吃膩了,你又轉移注意力,去找新鮮玩意兒。”
昭徹呵呵笑着,招呼冥王入座:“冥王,你有福氣,娶了個老婆連廚子都省了,她已經抓住了你的胃,你算是完了。”
月牙兒笑眯眯的望着冥王:“給你留遺言的時間。”
冥王笑得很溫暖,舉起手道:“我心甘情願。”
昭徹肉麻得顫了顫身子,抖得不行,月牙兒白了他一眼,很是得意。
昭徹舉着筷子受不了地道:“得。我地牙很酸。我看我還是趕緊閃人。”
月牙兒連忙把他摁住:“吃完飯再閃。我忙活了一通。你不賞光地話。我再也不給你做飯吃了。”
昭徹和冥王都笑了。
用完飯。月牙兒拉着冥王散步。說要消化消化。
樹影扶疏。在月光地投射下。樹葉在地面上印下斑斑影跡。加上夜風醉人。很有詩意。
月牙兒靠着冥王:“冥。白天李恪是來試探我地。”
冥王嗯了一聲,坐在廊檐下,面對着波光粼粼的池面,將她攬在腿上,下巴輕抵着她的頭頂,輕輕把玩着她的一縷秀。
“他的乳母楊媽曾經與我相處過一段時間。我不慎被她認了出來,於是李恪來與我相認。冥。對不起,我太沖動了,我以他今世姨媽的身分與他相認了。”
冥王搖了搖頭:“你怎麼解釋你不老地事實?”
月牙兒返身摟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我說有難言之隱。請他不要追問,他答應了。冥,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冥王道:“你和他有淵源,我沒有理由生氣。”語氣很平靜。
月牙兒對手指:“可是,還有一件事。”
“嗯?”
“他想請我去看李世民。”
“嗯哼,不行。”很斬釘截鐵。
咦?吃醋了?俊臉很嚴厲呢。
月牙兒望着他,看他吃醋,她的心情很愉悅:“就一面。行嗎?保證不出事。”
冥王推開她。不快:“不要去見他。”
“好吧,我還沒答應李恪。我是要來徵求你的意見的,如果你不讓我見。我也只好不見了,李世民年近五十。身體很不好,恐怕在世的時間不長了。”
冥王想了想,望着她地眼睛:“你去見他並不是單純的見面。”
月牙兒吐了吐舌頭:“我不打算瞞你,李恪最近可能有災難,所以,我想,見李世民會有幫助。”
“除此之外,沒有其它想法?”
“我只會對你有想法,對於他,只是多年未見地老朋友。”說罷,主動吻上了他的脣。
冥王禁不住她的挑逗,狠狠的回吻她,廊檐下,兩人地身影消失了。
法門寺,建於東漢桓靈之世,唐代皇家寺廟,唐太宗李世民崇尚佛法,在法門寺修四級木塔。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皇上擺架法門寺,參禪禮佛。
李世民已是個中年人了,他是個勤政的皇帝,日夜操勞,所以身體漸漸開始不適,近日,他覺得氣喘不暢,猶如胸中壓着一塊巨石。更令他感到痛心的是,據密報傳,他的皇太子謀劃着要奪他之位,這讓他想起自己多年前逼父親李淵退位之事,不由得龍顏大怒。
但是,他是個理智的人,憤怒過後,他想到更多的是,如何萬無一失的保住自己地地位,如何懲戒這些背叛自己地孩子。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面對着自己兒子的背叛,他心中地恨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他自己最明白,在權力的誘惑面前,親情是那麼地脆弱。
李恪,名單裡還有李恪的名字,他震驚之餘,更加地憤怒了。
近日,他的部署已經完畢,想了又想,再完美不過,足以將叛臣一網打盡,他讓人傳出消息,說皇上對他們的異動有所耳聞,這樣讓他們未動先亂,攻心爲上,這是他慣用的伎倆。
再接着,他上法門寺禮佛,遙控全局,只是,對於李恪,他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他人所說的話,他要親自驗證!
