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章臺柳

真正相逢的時刻總是出乎意料。她坐在陌生的馬車裡來到陌生的大街上然後一個不經意的回頭就這樣撞見了她。盧雲真是傻住了他因意外而震驚因震驚而嘶啞可無論多詫異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人了是她沒錯……是顧倩兮……真是她來了!

太意外了整整十年過去盧雲本已不懷希望誰知天可憐見在此離開京城的前夕竟還能再次見到她?眼看顧倩兮即將走入店鋪盧雲眼眶紅了心也熱了他急急伸手出去想要喚住她……

“倩……”話還渾在嘴裡耳裡已聽到說話:“楊夫人啊……小老頭兒等了您一整晚可總算盼到您啦!”

楊夫人……盧雲的嘴張得老大好似給塞了一顆大饅頭他腦中嗡嗡直響依稀還聽到掌櫃呵呵直笑:“夫人啊今晚就您一個人來?楊老爺可是公務忙麼?”

雪霧飄飄老闆搭訕閒聊將楊夫人迎走了盧雲的喉嚨也啞了他低着頭默默無言自顧自的得瞧着地下的雪花。

夢裡尋她千百度如今相逢已異路……水瀑裡不知想像了多少次每當夢中與她相逢她必然哭着叫着奔向前來與自己相擁而泣。結果真到相見之時卻覺全不是這麼回事……大家連招呼都省了。

其實根本不該強求的楊夫人……她早己披上紅霞嫁入官家成了人家的枕邊人了……

正統十一年元宵深夜楊夫人只在身邊不遠顧小姐卻仍遠在天涯永遠也找不到了。盧雲孤身坐於布莊門口他以手支額輕輕吐納寒夜雪氣然後那淚水般的薄薄熱霧也從口中幽幽吐出。

走吧在這空蕩蕩的京城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城門已經開了大家也都走了文楊武秦乃至於當年的顧小姐人人都有了自己的歸宿現下終於也輪到他了也該是盧雲啓程的時候了雖然遲了點但總比死撐在這兒來得強、往事俱往那些回憶已經太久遠了久到模模糊糊久到連自己也想不起來……再不走他真會成爲一座石像永遠呆在這兒朝朝暮暮、歲歲年年永遠都不會醒過來……

天上雪花飄飄而降將盧雲的身子攏在雪霧裡。在這無以名之的糊塗時刻他覺得物我兩忘了。

故事結束了但最後的旅程永遠不會結束自今而後盧雲就此下落不明。

此後數十載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唯一記掛他的只剩下了天邊的晚霞與那山巔的明月……她倆告訴了天邊的小島她們見過盧大人……他坐在東海之濱他來到北山之顛他去到了蓬萊仙島……他一個人去到了很遠很遠的異鄉他一直走、一直走卻沒人知道他要在哪兒落腳也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盧雲眼中沒有了淚水嘴角似笑非笑他緊了緊衣襟正要起身去扛面擔猛然間腦海裡傳來轟聲大響險些讓他跪倒下來。

是她啊是她來了啊……顧倩兮啊!

揚州雨夜裡她渾身淋雨在自己面前落下了淚水。京華秋色中她乍然追上了自己緊緊拉住了自己的衫袖怎麼也不讓他走……走遍了千山萬水見識了地獄與天堂盧雲還是忘不掉她不管過了多久不管她嫁了誰有些事情早已深深埋藏心底即使自己給人斬爲爛泥、挫骨揚灰那屍骸裡也還懷藏着那些點點滴滴……

盧雲遙望夜空口中吐着熱氣面泛潮紅他的心在動……

拳頭在握牙關正在緊咬……什麼楊夫人、李夫人、張夫人、趙夫人……盧雲纔不管他只認識那個顧倩兮那個在他懷裡哭、在他身邊笑的顧倩兮。今夜此時只消奮起身來用力回便能再一次找到她那一顰一笑、那一舉一動那字裡行間的揚崑腔全都會重現眼前……

不行……腳步正要動腦海裡已然浮出了八億四千萬個理由全都在阻擾自己要他萬萬不可以過去人家已經嫁了她有個夠本領的丈夫定也能讓她平安幸福。這些都是紅螺寺親眼所見於人於己於法於禮自己都不該再去打擾她盧雲低頭咬牙不知所以驟然間……耳邊傳來了一個嗓音大聲召喚自己……

盧雲!人生只有一次豈能不做點傻事?快去找她啊衝啊!

