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高文而言,另外處財源是巴里城——大醫院的各處莊園產出,被匯聚到這裡,在弗蘭奇思科和大參議院的主導下開始搞銀行金融放貸業務,“和諸多意大利城邦爭奪教皇和薩利安凱撒”,去融合更多的錢財,博取更大的政治聲望和戰略空間。
所以高文甚至已經開始籌劃鑄造金幣和銀幣了,但他覺得還是需要再忍耐忍耐,畢竟貿易得到的貴金屬並不十分可靠,起碼尚需積累。
而此刻,被購入到塔爾蘇斯的各色奴隸,也達到了四五千人之多。
其中提前到來的一千五百名阿迪蓋奴隸,七百人送往了阿拉爾曼堡裡接受水輪機和磨盤等機械訓練,其餘人和斯拉夫奴隸一起,開始爲塔爾蘇斯國街道構築“商站驛館”,順便汲取建築學和工程學技術。至於八百多摩爾黑奴,被分配到了澤菲利姆當地的四處柑橘種植園裡,趙昭在《經行漫記》裡把他們稱作爲“崑崙奴”,他甚至希望花費三十枚金幣購買其中一位,看看能不能錘鍊爲自己家的“摩勒”,但被六司迅速駁回了,“私人是不允許蓄奴的。”惹得趙昭對着書卷悵嘆不已,看來找個摩勒揹着自己越過數丈高的院牆這樣的浪漫故事是不會發生了。
很快,這些黑色的奴隸就戴着草帽,穿着亞麻短衣,在位於澤菲利姆和科勒阿迪歐間的灘塗、丘陵、山麓地帶開闢了足足四處柑橘園栽培樹苗,他們先是順着向南或向東日照充足的山麓用石灰鋪設了道路,將每處園地都開闢爲若干小區,而後順着小區的要道挖掘道彎曲的水渠,裡面塗抹上石灰,墊上碎石來防止水土的流失,接着纔在每個小區內栽種下樹苗培育,並搭起些棚子。
對於這羣奴隸而言,幹這些事多少有些薪水,並且還是固定的,是塔爾蘇斯王室政府開支出來的,絕非一時的興起恩賜——所有奴隸技工有木房宿舍,一日三餐有稷麥飯,也有雞蛋和肉類,每逢禮拜日還有苦艾酒供應並休息半天,他們的薪水遠比不上聖俸農民或技工,甚至還比不上阿迪蓋人和斯拉夫人,但因爲食宿無憂故而這個問題並不突出,所有薪水都有格式文書張貼在宿舍前的木札上,若是管事剋扣他們的薪水,他們也有權力直接向塔爾蘇斯郡巡回法庭申訴。
現在已經錯過了橘花最美的時節,所以只能以育樹爲準,在種植園對外的道路上,一名漂亮的騎手正騎着馬,急速朝這裡馳來,園地裡工作的黑奴紛紛起身取下遮陽帽子,向這位看起來就是王室宮廷裡的騎手呼着基督和聖母的口號致敬。
“可怕,簡直比柳炭還要黑,嘴脣就像是胭脂紅,牙齒就像是賽里斯瓷器。”那騎手頭頂着突厥加齊武士式樣的白氈帽,上面彆着根聳立起來的孔雀青翠羽毛迎風招展,灰色的頭髮梳成辮子垂下,身着白色的波斯刺繡襯衫,下面是寬鬆的馬褲及長靴,腰帶上懸着把別緻的彎刀,面目俊朗陰柔但神采奕奕,還有一簇小鬍子,但明顯是粘上去的,因爲一張口的聲音便出賣了她。
“普拉尼老爺,你的比方全都是這世界最好的東西。”身後三四個騎着騾子或驢子的黑髮阿尼少女,都紛紛嫺熟地用希臘語笑話起來。
她們全是亞美尼亞貴族女孩,在凡卡城被攻陷後被高文恩賜給這位趾高氣揚的“普拉尼老爺”的,現在阿格妮絲不但學會了騎騾子,還會了騎馬,她舉起鞭子回答自己的“侍妾”們,“但是最美的東西組合在一起,卻是最醜的。”
幾名黑奴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裡,只是討好地笑。
“這裡真的沒什麼可觀的,待到明年春日再來好了。”這羣人嘰嘰喳喳,又騎着坐騎朝更遠方的塞琉西亞去了,因爲按照高文的指令,“普拉尼老爺”不單是出來玩的,她在塞琉西亞和阿拉爾曼還有更爲重要的任務。
看到她們消失在道路的那側,最前方站着的兩位黑人,閉上了原本璀璨的白牙,表情變得不屑漠然,互相用流利的希臘語說了句,“不男不女的傢伙,應該就是聞名整個塔爾蘇斯的小翻車魚,現在還自稱是什麼普尼尼老爺,還是普拉拉老爺,拉拉對吧?”
“噓,不管我們的事,以後遇到這類人還是裝我們聽不懂他們的話,免得惹麻煩。”
“爲什麼?”
“因爲這羣老爺們始終都認爲他們的語言是最高貴的,包括那個女的凱撒在內,要是知道了我們都能這麼快學會,他們的顏面往哪裡擺?”
“有道理了,我的哥。”
另外位說完後,兩人便不再作聲,回到了園地裡繼續勞作去了。
小翻車魚和她侍妾隊繞過澤菲利姆後,兼程趕路,但此刻夏季已過去,討厭的秋季雨水開始多起來,當次日她們從拉馬斯城的館驛齊行沒多久,幾片烏雲便順着塞浦路斯海急速滾來,當她走到距離塞琉西亞十多個古裡外的處軍械司作坊時,雨水淅淅瀝瀝落下。
作坊院門前排着獨輪車,幾名民軍士兵正急匆匆地將其覆蓋上遮雨的皮革,另外兩人舉着棍子和馬鞭,攔住了匆匆趕來的阿格妮絲。
阿格妮絲自懸袋裡取出了軍械司行會的印章,戳在守衛士兵的紙捲上,對方辨認了下,就肅然退到門閽的雨棚下,放這位突厥打扮的副司長“普拉尼老爺”進來。
在這處作坊後院的小型館舍當中,阿格妮絲和三位少女坐了下來,這是處水輪鋸木作坊,是爲現在各色輕砲車或大普拉尼砲做構架或樞架的。外面雨還在下,不一會兒一名裹着毛毯披肩的黑髮少女,就急忙走進來,向各位鞠躬,接着就開始在烤爐和竈臺上忙乎起來。
“這裡就你一個?”阿格妮絲話一出口,讓原本蹲着背對她的少女大吃一驚,她側過臉來,看着坐在對面的那位突厥武士裝扮的女子......
幾綹被雨水打溼的黑髮,貼在那少女雪白紅潤的腮邊,她的眼睛水汪汪微斜着看住對方,微微有點羞澀但絕不做作。
“你是阿迪蓋奴隸?”小翻車魚將馬鞭扔在椅邊,發出了聲響,而後詢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