法門寺的禪房內,牆上掛着一個大大的忍字,除了他身下所坐的蒲團,空無一物。
一身素衣的他,顯得愈的莊嚴肅穆,鬢角才幾天,就多添了幾縷花。可見他內心的困擾,與激烈的思想鬥爭。
他召見李恪。
李恪卻不是一個人來的,當太監領着他進來的時候,他的身後,跟着一位身着白色娟衣的女子。她的頭臉上覆蓋着一層輕紗,面目隱約不清,只見得她的身姿輕盈。
太監退了出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李恪跪禮:“兒臣拜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身後的女子卻沒有跪,靜靜的立着,似乎在打量他。歲月並沒有過多的在他的臉上留下痕跡,上天對於他厚愛的人,總是仁慈的。託多年勤勞執政的福。他沒有臃腫的身體,即便是到了中年,依舊看上去比其他中年人要精神,年輕。
李世民不悅,長孫皇后去世後,他明顯感覺自己地脾氣也大多了。
“李恪,你身後是何許人?我不是叫你獨身來見我嗎?”語氣聽不出他的喜怒。
李恪跪伏在地:“是的,父皇。但是兒臣今日帶來的這個人,是您的舊識。所以還請您恕罪。”
李世民磕上雙眼,哦了一聲,淡淡的,不怒自威。
李恪看了看身後沒有動的月牙兒。只好道:“姨娘,您說句話吧。”
月牙兒輕嘆了一聲,道:“皇上,別來無恙。”這句話顯然是廢話,但是,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李世民的眼睛豁然大睜,盯着月牙兒,道:“你是……?”這個聲音。他從來都沒有淡忘過。因爲,這麼多年。他每當難以堅持勤政地時候,都會想起她說過的那幾句話。每當他憤怒難以剋制情緒地時候,她的聲音。就會縈繞在他的耳邊,雖然時光流逝了,雖然他已老去了,但是,他從不曾忘記過她的聲音。
李恪磕了兩個頭,退出了門外。
李世民緊緊盯着面前這個身着白娟地女子:“你是月牙兒?”他的聲音給人以極力遏制着激動的感覺。
月牙兒點了點頭:“是,皇上,你果然是一位功德無量的明君。”
李世民站了起來,向她走去:“我不信,這不可能,你真的是月牙兒?”
月牙兒身子側了側,低頭退了兩步:“當年,我綁架了你,在山洞之中綁着你,是爲了救你的大軍,你事後沒有追究我的冒犯,我深深欽佩你的爲人。”
李世民頓時僵住了,這件事,世間只有三個人知道,一個是木上人,另外兩個就是他和月牙兒。腦中急急轉念:“木上人還活着?”
月牙兒搖頭:“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活着。”這句話一出,他就確信她就是月牙兒了。
他激動地上前,握住她地肩,卻忘了去揭開她地頭紗:“是你,真的是你,我以爲你死了,陳寶寶和木小菜地屍體我找到了,那場大水,我以爲你也死去了!”他的眼中是喜極而泣地淚光。
月牙兒嚇了一大跳,深怕他來揭她的面紗,連忙想推開他,哪知他一感覺到她地抗拒,就緊張的將她擁入了懷中,焦切的道:“別走,再也別離開我,月牙兒,你終於回來了,我爲你立了牌位,祭奠了幾十年……”
他驚喜萬分,深深感謝蒼天體恤:“我對不起你,當初你來軍中,我不該那麼氣你,我不該因爲一時的傲氣,拒絕幫助你們。”
月牙兒感受到他深深的悔意,倒也不好意思強蠻的推開他,只好安撫的道:“以前的事過去的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你請坐吧,小心龍體。”
她扶着他走向蒲團,他滿臉的激動,反握住她的手:“你原諒我了?真的?”
月牙兒連忙點頭:“是,你沒有做錯什麼,陳寶寶他們被流放,也是你求你父皇網開一面的吧?你當時不能公然救濟他們也是因爲,你不能違逆你的父皇,不能引火燒身,對不對?”她後來把事情前前後後的想過了,還參看了很多歷史資料,才覺得自己以前對他的評價太苛刻了些。
李世民的表情由激動轉變爲感激,又由感激轉變爲傷感的欣喜:“月牙兒,真是好久不見了。”面對着好端端坐在面前的月牙兒,他覺得老天真是待他不薄:“只是爲何,你一直都不來找我?你知道我被愧疚折磨了這麼多年,今日,才得以解脫麼?”
月牙兒微笑,眼裡也不禁溼潤了,她與李世民,有時候,更像是朋友吧。
“這不是來見你了嗎?”
李世民的脣角含着笑:“是啊,不肯讓我看看你,我就讓你這麼害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