不怕犧牲啊!

衝鋒……咚地一聲竹凳自行倒地盧雲的兩腿生氣了它們苦熬水瀑十年常受大水沖刷卻從沒享用過一天好的它們覺腦子相當無用決定不再理會逕自朝布莊大門衝了過去。

盧雲吃了一驚不知他的兩腿想做些什麼正想點穴制止可那兩隻手卻冷傲異常只願隨着兩腿奔跑擺動好似造起了反。

完了兩腿不聽使喚兩手也抗命不從了霎時之間全身都不歸腦子管了可憐盧雲竭力遏制卻怎麼也制不住八億四千萬個毛孔的暴吼叫囂烘烘吵嚷到得後來連腦子也亂了。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盧雲醒了過來他覺自己已在布莊門口雙眼直瞅着門內“夫人瞧……”門裡有櫃檯櫃檯裡頭有個小老兒正自殷勤賣布看櫃檯前還站了一位美婦低頭聽着老闆的喋喋不休:“那這塊是小碎花……最耐洗、不掉色價錢也最便宜不過……來我這就洗給你瞧。”

在老闆的解說中顧倩兮專心觀看碎花布自不曾察覺背後有人盧雲的心則是怦怦跳着雙方距離頗近他自也看得清楚眼前的女子正是顧倩兮她身穿大紅棉襖秀黑亮亮的背向自己只消鼓起勇氣那便能和她說話了。

不管她是否記得自己不管她是誰的老婆盧雲已經打定了主意今夜一定要和她說到話哪怕給人當成登徒子一個“嗯”、一聲“哇”都值得放手一試。至於她的丈夫會否生氣怒盧雲纔不管。

只是該怎麼打招呼呢?悄悄溜到她的背後朝她的肩膀用力拍落豪聲道:“喂還認識俺麼?”還是裝神弄鬼從櫃檯旁邊飄將過去讓她放聲尖叫?抑或是……抑或是不顧一切衝將前去將她擁入懷中、抱住強吻?

不好都不像話還是去找幾枝小野花來吧從這兒朝她的腦袋扔過去她會現自己的。

也是一輩子沒追求過女子盧雲如傻瓜般愣着居然不知如何是好顧倩兮也只低頭瞧着布渾不知盧雲已在背後。兩人遲遲沒聲響卻聽得“唉”地一聲那老闆轉過身去倒茶一邊偷偷地嘆了口氣。

“都快午夜了…楊夫人才來……”午夜的京城老闆低聲埋怨着:“今晚又賠本了。”

不知是誰說過的:“賺錢好似針挑眼用錢好比水衝砂”近年生意難做慶寶布莊要錢不要命連元宵夜都開門結果老闆兜售了半天楊夫人卻是一語不不知到底是買是不買也是講說得口渴了老掌櫃只得搖了搖頭提起茶杯來喝。

茶水入口哪知卻噗地一聲險些吐了出來。老闆睜眼急看驚見門外鄉了個男子瞧他兩眼直、口涎橫流只在門前偷窺美女卻是個中年登徒子上門勾搭來了。

好色男子所在多有個個狗頭生角、無恥之徒、那老闆生平最是仗義一見西門慶勾搭貞節烈婦卻要他如何忍得?正待上前飽以老拳哪知定睛一看面前男子頭戴大氈一臉陰森哪裡是什麼西門慶卻是稍早前見過的暴漢武松!

一個時辰前暴漢上門自稱要買東西當時老闆正在睡覺一見這人扛着面擔滿面窮酸想也不想便要把人打出去可還不及拿起掃把便見到窮酸眼裡的森然兇光直嚇得他魂飛天外自知撞見了舉世最窮的大窮酸當真是倒楣之至有道是“不窮不殺人殺人必窮酸”世上最窮的窮酸便是號稱“行者”的武松這人之所以給稱作“行者”是因爲他的兩腳須得一直跑畢竟官差一直在後頭追趕着到哪兒都不便久留。所以老闆一聽暴漢要買大氈便曉得這人又給追捕了這纔要拿大氈來遮掩面貌於是想也不想雙手奉送盼望“行者”早些上路別來這兒糾纏。

