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魔法典籍的官方說法,魔眼這種生物其實並非大-陸的原生物種,而是在上古時期的某次位面大戰中混雜進來的外來份子。所以安塔格瑞琪的土著,不論是哪個陣營或者層面的,對於魔眼都沒有好印象,且有一種本能的厭惡與戒備。尤其是,魔眼擅長於精神侵蝕和心理控制,更是爲諸族的強者忌憚。有一段時期,尼貢世界還掀起一波反魔眼高潮,旨在能夠消滅這個惡劣的種族。可惜經過一場神秘而結果未知的大戰,魔眼還是成功地在地下世界繼續生存了下來。只不過自此以後,這些噁心的傢伙也收斂了許多,至少不敢再隨意地發動精神侵襲來控制或奴役其他地下物種。
而出現在摩里亞蒂面前的眼魔巡邏隊,其中純種的眼魔不過只有兩頭,但都是中階邪眼術士的實力。僅僅對面相視,摩里亞蒂已經可以感覺到從它們身上散發出的那種陰冷、詭異、又充滿混亂氣息的精神波動。特別是位於圓球身軀中心的那隻巨大瞳孔,完全是流淌着毫不遮掩的邪惡與黑暗。
當真正令摩里亞蒂感到驚訝的是,除了兩隻中階魔眼,其隊中還有諸多類似矮人、鷹身、地底矮人、乃至各種淵獸的組合。而所有這些“成員”無不眼神呆滯、氣息古怪,且目光中透露出一種非生物的邪光。毫無疑問,它們都已是被魔眼精神控制了的奴隸,完全聽命行事。沒有自-由、沒有權利、甚至沒有思想。幾乎可說是亡靈傀儡的翻版。
看來,哪怕檯面上魔眼已經因爲某種壓力而收斂了其罪惡行爲,但是在私底下還是通過各種機會和手段,例如從奴隸市場購買奴隸,或者在交戰中俘虜戰俘,來竭力把其他種族生物控制爲精神的奴僕。
相對於黑暗精靈的劍拔弩張,眼魔對於牛頭人倒是“溫和善意”了許多。只是這種溫和善意的背後總是透着某種幾無可抑制的欲-望和貪婪。因爲眼魔最樂於控制的便是那些身強力壯、體魄健碩的生物,便彷彿小鳥總愛騎大馬一般,這能給自身軀體脆弱的眼魔帶來更爲激烈的心理快-感。所以,體壯力強的牛頭人無疑便成了“最好”的選擇。
沒有允許眼魔的巡邏隊靠近。裘洛布直接燃起獻祭之後。來抵抗對方無處不在的精神擾動,以避免部落子弟吃下暗虧。而熊熊燃燒的碧色火焰也確實對眼魔有一種震懾作用,似乎也是不願真起什麼衝突,兩隻眼魔只是在旁繞了一圈。無聲地笑着。便帶着大批精神奴隸遠去了。
“這些個雜-種!”
哪怕面對黑暗精靈都沒有如何激動的老牛頭人。望着眼魔巡邏隊遠去的背影,終忍不住低聲喝罵道。
其實,若不是牛頭人與黑暗精靈積怨太深、沒有和解的可能。否則早就應該聯手再跟眼魔幹一場了。畢竟沒有誰能忍受身邊總有一個可以侵入自己精神、竊聽心靈、篡改記憶、甚至悄無聲息奴役自身的惡棍在虎視眈眈。
之後,牛頭人又遇到過幾支其他類似的巡邏隊,但也都是如此對付過去。
終於,又走了整整一天,隊伍便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地下城“暗黑霓彩”的面前。
這是摩里亞蒂第一次目睹尼貢世界的文明中心。
與地表的人類城堡和魔法城邦都不同,地下城是廣大幽暗地域的精華所在,也是文明與力量傳承的支點。而每一座地下城的建立,都是一部血與火寫就的詩歌。
傳說上古以前,尼貢還在原始與蠻荒中掙扎,各智慧生物也時刻暴露於強大的淵獸爪牙下。相互間沒有溝通、無法交流,只能在地下的黑暗世界裡苟延殘喘。
直到第一座地下城建立,智慧物種有了第一個抵抗淵獸的據點和堡壘,也有了文明有序傳承的根基。此後,一座又一座地下城先後矗立,不斷擴展文明之火的疆域,也不斷壓縮和削弱曾經強大淵獸的領地。
至今,尼貢的可知地域已基本被各族的地下城分割籠罩,而地下世界也真正歸於到了文明世界中。
眼前,暗黑霓彩便是建立在一塊十分廣大的高地上,佔地幾乎是萊茵堡的五倍以上。而在高地四周,一條暴露於外的岩漿河流正在潺潺流動,向外輻射着永不枯竭的熱能,更是地下城的天然防禦圈。不知爲何,遠遠看去,那熔岩滾滾的河面上總有一道暗色的彩虹浮動,雖不大,卻可以從各個角度清晰見到。想來,這便是這座地下城名爲“暗黑霓彩”的由來了。
