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拿出來!”
“說不定你媽還會打,我幫你看着還不好?她一打我就掐。”
真正是把無賴流氓樣發揮到極致。
“我方纔看到你已經關機了。”
雖然被拆穿,明成佑仍沒有收手的意思,“慈禧太后讓我們早生龍子,你怎麼看?”
“生不出來。”
“是女人都會生。”明成佑右臂枕於腦後,當然,他也只是那麼一問,傅染自然也是這麼一聽,“我們這樣挺好的,兩家依附於各自的關係網,你的事我也答應了不管的。”
“可你要知道,我們遲早有天會在一起,明傅兩家都需要個孩子。”
傅染把車駛入車庫,車子穩穩當當落停,她兩手仍放在方向盤上,“明成佑,你當時爲什麼會答應聯姻,這不像你明三少會做的事啊。”
“這個麼……”明成佑擡起左手在傅染頭頂撫摸,舉止間輕浮地透露出漫不經心,“我的牀上需要躺個女人,她還必須得是我媽親自挑選的,早晚都一樣,是誰也一樣。”
傅染拍掉他的手,推開車門往外走。
洗完澡,傅染穿着睡衣站在外陽臺,手機依舊保持關機狀態,月色皎潔如暮親吻過她瘦削的肩膀,她站了會,感覺到冷的受不了後這纔回到屋內。
明成佑這會正在健身房鍛鍊,傅染穿着拖鞋行過一道長長的走廊來至門口,健身房是按着明成佑的意思而量身打造,屋內嚴整寬敞,男人提了速,腳步飛揚意欲衝刺。
傅染站在跑步機旁,實在閒暇無聊沒話找話,“你方纔在車上說起尤應蕊,那晚你什麼時候去的?”
明成佑呼吸聲急促而沉穩,並未將她的話聽在耳裡,傅染難得見他跑個步都神色專注的樣子,他長得本就好看,因運動而散發出的活力更是迷煞旁人,傅染到跑步機前,想看看他設定的速度,纔剛湊去頭卻被明成佑一掌推開。
“這最後的半分鐘就好比在享受極致,別煩我!”
“有這麼誇張嗎?”
明成佑面容璀璨奪目,倒真有沈寧說的最美之意,傅染轉身想離開,又聽到男人嘴裡逸出最後衝刺時的滿足感,她頓了頓,轉回身去,手指不聽大腦指揮快速地按在停止鍵上。
她總有在他臨門一腳之時掐斷火的本事。
明成佑把傅染壓在牀上的時候,胸腔卻彷彿被什麼鈍器給痛擊了下,他兩手維持擒住傅染肩膀的姿勢,隔得如此近,兩雙眼睛裡的光影交疊,他瞬間出神,到嘴邊的話像失憶似的吞嚥回去。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晦暗如晨間薄霧籠罩着本該剔透的晶瑩,她有心逃避,濃密細長的睫毛隨眨眼的動作輕合。傅染捏緊了右手,方纔的那一下舉動令她久久未回過神來,就好比小時候惡作劇的耍賴皮,可她有多久沒動過這樣的心思了?
調皮的像個孩子,回到傅家後她的神經總繃得很緊,她做不到諸事原諒,有誰來教教她能怎樣去放下?
瞳孔內那張絕豔的臉逼近而來,傅染閉起雙目,白皙眼皮上的血管亦能看的清晰。
明成佑鬆開手,改爲撐在她耳際,“我也總想問你,你爲什麼要答應訂婚?”
依照傅染的性子,她倔強回拒又怎樣?傅家還能強押她過來不成?
兩手得空,傅染掌心覆住眼睛,還能因爲什麼,說到底這理由連她都覺得好笑,她翻過身手臂抵住明成佑胸膛,聲音透出難以言狀的淒冷,“我想做他們的女兒,就是這麼簡單。”
她的情緒總能感染到人,明成佑側身躺到旁邊,傅染背對他鬆開手,兩人沒再開口,明成佑索性撐起身關了燈。突如其來的黑暗如洪水猛獸襲來,傅染抱緊雙肩猶覺得冷。
一雙胳膊伸近將她拉入懷中,他們太像兩個在寒風中浸潤已久的人,彼此都需要溫暖。傅染擡了下臉,側臉碰觸到他的下巴,男性氣息噴灼在臉部,明成佑這會看不到,不然必能發現她羞紅的模樣。
“你可別多心,我只是抱抱你。”
傅染笑得很輕,“我知道。”她難得對他溫順開口,一把溫香軟玉在懷,明成佑的嗓音仍能這般乾脆,看來他對她是真的一點點興趣都沒有。
天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明成佑雖花名在外但還懂得節制,他有心想和沈寧斷定,身邊的女人就只剩下了傅染。
無關風月,無關**,原來兩個人真的比一個人好。傅染明顯感覺到全身都暖了,她最怕冷,這是從小落下的毛病,哪怕室內的中央空調和地暖雙管齊下,也不如一具活生生的胸膛來的好。
天氣一夜之間轉冷,傅染挑了件駝色毛呢大衣穿上身,她長得高,一雙黑色及膝長靴搭配出的味道很是不同,明成佑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回趟家,要先去商場買些東西。”
“你——”
傅染笑了笑,“不是那個家,是想回另一邊看看。”
“在哪?”