有道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眼見“行者”又行上門來了還站在門口瞄女人老闆怕得抖自知要給人送盤纏了顫聲便道:“這……又……又是爺臺啊小店今夜沒做幾樁生意哪……您瞧抽屜裡沒有現銀哪……”

正說謊間面前的楊夫人卻不知厲害兀自轉過頭去似想察看背後來了什麼人。說時遲、那時快那暴漢一見楊夫人轉頭好似見到了捕快官差竟爾溜到布架後頭急急藏了起來。

暴漢逃得無影無蹤楊夫人見背後無人便又繼續揀着她的布渾若無事。

那老闆則是滿心錯愕正害怕間忽見布架後頭又伸出一顆腦袋瞧那頭戴大氈的怪模樣竟又是那名暴漢探頭出來了。那老闆呆呆瞧着只見那暴漢頗爲害羞偷偷瞧了楊夫人一眼便即縮回頭去好似瘋狗埋伏一般。

“你***……”老闆傻住了他生意一做幾十年誰是殺手好漢、誰是白面書生自是一目瞭然誰知居然會遇上這種東西。看這傢伙明明目露兇光真乃“水滸”裡的好漢武松誰知這當口羞答答的好似又成了“牡丹亭”裡的純情小生柳夢眉當真莫名其妙之至。

來人神形百變說不定是“西遊記”裡的妖怪變化而成那也難說得緊。眼看妖怪躲了起來那老闆心下寒便先摸來了八卦鏡掛到了頭頸上正要念咒施法卻見楊夫人瞪着自己他醒覺過來這纔想起人家還在等着忙陪笑道:“哪夫人您瞧這小碎花好耐洗洗了幾百回也還鮮豔着……哪不信我試給您瞧……”

正說謊間忽見小碎花沾了自己的手汗早已暈染掉色。他嚇了一跳急忙將小碎花藏到了櫃檯下陪笑道:“今晚月黑風高什麼都瞧不清楚……換個別的吧。”又從櫃檯底下摸出了一匹布笑道:“還是豔麗大牡丹好價廉物美又體面……便和夫人您一模一樣……”

老闆胡說八道連馬屁也拍不好楊夫人倒也沒生氣只管低頭揀布背後的盧雲也壓低了帽檐偷偷從布架後頭溜了出來急急在店中尋找合適的躲藏地方。

店裡雜物極多紅綢綠錦高架林立布料或收於架上或堆放走道若要將自己藏得不見人影應當不是難事。他左瞧右望匆見一處布架極高足以遮住自己的八尺身高忙把自己藏了進去便又從縫隙中透出目光偷偷打量着櫃檯前的倩兮。

此時此刻不比紅螺寺的喧鬧屋裡很靜眼前的顧倩兮只在瞧着她的小碎花。四下無人打擾盧雲也只專心看着他的舊日情人琢磨着她的身形樣貌。

心裡沒什麼壞念頭更沒什麼歪宅意。盧雲只是想仔細瞧瞧瞧那嫁做人婦、睽違十年的心上人現下是什麼模樣?

十年不見她還是很漂亮縱使兩人並不相識她仍舊有本領讓自己多瞧幾眼。不過她的樣貌還是有些變了不像少女時候她早將髻梳做了包頭成了個少*婦打扮。提足直腰之際臀是臀、腰是腰看得出來她比以前豐滿了些卻也多了一抹嫵媚溫存。

她真的變了以前她是不會來布莊的還是大小姐的時候她會去買古董、買玉器除了畫畫她什麼都不會連面也不會煮、連水也燒不開。現下她好像什麼都會了不只能裁衣裳她連豆漿也能熬連豆腐也能做定還能燒得一手好菜……

看得出來她不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她早已是人家嘴裡的“娘”了。

“哪夫人啊……”在盧雲的感慨下那老闆又次兜售起來:“現下的官夫人都不會自己裁衣裳了像您這般好手藝定得用好東西。瞧……這是江南御貢的“七彩牡丹貴清麗”專程給您留着……這名兒有個“貴”字卻是價廉物美、惠而不費—尺一兩銀只比小碎花稍稍貴了幾錢銀……”

