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姜一走進大殿就跪在了秦皇的面前。
秦皇一怔,心下嘆了口氣,知道她是爲了什麼而來,走下來扶她:“你這是幹什麼?”
黎姜搖頭,不肯起身:“請皇上請饒了扶蘇吧。”
秦皇有點生氣,直起了身,轉過身去,嚴厲的道:“從小,你就偏心扶蘇,所以他就成了今天這個性子!”
這是他深愛的女人,而這個他深愛的女人卻固執的一輩子都不肯接受他,爲什麼?而扶蘇,和她的個性一模一樣。當年,他娶阿若和敏代,是因爲政治,無關愛情,黎姜卻因此拒絕了他,許諾自己終身不嫁,但是條件是他不許碰她,除非她願意。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都到了中年,有時候他甚至會想,爲什麼他能得到天下,卻偏偏得不到一個女人的心。
黎姜擡起頭,哀求的望着他,一雙美目盈盈動人,時間沒有奪走她獨特的神韻:“是,這都是我的錯,贏政,這輩子我都沒有求過你什麼,如今,我求你饒了他好麼?”
秦皇大聲道:“難道你要我說話出爾反爾麼?你護着他,但是你難道不考慮我失去威信?”他甚至有點吃扶蘇的醋,爲什麼黎姜對他是如此的維護。
黎姜的淚涌了出來,身軀微顫:“威信比兒子重要麼?”
秦皇大聲道:“天下難道不比個人私慾重要?”
黎姜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站起來返身奔了出去,天下比私慾重要,這就是爲什麼她和贏政之間的感情註定是個悲劇!
秦皇突然醒悟過來。這似乎又傷了黎姜。伸出手要阻攔她。黎姜已經走遠了。他空空地手猶如他空落落地心。身爲帝王地尊嚴與倨傲地天性讓他沒有追出去。一個皇帝在宮裡追着個女人跑成何體統?
黎姜。你可能不知道。我心裡唯一柔軟地地方。就是你……
頹然坐下。他地心也有累地時候。他可以征戰贏得天下。可是他卻無法用強來贏得她地感情。
很多次他要責罰扶蘇。但是看見她地目光。他就放棄了。這要生在別人身上。是絕無可能地事。但是他不能告訴她這一點。他。怕失去自我。他怕暴露了自己地弱點。他是一個皇帝。他不能有弱點。
唉。讓扶蘇先去蒙恬那裡呆上半年。然後再召回吧。黎姜。其實你一直都不知道。贏政可以打贏天下。卻唯獨沒有贏過你啊!
黎姜回到房間。把宮娥都趕了出去。連貼身丫頭妙兒都趕走了。
妙兒在門外對衆人道:“你們都下去吧,主子今天心情不好。”
衆宮娥太監都走了,妙兒一個人守在門外,夜色中,嘴角露出了一抹奸笑,身形陡變,居然變成了柳依依,翩然走了開去:月牙兒,少了這個後盾,看你還能在宮裡活得愉快嗎?
側房內,真正的妙兒在昏睡……
黎姜坐在桌前,淚水漣漣,這麼多年了,她其實一直都很痛苦。她不要做他衆多嬪妃中的一個,她要他記住她,生生世世。
她要成爲他心目中不一樣的女人,所以她既使愛他也堅決不肯與他有任何一點關係。桌上的燭火變綠,一縷綠色的煙霧隨着紅燭的噼啪爆響升起,散去。黎姜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打斷了她的冥想,再定睛看去的時候,燭火又恢復了顏色,正常的燃燒了起來。
她突然覺得有點口渴,拿起茶壺斟茶,茶壺裡的水居然特別的少,倒出了半杯就沒有了,她本想喊人來換壺水,但是心裡的疲憊讓她放棄了。將就着將杯沿湊到脣邊,突然身邊一陣風起,她的杯子被打翻了,她嚇了一跳,跳了起來,卻不見房中有其他人。莫明其妙的她神情惶然的又坐了下來,怎麼回事?爲何會這樣?
突然,她的心口一陣心悸,好像被人握住了心臟,她喘不上氣來,腹中一陣絞痛,哇的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倒了下去……
僅剩最後一點意識的她,眼中流下了最後一行清淚,贏政……我們,終於結束了?
那山花爛漫,在花間奔跑的兩個小小的身影,扎着兩個髻的她回頭,清脆的喊:“贏政哥哥!”
小男孩滿頭大汗的從身後趕上來,手中舉着一個花環:“你說了要當我的新娘子!這是我娘子的花冠,我們說好的喔!”那銀鈴般的笑聲響徹天地……也伴隨着她一縷香魂杳然而去……
黑夜,風拂長草,柳依依站住了身子,前方,一個高大的背影屹立。
柳依依用指尖繞着長:“半夜三更的,你在這攔我的道做什麼?”
昭徹哼了一聲,冷冷道:“你去毒害黎姜做什麼?”
柳依依嘴張着,故作驚訝:“啊,被你覺了?”
昭徹轉身,眼中厲色頓顯:“如果不是我去得及時,她就喝下了那杯毒水。”
柳依依笑得花枝亂顫:“哎喲,你有什麼依據說那是杯毒水?”
昭徹不說話,嚴厲的盯着她。
柳依依下巴一擡,側身:“昭徹,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我是給她最後一個機會,那杯水是解藥,看她的造化了,結果呢,她是被你給害死的!”