而在高地上,三座形態不一、風格迥異的中型城市以品字形排列,正是黑暗精靈、牛頭人、眼魔分別控制的三處勢力範圍。而在三堡間的中心區域,則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建築羣,屬於公共管理區,方便各地往來的商隊和冒險者停留、交易、消費之用。
“這就是‘暗黑霓彩’了。雖然名義上說是一城,但實際卻是有其他地方三城的規模。可稱得上實力雄厚。”見到達達尼昂等部落子弟幾乎看直了眼的模樣,裘洛布便爲之介紹道:“只可惜,不得不跟黑暗精靈和眼魔比鄰而居,實在是一大遺憾。”
“確是如此。”
看到老牛頭人深深不甘的模樣,摩里亞蒂也附和着點點頭。
其實所謂的遺憾還是說得輕了,由摩里亞蒂看來,如此三族共居一地,雖然外表看來實力強大、難以撼動,但其內部之間必然有着太多的相互戒備、牽絆、以及互扯後腿的明爭暗鬥。就彷彿地面上若是把人類和獸人放在一座城裡,只怕能不立即爆發戰爭都是好的。而眼前的“暗黑霓彩”容納着三大尼貢強族如此多年,且都“平安無事”地過了下來,其背後的故事和緣由必然也是聳人聽聞的。
“裘洛布大人,感謝您這一路以來的照顧和關照。既然現在已經到達,我想我就該告辭了。而且,我想接下來您也有許多‘大事’要忙了。”又看了眼已近在咫尺的地下城,摩里亞蒂便向老牛頭人提出告辭。
“是嗎?也好。能安全達到,總算是不負承諾了。”
見對方去意堅決,且自己當真立即有“大事”要辦,火炬先知便點點頭道。說來,從最早的附魔任務開始與人類法師打交道,對方都是這般溫和有禮的模樣,且又是身懷高深技藝,實在不能不給人留下好感。哪怕是嚴峻如裘洛布,一路過來也爲摩里亞蒂而心折。更不要說那套“牛魔王的溫柔呵護”,更是成了它手中的一道殺手鐗。哪怕達達尼昂等人在演武中全部落敗,僅憑這套魔法套裝,裘洛布就有五成把握可以打動迷宮鎮守者,使之同意“熔爐部落”迴歸祖靈殿序列。
“大師…”
而見到摩里亞蒂要走,另一個最不捨的則是達達尼昂。
從最早的不打不相識,到現在的服服帖帖、心悅誠服,年青牛頭人已基本可算作人類法師的“虔誠信徒”了。只可惜它身負演武的要責,否則說不定真要學着波可思,也跟着人類法師外出闖蕩一番了。
“呵呵,不要這樣,總會再相見的。”
看着牛眼汪汪的達達尼昂,摩里亞蒂也是一笑,同時又暗中塞了一塊新熔制的金塊給對方。
地下城不比偏遠小地方,消費必然昂貴,且都是真金白銀的現鈔買賣。像達達尼昂這般,想來裘洛布也不會給它什麼零花錢。但花花世界又亂人心眼,出去應酬場面上有時更不能輸了面子,所以一塊金塊雖如魔法道具般直接可以增強實力,卻是此時此地合宜的禮物,也是臨別前摩里亞蒂對於這個自己頗有好感的牛頭的特別關照。
“謝謝…大師…”
接過金塊,年青牛頭人終忍不住垂下淚來。而一邊老牛頭人見了,也罕見地沒有沒收達達尼昂的“額外收入”,反而再次感嘆起人類法師的人情味,當真是細節見情意。
目送着“熔爐部落”的隊伍從牛頭城一側的入口跨過熔岩河、消失在地下城中,摩里亞蒂才又收轉回目光。但又是久久站立不動。
“主人,我們也進去嗎?”見摩里亞蒂沉默了直有五分鐘,波可思終於上前小心問道。
“當然要進去。”
摩里亞蒂點點頭,卻是轉身朝着地下城外的另一處偏僻區域快步行去。而見此,穴居人再不敢贅言,也趕忙跟上。
大約一刻鐘後,一隻“牛頭人”帶着一隻穴居人重新站在了“暗黑霓彩”的面前。
“主人…”
望着眼前的地下城,又看了眼身旁的陌生身影,波可思仍有些不習慣地欲言又止。
就在不久之前,不過短短的幾分鐘,消失後重又現身的人類法師便變成了完全陌生的牛頭人樣子。雖然與普通牛頭人圖騰鬥士相比,摩里亞蒂版的“牛頭人”要偏瘦弱不少,但在波可思看來也是實實在在、真實不虛的“牛頭”。
而當對方拿出了不可質疑的證據以證明其真實身份,波可思幾乎就要暈倒,卻又不得不相信這陌生的牛頭就是人類法師本人,更是深深讚歎魔法世界的神異。
“走吧,我們也進去。”
以全新的視角居高臨下看了眼波可思,摩里亞蒂便邁着牛蹄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