老闆講演得極爲賣力顧倩兮卻是不爲所動想來江山易收本性難移她不管怎麼變都還是當年的大小姐眼光什麼小碎花、大破花肯定入不了她的法眼。

果不其然顧倩兮看不中意了逕自走入店內挑揀。老闆倒也識相一見老主顧不滿意了便只一聲苦嘆將“牡丹花”捲了回去任憑楊夫人親手來選。

店裡燈籠幽幽暗暗顧倩兮也走入了店裡看她手拿一小塊碎布沿架比對顏色只在尋訪合適布料盧雲便也悶不吭聲只管悄悄隨她前行。

長長的布架將他倆隔了開來這是十年來最接近的—刻也是最爲平靜的一刻。此時倩兮早已嫁了盧雲也顯得老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四十二歲的盧雲已經不再流淚了反而顯得很瀟灑、很帥氣他將左手插在衣袋裡右手有一撥沒一撥的觸着架上排排布錠那眼光也是有一陣沒一陣地盡在打量他的舊日情人。

今夜此時很多往事都算了過了就算了不必多提。盧雲也很豁達他默默瞧着隔架的少*婦就像瞧望一位美麗陌生的女人。沒有打擾的意思就當做是兩人第一回相逢乍然驚豔后雨過天也晴無縈也無系那也不枉自己回來京城一遭。

在盧雲的注視下顧倩兮緩緩停下腳來低蹲下去鳳目低垂只在檢視地下的布匹盧雲藏身布架之後偷眼瞧着人家的側面他看到了長長的睫毛彎彎的柳眉與那半隱半現的雪白耳垂。

望着那玉潔無暇的耳垂莫名之間盧雲心頭一熱居然想要俯身過去親吻楊夫人的月垂讓它由雪白轉爲羞紅……

似乎晚節不保了這是人家的老婆論禮教論德行自己都不該這般做。

可這念頭一上心頭便再也揮之下去現下盧雲已不是朝廷中人了他只是個面販子。這輩子來去匆匆四十二載賣面還久過當官現下的他只是個升斗小民……

升斗小民有愛有恨、有淚有笑現下什麼都不必想兩人相距咫尺咫尺即天涯可這天涯又是伸手可過。盧雲覺得很熱很難熬他從布架之後移身出來眼見佳人仍舊背對自己索性將大氈揚起露出了本來面貌。跟着大步走了過去。

十年了盧老闆再—次這麼接近顧小姐他很想將倩兮擁入懷裡體觸那身丹桂芬芳至於她的丈夫是誰家裡多有錢、權勢有多大盧老闆壓根兒就不願想。

盧雲目光熾熱站在心上人背後顧倩兮當然不會覺背後行人她還蹲在地下她的頭挽了起來後頸顯得很白很嫩可以想見她的肌膚何等玉潔。

生平第一回這麼肆無忌憚盧雲細細地凝視倩兮從頭到腳從後頸到纖腰……到她的豐臀她的腿到她的腳盧雲的日光毫不收斂他的呼吸也益灼熱……濛濛朧朧間她望來就像溫柔款款的妻子她等候自己十年就等自己過去抱地緊緊摟在懷中……深深烙上吻……

今時此地沒有了金榜題名也沒有那手亂世文章顧嗣源永遠不會回來探望他的雲兒而秦仲海不會再把他塞到小姐的牀底下在這死死散散的大北京很多人都已經一去不返瞭如今只剩下這位盧老闆以及面前不遠的楊夫人。

盧雲眼眶紅了他蹲了下來靜靜來到顧倩兮背後他很大膽地伸手出來從她的腰間穿過體觸她溫軟的身子……他要將這位楊夫人緊緊擁入懷裡甚且要親吻她的後頸不顧一切……

手已經舉起身子已經進前也聞到她身上熟悉的香味忽然之間眼裡見到了一顆痣就這麼生在顧倩兮的後頸上。

小小的痣一丁點兒以前沒曾留意過……這還是生平頭一次見到盧雲微微一愣他的目光緩緩移向倩兮的纖秀手指……

這才覺了她不曾留着指甲尖兒……

不如不覺地……盧雲停下手來了他很仔細很仔細的瞧着顧倩兮的十指……

這才留意到她的指甲削得好短她真的沒有指甲尖兒、花瓣似的指甲尖兒只要是小姐夫人誰都留着可倩兮沒有這些她也沒有塗抹寇丹……莫名之中盧雲心裡很茫然、因爲他根本想不起顧倩兮以前是否留着指甲尖兒他忘了。

腦裡明明白白映着銀川公主有指甲尖兒雖說十幾年沒見她了可那雙玉手卻還歷歷在目、依稀回想好似瓊芳也有指甲尖兒甚且方纔分手的胡媚兒、伍定遠的老婆豔婷連這幾位練武的姑娘也都留着指甲可盧雲真的想不起來倩兮以前的指甲尖不尖?

