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跟月牙兒角力的陳寶寶見是他們來了,撒了手:“你們來得正好,這女人又驢上了。”
月牙兒給了她一個白眼,居然敢說她驢?站直了身子,有點尷尬的瞧了瞧李建成。李世民對李建成道:“這就是你想見的趙鳳儀。”
月牙兒只好向李建成點了點頭。
李建成奇道:“你就是救了大軍和城中居民的趙鳳儀姑娘?”
月牙兒道:“這個……是純屬巧合……”
李建成走近幾步打量她:“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會生這麼大的地震的呢?”
月牙兒退後了兩步,紳士不該這麼盯着女士看的吧?道:“我夢見的,就是突然有了一種感覺。”說罷走到陳寶寶的身後,望了望李世民。
“真的是夢裡夢見的?你的夢好神奇,有點像我們那裡的先知。你會算命嗎?測字?”
月牙兒手連擺:“不不,那些高深的東西我哪裡會?可能大難臨頭就是有些人比較敏感,而我就屬於那種類型的人,僅此而已。”
李建成又打量了她一會兒,只見她弱質纖纖,柳腰不盈一握,眉目如畫,眼神清澈,確不像他所見過的那些神婆,便笑着搖了搖頭,不再追究。
他回身笑着對李世民道:“二郎,這次你成功的招降了京城的居民,是大功一件。前些日子,爹在江都不遠處遇見了隋帝的逃軍,那昏君也藏在裡面,但是又讓他們給逃了,太子楊昭陣亡,我們逮住了一個人,你猜是誰?是楊昭的兒子代王楊侑。”
李世民望向月牙兒。月牙兒凝重地也望着他。
李建成道:“爹要立代王楊侑爲帝。”
李世民面色一沉。領先於他。一起走開幾步。低聲道:“爹已經決定了?”
李建成道:“是。爹還是拋不開那些孔孟忠君之道。本來是要挾他到京城來登基地。但是突聞京城鉅變。這就先遣了我來看看你地安危。”
李世民心中不免緊張地問:“現在長安已經深埋水下。爹有何決定?”
李建成道:“爹怕時間拖得長了。事情有變。已經昭告天下。扶持楊侑爲恭帝。改元義寧。立時登基並就地新建長安城。”李世民神色凝重。
兩日之後李世民帶領軍隊跟着李建成上路,趕往李淵新建長安城之地,不日,皇帝下詔。李淵受封唐王,李建成爲唐王世子。
一個月之後,新長安城內的唐王暫住府邸。
陽光正暖。月牙兒粉紫長裙拖地,正在園中低頭看書。
李世民在她的身後假山處,望着她在陽光下有點透明的裙裾怔,她修長雪白地脖頸因爲低着頭,微微的露着一小截,膚色在陽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透明。
她的神態看上去是那麼的平靜,就好像池中的荷花仙子一樣,寧靜而安詳,讓他都不忍去打擾。
“鳳儀!”李建成地聲音傳來。
李世民不禁稍稍的往假山陰暗處靠了靠。只見李建成正穿過長廊大步向月牙兒走去,月牙兒擡頭望向李建成。
李建成笑眯眯的將一個小布包交給她,她略怔了一下,伸手去接,卻不料手一碰到那包袱,包袱就蠕動了起來,好像有個小動物在裡面掙扎。
“世子,這裡面是什麼?”月牙兒臉上有受驚之色。
李建成哈哈一笑,伸手將包袱解開。將一隻雪白的小兔子給抓在了手上,捧到她的跟前。
“我屬下在林子裡抓到的,我見它可愛就要了來給你玩玩,也好免得它成了那幫小子的下酒菜。”
李建成不但很尊重士兵,常常爲他們爭取利益,而且對府裡的奴僕也是從不苛責,再加上他本人多才多藝,是個全才,所以月牙兒時常能在下人與士兵的口中聽到讚歎他地話。這與她在歷史上瞭解到的李建成的爲人有很大地差別。想想李世民是從他手中奪了太子之位的。史書自然要偏向於李世民這個當權皇帝,也就不難理解了。
懷中的那團小白球由掙扎到安靜的匍匐不動。想必是掙扎得有點累了,它的兩隻小眼睛紅通通的像紅寶石一樣潤澤,正聳動着小鬍鬚歪着頭望着她,還是一隻兔寶寶,煞是嬌憨可愛。對於李建成的討好,她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看着他與李世民相似的臉,那乾淨清爽的笑容,她只好笑道:“謝謝你。”
李建成笑得更加地開懷了,指着兔子的長耳朵道:“不過,這小東西也受了點傷,你看,在這。”
月牙兒果見那兔耳朵上有點鮮紅的血跡,便道:“小菜會點醫術,我讓她給它好好治治。”
李建成見她喜歡,也是格外的愉快:“明天我要去打獵,你也去吧?”
月牙兒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纔好,她實在是對於李建成的熱情有點吃不消。好不容易李世民驗證了她的話,沒有再騷擾她了,她可不想跟李建成接觸太多,多生出什麼事端來。
正猶豫間,李世民從假山後走了出來:“大哥,你也在?”