昭徹一驚,手指急掐,算出黎姜已經死去,憤怒的吼了一聲:“你……”
柳依依大眼閃着光芒:“昭徹,真正的毒藥是她平時吃的我配的藥,燭火中我放了毒引,那茶水是解藥,她若是喝了解藥就沒事,你說是不是你害死的她?”
昭徹臉色陰沉:“柳依依,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跟蹤你!”
柳依依笑得燦爛:“不錯,但是,你輸了,你必須承認”說到後來,臉色嚴厲:“我最討厭人家在我身後偷偷摸摸的窺視我!”
昭徹手出如風,疾劈向她的脖頸,柳依依身子向後一倒,腳下向後飛退,兩人纏抖了起來。瞬間就過了幾百招,昭徹冷哼一聲,手拂蘭花,向外彈去,一個渾圓的白圈向柳依依罩去,柳依依驚呼一聲:“佛指蘭花?!你是誰!”
話音未落,柳依依身子疾轉,已經從白圈之下脫了身,即使這樣也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定住身子:“你到底是誰?”
昭徹俊美的臉上罩了層寒霜:“我的事你也想管?看來你的閒心還真是不少啊!”
柳依依冷笑:“我殺黎姜你着什麼急?莫不是你愛上了那個小姑娘?”
昭徹直直瞪着她:“你很有八卦精神,柳依依,拿命來!”大手在空中看似有意無意的自上而下的揮舞了個蛇形,柳依依臉色陡變,剛纔已經知道了昭徹的厲害,這下子愈的不敢掉以輕心。
突然,一陣寒風起,吹得他們二人的衣衫亂舞,昭徹的大手已經被冥王握住了:“昭徹。”
昭徹瞥着冥王:“大哥要阻止我殺這個賤人麼?”
冥王眼色陰沉:“她不能死,有些事還沒追查清楚,她死了就斷了線索。”
柳依依見冥王不讓昭徹動手,臉上一喜,以爲他在維護她,走近他身邊,露出自己最甜美的笑容道:“冥主,你要是再來晚一點,我可就被昭徹這個傢伙給殺了。”
“啪!”一聲脆響,柳依依的臉上腫起老高。
柳依依捂住自己的臉頰,難以置信的瞪着冥王:“你打我?”
昭徹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嘿,打得好,輕了點!
冥王冷道:“如果你再傷及無辜,就莫怪我手下無情,你該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淡淡的語氣,緩緩的語,卻讓人不禁有種寒徹脊背的感覺。
柳依依臉色青,向後退了兩步,是,冥主那年與天帝大戰三天三夜的事讓天界巨震,冥王是個連天帝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人。他們後來也不知道是訂了什麼協議,兩人井水不犯河水,打了個平手,雖然之間他們也有合作的時候,但是實際上是誰也不買誰的帳。
看着柳依依消失的方向,冥主道:“剛纔你們鬥得太激烈,差點衝破了冥界與人間的結界,以後小心點,佛指蘭花不可以輕易使出。不然,到時候他現了,我也不便摻和你們的家務事。”
昭徹揹着手,點頭:“是,大哥,這個柳依依到底該怎麼辦?”
冥王道:“她詭計多端,盯着她,莫要讓她再傷及無辜。”
昭徹觀察他的臉色:“大哥,你在跟天帝老兒合作麼?”其實天帝還真不老,至少不比他們兩個人老,但是大家都習慣這麼說了,天帝是個難測的人,他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究竟長什麼樣。
冥王哼了一聲:“他在搞什麼鬼,我倒要看看,合作是暫時的。”
月牙兒默默的坐在扶蘇的身旁,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秦皇下的令是要太子第二天就隨蒙恬去上郡。
扶蘇歉然的望着她:“月牙兒,讓你跟着我受苦了。”
月牙兒搖頭道:“扶蘇,你血氣方剛,善良仁慈,要作爲一個帝王,你欠缺了點狠心。”
扶蘇將她擁入懷中道:“月牙兒,我今天好生氣,父皇寧可相信別人的讒言也不信我,我說我沒有說過那些話,但是父皇不信我,那奸人還買通了很多人來舉證,說我聚衆批評了父皇。”
月牙兒沒有推開他,扶蘇也是身爲人子,孩子是最傷心自己父母的誤解的。有時候父母對孩子一個臆斷的評價,一陣強勢的打罵,都會讓孩子記上一輩子,深深爲之受傷害。
“月牙兒,其實,他要我離開皇宮,我反而突然覺得心裡輕鬆了許多。我太在乎他對我的看法了,他是個那麼強勢的人,他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一直如此。去了上郡,我就上陣殺敵,建功立業,我想我可以證明給他看,我不是個沒用的人。”
月牙兒將頭靠在他的肩頭:“扶蘇,父母越是嚴格要求一個人,就說明他在乎他,如果對你沒要求才是對你的放棄。我相信你,也會支持你,我們一起去上郡,我也不喜歡皇宮裡的爭鬥。”
她拉開兩人的距離:“扶蘇,如果有一天你的父皇決定讓別的兄弟做皇帝,你會怎麼想?”
扶蘇笑了一下:“如果真是這樣,我就與你暢遊天下!”
月牙兒深深的望着他,你是長子,即便是別的孩子做上了皇位,他們又豈能坐視你在這個世上逍遙?自古以來,皇帝的心胸是最狹窄的。唉,扶蘇以爲她在說笑,因爲按照祖宗慣例,他是一定要做皇帝的。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太子,太子睡了麼?”聲音惶急。
他們同時一愣,同聲道:“什麼事?”
“黎姜身亡!”
兩人震驚,同時起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