想不起來怎麼也想不起來現下她上的玉釵手腕上的玉鐲依稀都是小姐時的舊物可凝目細瞧卻又好像不是。恍恍惚惚中盧雲停住了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開險些撞上了布架。

什麼都似曾相識卻也什麼都想不起來唯一醒起的四個字便是“一無所有”。

水瀑光陰一晃而逝認得她也有十幾年了自己不曾真心贈給她一件飾玩物也許是英雄肝膽、俠義無雙盧雲總是個鐵漢書生從書本子到玉鐲子……

他一直來去匆匆不曾爲她買過任何一樣東西。

說到底在那漫漫少女歲月裡舊日情人陪伴了她幾年卻不曾留下一丁點兒蹤跡。而留在她心裡的又還剩下些什麼?

“她回去了揚州賣掉了祖產變現換了六千二百兩……”、“下人們一個個嚷着走……逼得她與姨娘商量把剩下的銀錢一次散……”、“那時她家裡有一口磨很是合用……她就帶着貼身丫緩磨啊磨的……”

此時此刻揚州書房裡裴鄴說過的每一句話無不清清楚楚在耳邊響起盧雲停住了他一步步退後躲回到了布架後他不敢過去了。

一直以來始終覺得自己做得很對直到這一刻盧雲都不曾懷疑過自己甚且沒有後悔過當年的選擇可此時此刻來到了顧倩兮的面前他還是得被迫面向這一切。

“盧雲啊盧雲……你還不懂麼?不管是誰只要給你牽扯了誰能有好下場呢?”這些話不知是誰說過的像是胡媚兒還是二姨娘的悲憤哭叫盧雲想着想着眼眶已經紅了他覺得好難受他想告訴顧倩兮他不是故意的當年離開京城拋下頂戴、捨棄了此生前程許多事並非是他所能決定的這是他的命數他沒得選不能怪他絕對不能……可是不知爲何盧雲的眼眶越來越紅眼淚不住涌出逼得他仰起頭來沒住口地告誡自己、不能哭盧雲無論如何難受你絕對不能哭因爲哭了就是錯了錯了就要後侮了一個退隱的人若要哭出了聲那就不是光榮退隱而是倉皇逃避那時連活都活不下去啊……

“只要嗣源一天不屈服他的妻女便不會有好下場……”、“大白天的就有人過來滋擾調戲……”、“皇帝動了一些酸儒前來譏嘲她的畫。”、“她爹爹死的那一早顧夫人、姨娘都哭了只有她沒哭……”

在這退隱前的最後一刻盧雲終究還是掉下眼淚了。想要拯救整個天下卻連自己的親人也無法保護。即將退隱的盧大俠此時真是哭得非常非常傷心啊……他低頭唏噓心裡恨着自己恨着上蒼何以給他如斯磨難?他真恨自己爲何要走上秦仲海再三告誡他的路獻出了情人與頂戴以及自己這一生……卻什麼都不管用……

還沒登臺就要退隱了……可憐的盧大人他什麼都還沒做卻已經要走了。

此生便像給雷劈了、給瘟疫染了給馬車撞了一切都是莫名其妙誰想這般了此殘生?他真想大聲問問老天爺爲何選上他?他是造了什麼孽犯了什麼錯?

不然爲何要奪走他的情人、毀去他的一生讓他承受如此天罰呢?

是誰在陷害自己?是誰在背後暗捅一刀?盧雲低頭垂淚惶惶然間他張大了嘴因爲他找到了今生劫難的解答。

原來如此原來一切都已經註定好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已經註定了這樣的結局因爲他一直看到了那個東西……

那是一條線……它從來都不鮮明卻一直放在眼前它刻在骨頭裡、混在血脈中只消心還能跳、血還能流……正道之界豈容自己一步寸讓?