李建成笑道:“二郎,我正在跟鳳儀商量明天去打獵的事。”
見李世民幽深的眼眸向自己掃來,月牙兒連忙道:“啊,我跟陳寶寶約好了明天要去市集上走走,聽說會有許多好玩的東西。打獵是你們男人家地事,我就不去了,我也看不得血腥的場面。”
李建成有點失望,轉而又道:“那我也不去打獵了,我也去逛逛,看看能買到什麼喜歡的東西。”
月牙兒只好笑了笑,不好怎麼回答,望向李世民,李世民淡淡的道:“也好,好久都沒有閒適的心情出去走走了,我們一塊去吧。”
月牙兒受不了的閉了閉眼,這兩個男人。她們女人逛街,怎麼偏愛湊熱鬧?
李建成笑着點了點頭:“如此甚好,一起去也能熱鬧些。二郎,弟妹就要來了,恐怕會帶承乾他們來吧?爹給你們安置了府邸麼?”
李世民看了看月牙兒:“暫時沒有,皇上賜爹的府邸再過不久就要修繕一新了。而要新建府邸的話,時間上來不及,所以還是會跟爹一起住着。”
長孫氏要來了?這位歷史上有名的長孫皇后,是將來地正宮娘娘,爲人又極賢德,在朝臣中威望很高,李世民對她也是十分敬重地。
李建成道:“爹可能是想看新孫子了,這才召了弟妹來京,你的三兒現在恐怕也有兩個多月了吧?”月牙兒立時一驚。耳朵豎了起來。
李世民眼神黯了一下,李建成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尷尬,連忙對月牙兒道:“這兔子恐怕要吃草。我們府裡沒有它能吃的草,我特意讓人割了些備着的,卻不料給忘了,你抱着兔子隨我去取可好?”
月牙兒點頭,抱起兔子就走,走得居然比他還急些。過了長廊的轉角,望不見李世民了,她連忙問道:“世子,你剛纔說世民地夫人要來了。她還帶着他的新生兒子麼?”
李建成道:“是,世民的三兒子的母親是隋帝的公主,以前隋帝在位的時候指婚的,這才懷了七個月就早產了,孩子倒是活了下來,她卻去世了,所以我剛纔說了不該說的話,傷了世民的心了。”
月牙兒一時間怔住了,他地三兒子一出生就沒了母親?……響兒的命怎麼這麼苦?心下悽然。眼中淚花閃了閃。李建成看的呆了,道:“你怎麼了?”
月牙兒回了神:“啊,是想着這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母親,太過可憐了,所以有點……失禮了。”說完就失神地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李建成見狀,拉住她:“我的院子在這邊呢。”
月牙兒心思早就飛了,六神無主的道:“對不起,草料我會叫小菜幫我過來取的,我。我先回房了。”
李建成望着她漸行漸遠。不明所以,只好搖了搖頭。自己走了。
月牙兒路過李世民住的院子,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腳步,歷史上響兒會是什麼命運呢?皇家爭鬥血腥殘忍,她真的很擔心,再一次深恨自己的歷史知識是那麼地貧乏。
懷中的兔子因爲她失神手鬆了,掉在了地下,跑跳了進了花叢裡。月牙兒彎腰去抓,卻踉蹌着兩步沒能抓住。一隻大手抓住了那隻兔子的耳朵,提了起來,她順着那青藍色的長衫向上望去,卻又是李世民。
那兔子在他的手中掙扎踢腿,踢動了幾下見掙扎不開,便識趣的不再動彈,任李世民擰着。
陽光下,他的眸看上去又像是深紫色的一樣,頭一次在她的面前隱去了所有地高傲,刀削一樣深刻的五官,自然上翹的脣角,長今天沒有像往日一樣全部束起,而是輕飄飄的在兩鬢邊各留了一縷,正在風中輕搖。
他靜立了一會兒,凝望着她,終將小兔子塞進了他的懷中,輕道:“連只兔子都抓不住。”
她伸手接過,將小兔的長耳撫了撫,很想問他三兒子的事,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李世民微微側身仰望天空,淡淡道:“想問什麼就問吧,我知道你很關心我的三兒,雖然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月牙兒聲音有點緊張:“他,他是由長孫夫人撫養麼?”
李世民調回目光:“現在暫時是的,他才七個月就出生了,但奇怪地是,大夫說他本身很健壯,只是他母親卻難產而亡了。他們怕影響我打仗,所以沒有派人通知我。”
月牙兒不自覺地咬住了下脣,面色蒼白,秀眉微蹙,她心裡拿不定主意,如果,如果她真的要這麼做,那她將會在很長地一段時間內離不開這裡了。但是,但是她又怎麼能讓響兒第二次失去母愛?眼中一熱,她不能這麼自私,要是不知道他是響兒的轉世也就罷了,要是他今世有自己的母親疼愛也就罷了,身爲她的母親,她能第二次拋下他麼?
拓,你知道嗎?我等於是找到了我們的孩子,如果你在,你會怎麼做呢?僅僅是祝福他然後就決絕的轉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