傅染報了個地址,明成佑顯然不熟悉,自顧下了樓出門。
傅染買了不少東西,雖然心有芥蒂可總是躲着又不捨得,她把車停靠在一座小學前,門口是條狹長的弄堂,車開不進去。
傅染慶幸這會進去沒遇見幾個熟人,腳下的水泥路老舊了,被壓出一個個高低不平的坑窪,石子把她纔買的靴子給劃出口子,傅染來到一幢公寓前,統共才四層,需要步行上去。
來到二樓時,一陣男音壓過懦弱的女音正穿透門板傳來,男人說話很大聲,“你也不看看我掙幾個錢?一天到晚要名牌,有本事回到傅家去,她要什麼你就給她買?家裡開的是銀行嗎?”
“蕊蕊現在過成這樣一時適應不了……”
“等她適應完我們就要上街討飯去了!”
眼前的大門被用力打開,尤應蕊冷着臉往外衝,見到傅染愣了下,眼角諷刺盡顯,朝屋內正爭吵的兩人不冷不熱說道,“有客人來了。”
沈素芬率先停了嘴,一雙佈滿魚尾紋的眼睛笑成花,“小染!”她上前握住傅染的手腕把她往屋裡帶,站在旁邊的尤應蕊幾不可聞地淺笑了聲,大步下樓。
尤招福見到傅染並未表現出沈素芬那樣的激動,他鐵青着臉杵在門口,看來是氣得不輕,胸膛這會還在劇烈起伏。
“小染,你來就來了還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客廳內擺設變了,原本擁擠的地方被硬塞進一個雙開門的高檔冰箱,傅染生活過的氣息很難再找到,屋子收拾得很乾淨,由於是兩室一廳,尤應蕊現在住着的正是她先前的房間。
“媽,這是我給你買的羽絨服,你試穿看看。”
沈素芬拉了傅染走進房間,那件羽絨服沒試,被她小心翼翼掛在衣櫃內,傅染不是第一次給她買衣服,尺寸不會看不準的。
“小染,對不起,媽媽沒能將你的房間保留下來。”
“媽,家裡地方小,再說我也不會再回來住的。”
房間重新裝修過,寫字檯上一臺蘋果手提還在播放某部大片,沈素芬把傅染的手放到腿上,“小染,你還在怪我們吧?”
“沒有。”
“哎……當時是我們私心……”沈素芬連聲嘆氣,爲親生女兒偷來的這近二十年幸福,也不知是福是禍。
傅染擡眼,看到尤招福像尊雕像似的站在門口正抽菸,他同上次見面相比好像老了不少,透過煙霧朦朧仍能見他眉宇間的憂愁。
其實她挺羨慕尤應蕊的,真相大白前,傅家拿她當公主般地疼愛,哪怕現在回到原點,但爲彌補,尤家夫婦仍不惜一切滿足她的需求。而傅染呢,雖然沈素芬對她不錯,但尤招福與她向來冷淡,這會在傅家又沒得到妥善安放的待遇,她真正是陷入了囫圇之境。
傅染臨走時,尤招福單獨把沈素芬拉到旁邊商量,後者似是不肯,眼見又要再起衝突。
“媽,有事嗎?”
“噢,小染,沒事。”
“小染,”尤招福拉住妻子的手後喚住她,“你媽想向你借些錢。”
“借錢做什麼?”
眼見事情開了口,沈素芬也不好當面和尤招福吵,“蕊蕊看中款新手機……”
“媽,她不是孩子了,看中什麼自己去買,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她拉開門走到外面,“媽,你陪我走走吧。”
並未感覺待了多久,但出來時確實天色已黑,一排簡化路燈蔓延至路口,中間有幾盞空缺,傅染停住腳步從包裡掏出張銀行卡遞給沈素芬,“這裡面有兩萬塊錢,您留着,等需要的時候再用。”
“不行小染,我不能拿你的錢……”
“媽,我這錢是給你的,不是讓你去給她揮霍的。”
傅染把銀行卡塞入沈素芬手裡,她快步向路口走去,沈素芬站在原地眼見她走遠了還是沒離開。傅染兩手插兜,燈光泄了半頭青絲,她擡頭時竟發現個男人站在她車旁,而憑着他的身份,他是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