如果讓了那就不是盧雲了;如果讓了又何必死撐在這裡爲嗣源悲、爲倩兮哭、爲此生的際遇感到痛楚?如果讓了他早已登上廟堂成了當朝一大權臣……如果讓了他早已提拿殺人之劍成爲爲所欲爲的天大王啊!

再來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盧大人的命數仍然不變。便像狼一定吃肉飛蛾一定撲火縱使奪走了摯愛、砍殺他的肉身盧雲仍舊是盧雲他絕不會背叛最初的志向。

沒什麼好後悔。想到這裡盧雲也沉靜了下來。凝視着五尺外的倩兮心裡不再感到猶豫悲傷反而隱隱感激上蒼的厚道。

讓他在遭逢了無數變故之後還能平安回到情人身邊悄悄告訴她……看……盧雲活着回來了!他走過了千山萬水終於守住了當初的約定如今的他清清白白不帶一分罪業足以俯仰無愧地向全天下宣稱……

看!盧雲回來了!他已經通過了全部的考驗完成了他的一生!

當此時刻古屋的幽靈消失了此生的悲怨也已盡數消解。

臨別之際盧雲顯得很平靜他彎下腰來像是要做出最後的告別隨即向顧倩兮長揖到地便已轉身離開。

結束了漫長的旅程已經全部走完如今盧雲已然找到了此生的終點正統十一年正月十五他瀟灑地轉身在舊日情人面前光榮地退隱從此去到了他應去的地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倩兮總算站起來了她撿了半天布始終沒挑到合意的自也不知背後藏了一個怪人更不曉得自己險些給抱個滿懷也是她蹲得太久膝蓋麻了才一站起身來忽然“啊”了一聲身子向旁一晃足趾碰着了貨品只聽“咚”地一響大批布軸向旁傾斜旋即排排滾倒。

地下全是布軸這捆布一倒株連禍結少說要滾倒一兩百捆布。顧倩兮吃了一驚急急探手去攔奈何她沒練過什麼武功自也晚了一步。正等着布軸滿地亂滾老闆慘叫之聲大起卻於此時大批布軸居然凝下了它們無緣無故全數立回了原位。

元宵夜裡有奇蹟顧倩兮微微一驚不知怎會如此她轉頭去瞧老闆只見那小老頭兒兀在櫃檯算帳兩邊相距極遠自不可能是他出手來救了。可低頭去看布軸偏又一捆捆整整齊齊排列在地好似自知不該着地亂滾便都乖乖站好了。

顧倩兮眨了眨眼也不知是否自己頭昏眼花心生幻覺其實她方纔根本沒撞着布軸。可說也奇怪腳趾兒明明還疼着卻又是怎麼回事?

找不出道理沒法想了。她搖了搖頭便又仰起頭來繼續去尋架上的布料。

先前瞧過了地下的幾十匹布沒一個對得上色自也不曾擦到合意的可擡頭去看頭上布架卻達十尺之高顧倩兮雖已提起了足跟伸長了手幾番卻還構不着。

有些麻煩了顧小姐雖然聰明卻也不會輕功自無法一躍而上。正想請老闆幫忙猛聽“咚”地一聲那捆布竟然落了下來正正掉在面前。

古怪的布軸無故從架上墜落直挺挺的立在面前那模樣活像個小小兵兒只在仰頭向顧小姐大喊:“別再挑了!快買俺吧!”

顧倩兮更驚奇了左顧右盼中心中益納悶了她悄悄走到布架後方察看不知那兒是否還藏了個夥計。

凝目審視架後空無一人並無異狀可那布軸卻還好好立在地下絕非自己的幻覺。

怪事益多了顧倩兮眨了眨眼也是不明就裡便再一次舉起手來朝着頭頂布軸作勢取拿她想瞧瞧布絹會否自行墜落。

伸長了玉臂布軸全無搖晃跡象顧倩兮毫不氣餒當下墊起玉趾向上起跳幾寸正努力蹦蹦之間一隻手仲了過來替她取下了一捆藏青布料。顧倩兮心下微微一凜還不及回頭去望卻聽耳裡傳來了一聲怪笑:“哎呀對不起哪老朽方纔忙着算帳可怠慢了夫人。來這兒有個凳子……”不必回頭去看也知是老闆來獻殷勤了。

