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礫是第五日啓程的,本身想着再多留他一日,只是梓礫實在太過焦急。總之梓礫亦恢復地差不多,所以就由了他去了。
無怨約我在碧瑤池下棋。池水依然清澈碧綠,湖邊的仙樹仍舊茁壯,只是湖邊的人,卻換作了我與無怨兩個。
無怨在贏了我七十九局之後,嘴角噙起一抹笑來:“砂兒心裡不夠平靜,還不到一個時辰,要再對弈一局麼?”
不平靜卻也是真,只是更多的還是因爲我並不會下棋,與無怨殺局不過是閒的緊罷了。而此時我心中所想最多的,還是天譴的所在。
我執着一枚棋子,細細打量着:“天君可曾聽說過天譴?是一株葉子上刻了符文的草。”
無怨眼睛看着我手中的棋子:“恩……這麼一株仙草也是極爲特別的,原來砂兒來天界是爲了這個。我幫砂兒留意着便是了,砂兒要做什麼用的?”
無怨卻也知道我來天界是有目的的。早上醒的早了些,此時微微有些犯困,我打了個哈欠:“救人罷了,也沒有什麼其他用處。”
無怨神色怪異地看着我,大抵並未看出什麼不妥,這纔將眼睛從我臉上挪開:“這樣啊……砂兒是想救誰呢?”
救誰?我頓了一頓。無怨臉色微微有了一些尷尬:“砂兒要是不想說不說便是了,我也不是好奇砂兒要救誰,只是連砂兒都要去救的人,應該傷的很重纔是……還需要其他的東西麼?”
我看了看無怨:“除了天譴,還要鑄天石。”
無怨聽到鑄天石的時候臉色僵硬:“砂兒,你要救誰我的不知道的。只是鑄天石這種東西,連我都不曾聽說過,你該不會是,被誰矇騙了吧?”
是麼。我笑了一笑:“這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梓礫,或許是你。”只要找到天譴與鑄天石就好,這是我唯一的選擇,因爲無論我選與不選,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
我擡頭看着仙樹,眯起了眼睛。明明就在眼前,可惜我躍不上去。無怨一手攬過我,片刻間便立於樹頂。
以前在樹上,我也只是躺在樹中間的樹之上,並不是不想站在樹頂看上一看,只是那時並沒有站在樹頂的能力。今日自高出往下望,也是別有一番景象。
天界的仙氣雖然沒有以往濃郁,到底卻也是不稀薄的,梓礫不在的時候只能依靠無怨幫忙驅散。生命就這般隨意被旁人左右,實在是頭疼。
高處除了更冷些以外,看整座天界都似乎身處其外。我從未想到過,整個天界只有這株仙樹是最高的,換句話說,碧瑤池所處的地段,是天界最高的地方。
無怨替我遮着風:“碧瑤池是整個天界的命脈,碧瑤池水貫穿整個天界,是仙氣的來源。”
碧瑤池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小,它鏈接着各個湖泊水流,在灌輸仙氣的同時亦隨時可能受到破壞,所以天帝纔將碧瑤池送與女媧。
也正是因爲如此,女媧並未想到自己一直掌管着天界的命脈,若是在碧瑤池水中注入魔氣,天界不戰便敗。若是苦戰的女媧得知還有這般的便宜事情,怕也是要分外生氣的。
無怨如此輕易地就將天界的秘密告知我,是覺着我不會說出去麼。可惜,連我都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告訴女媧呢。
無怨已然看透了我的想法:“即便砂兒告訴女媧也是無濟於事的。碧瑤池水仙氣過於濃郁,一點點魔力與妖力都是會被它吞進去的。”
除非妖魔之力大於碧瑤池。只是若真要碧瑤池毀壞殆盡,卻是要傾魔妖全力,反倒得不償失罷了。無怨之所以跟我說這些,不過是想告訴我,天界已然立於不敗之地罷了。
無怨果然還是太過天真,便是仙氣不會斷絕又是何妨,但凡有魔法妖法護着的,大多都是不懼仙氣的,即使仙氣不絕,若是仙神都死掉,要一座空界又有何難。
無怨緩緩落地,卻並未鬆開我:“砂兒,梓礫極有可能在騙你。”
原來他早就知道是梓礫要我尋天譴與鑄天石的。我慢慢推開無怨:“我知道。”
無怨反而愣了一愣,大抵沒想到我是這般的回答,便鬆開了環着我的手臂,壓低了聲音問道:“那麼砂兒,可是要救陸陾?”
我一驚,猛地記起他是伏羲一魄所化,知道陸陾倒也是應該的。我點點頭,或許從無怨這裡也能聽到什麼消息來。
無怨帶了一絲苦笑:“可是砂兒,天譴明明只是用來鑄劍的東西,怎麼可能可以用來救陸陾?”
引魂續也只不過是用來剋制我的東西,那麼鑄天石呢,聽起來倒像是鑄造所用之物,所以事實便是梓礫要找這些東西鍛造闢魔劍麼。
只是,比起這個,我還有更爲要緊的事情:“天譴拿來。”無怨明明是知道天譴的,切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卻也不知爲何。
不對,只是因爲無怨說出了那樣的話,我才覺着他不知道天譴罷了。事實上從頭到尾,他都沒說過他不曾見過天譴。
無怨倒是一笑:“我也只是聽說過你所說的刻有符文的草的用途罷了,若是因此便斷定我知道天譴的所在,倒不如去問一問梓礫,他或許更清楚纔是。”
我緩緩將手放下來,無怨說的不錯,梓礫第一個將天譴的消息告訴我,自然應當最爲清楚。而且,關於天譴的作用,確實應該與梓礫好好探討纔是了。
我可不認爲梓礫如此大費周章地尋找這些材料,緊緊是爲了救會陸陾這般簡單,從頭到尾,他都只認定一個目的:鑄劍。
可是,我亦不確定無怨的話是否可信,若是天譴並不是鑄劍所用之物……可是鑄天石麼,也不會是鑄劍所用麼,或許只是名字太過於相近罷了。
便只有等梓礫回來問上一問罷了,此時想這麼對也是無關緊要的。於是我便布了棋局,邀請着無怨:“天君可要下上一局?”
無怨輕輕點頭,坐定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