索然無味了此地無神也無鬼卻只有一個老掌櫃。顧倩兮默默無書接過了凳子正要踩將上去忽見對面布架晃出了一個人影他靜靜地、悄悄地從雜物堆中緩緩而過。

顧倩兮睜大了眼一時間她像是找到了謎團的解答登從凳子上走了下來打量那個沉默身影。

布架寬約五尺長長的橫在店裡架子後方躲了個男人他身長約莫八尺頭戴大氈身穿褐布長袍他輕悄悄地挪步很慢很靜、當然也很小心那模樣像是要走出門去卻又怕驚動了別人。

他甚至還壓低了大氈將臉轉到了另一側他連五官也不想給人瞧見。

顧倩兮瞧着瞧不知不覺間她也開始往前行走了她躲在布架的另一側假意瞧着布可她的心思全沒放在布上只從布架縫隙裡打量那個男人目光一瞬不瞬。

很沉默的一個人他馱着背低着頭瞧來像是做小買賣的。

那身褐衣布袍很是單薄罩在高高的身材上望來有些寬鬆足見主人翁身材瘦削也能想見他的生活並不寬裕。

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是旅人吧只有外地來的人才有如此風霜之色他像是走了很遠的路經歷了無數寂寞旅程然後在這家戶團圓的元宵夜裡……他又要啓程出去到另一個遙遠不知名的外地……

瞧着那頂大氈打量那身背影恍惚之間。嘩啦啦……嘩啦啦……水珠飛濺身邊好似下起了大雨彷彿穿過了十年乾旱的正統王朝回到了揚州故鄉在那霧濛濛的雨夜中腳邊倒了一柄紙傘遠處有個孤單背影……他低着頭、懷裡裹着包袱就這樣冒雨飛奔而去……

陡然之間顧倩兮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她穿過了通道搶先守到布架盡頭。

布架再長總有個盡頭而那布莊陳設再亂大門也只有一個無論誰想闖出門都得從大門走。可大門已經給堵住了那兒有個女人她手上拿着一小塊布蹙着秀眉低頭不語她的模樣是如此專注直似在思索螺祖爲何明蠶絲、黃帝又爲何造出指南車總之沒把道理想通前她絕不會移步。

此時此刻無論誰想離開這間店都得從楊夫人身邊擠過去她已經硬生生霸住了道路眼見美女擋路那男子好似微微一驚卻也不敢硬闖。他本是往大門直走忽又改變主意便改朝店中深處走去。顧倩兮見那人移步了卻又站起身來慢慢地尾隨着。

尋尋覓覓了一整晚燈籠益黯淡蠟燭將盡夜漸深沉楊夫人也一步一步地逼近那無名男子也一尺一尺地向後挪移這—男一女悄悄靜靜便似在店裡玩起了捉迷藏。

“夫人吆……我的夫人啊……”都說吃力不賺錢、賺錢不吃力楊夫人東挑西撿毛病實在多卻要撿到何時方休?遠處傳來老闆的哈欠聲也是按耐不住只得從布架後探頭出來瞧瞧楊夫人究竟在忙些什麼名堂?

***……楊夫人還站在那裡不動不曉得在幹些什麼卻到底是買是不買?

老闆暗自咒罵眼看午夜將近時候已晚只得端來了板凳站到了布架底端自編了小曲兒來哼:“夜黑風又高……老頭兒要睡覺……買貨買布要趁早……”

老闆要打烊了他佔據了布架底端一邊低頭哈欠、收拾布料一邊哼曲唱歌不忘把布捆堆到了通道上嚴禁任何人靠近、轉看另一端楊夫人卻還霸佔在那兒可憐那男子已成甕中之鱉除非能推倒布架抑或將老闆一拳打飛否則已是退無可退了。

頭頂的燈籠幽幽暗暗大氈下的臉面默默沉沉顧倩兮卻無止步的意思她還在一步一步地接近五尺、四尺、三尺……

她想瞧一瞧這名男子究竟是何來歷?

三尺、二尺依稀可見大氈下露出的嘴角兒。薄薄脣角泯泯下彎看不出是愁是還悶顧倩兮屏氣凝神兩邊相差就只一尺一步踏過她便能來到那男子的身邊可朦朦朧朧之間她居然怕了起來了。她怕萬一觸到那身子聞到那身氣味卻什麼都不是……

滿心躊躇中顧倩兮不敢過去了素性將手奮力一推聽得布匹咚咚連聲一隻又一隻疊骨牌似的全倒了統通朝那男子的方位跌落。

“我的楊家祖奶奶啊!”五百匹布軸滾得滿地都是老闆忍不住大聲怪叫悲切哭號:“您不買就算了幹啥砸店啊?”

布匹滾倒、老闆慘嚎顧倩兮也鼓起了勇氣她奮力向前跨出一步來到那男子的身旁。

—聲嘆息過後屋裡忽然暗了下來。直如風神降臨頭頂燈籠猝然而滅屋內的五六隻火燭也應聲而熄黑暗襲來淹沒了屋中的每個人此時人人都成了瞎子老闆唉呀呀地叫着忙來摸黑摸索急急去尋燭臺。

屋裡暗得怕人伸手不見五指顧倩兮的膽子卻很大乍見異象生出她反而睜大了眼逕自探手出來朝面前一尺處伸去。

沒有人手指觸到了冰冷布架卻遲遲觸不到人。顧倩兮心裡忽然急了她趕忙轉過身來朝身遭四處拍打。

身邊空蕩蕩什麼都抅不到她泯住了脣慢慢垂下了手她知道那個人已經走了。她低着頭輕輕倚在布架旁心裡呆呆的忽然間稍微微一動隱隱約約中好似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眼裡雖然看不見身上卻有了感應。黑暗中有一隻手近身而來將觸未觸似有若無從稍到臉蛋點點殘溫彷彿要撫觸自己卻總是差了一分—毫……

心裡怦怦地跳着顧倩兮張大了眼陡地的走近了一步依稀間那股溫暖越來越近越來越熱從頭頸來到後背、來到腰際漸漸而下摟到腰、觸到臀……

相隔雖只寸毫可那人的手卻益放肆了顧倩兮雙頰暈火她嚶嚀一聲急急探出手去要將那人一把抓住。

啪地一響櫃檯邊亮起了燭火店內重現光明眼前除了五顏六色的布堆什麼都沒有便似經歷了—場幻夢。

—片寂靜中背後老闆提着燭臺過來喃喃地道:“夫人你沒事吧?”

眼見顧倩兮滿面暈紅竟是低頭不語那老闆瞧着瞧忽地醒悟過來大驚道:“好啊!那賊小子還沒走!”想起暴漢或還藏於店中老闆趕緊找了只大木棍四下搜尋怪人天幸左顧右盼一陣卻沒瞧到那頂大氈想來歹徒騷擾美女之後定已逃逸無蹤了。

他***便宜那小子了……那老闆鬆了口氣想起自己折騰了一夜卻沒賣出一尺布全是給那瘟神害的。忍不住又冒起火來他拿着棍子一路追到了店門口罵道:“什麼玩意兒別以爲自己長得像白無常便能爲非作歹再敢上找這兒鬧小心老頭兒即刻過去報官……”越說越氣便朝店門外走去定晴一瞧慘然道:“媽呀!這小子又來了啊!”

楊夫人醒覺過來她急急奔到了門口駐足一看面前雪花飄飄哪裡還有人的蹤影可那老闆卻瞪着地下的一隻竹凳子駭然說不出話來。

毫不稀奇的竹凳子翻側在雪地上轉看竹凳之旁卻還殘了幾隻腳印再看腳印邊兒、三尺開外地下還有一件東西。

那是一隻面擔擔上積了薄薄一層白雪想當然爾有人把東西忘在這兒了。

白無常消逝無蹤卻給本店留下了贈品老闆自是驚駭苦笑顧倩兮不曾說話她凝視着地下的面擔俯身拾起了竹凳輕輕放回了擔上跟着伸出素手拂開了擔上的藹藹白雪。

面擔還是暖的炭爐上還留着餘溫鍋裡依稀有蔥蒜的氣味他方纔一定在這兒煮過了面爆過了香……

人過了三十歲貧富貴賤經歷了幾遭愛的恨的喜的愁的……一輩子都不會再變了。便算江山改了大海枯了、石頭也爛了許多事還是深深地埋在那兒便像命中註定一般早晚會冒將出來。不經意的……

好似回到了初戀時光。雪花紛紛顧倩兮慢慢俯下身去依偎在面擔旁她口中的暖氣結成薄霧將她的身子熱暖暖地裹在面擔旁不捨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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