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準備呼吸新鮮空氣的我，在開了天華殿的大門之後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從來不知道天界也是可以這麼熱鬧的。殿門口黑壓壓地擠着一大堆的人，無怨背對着我，嚴肅地控制着躁動，聽見門響之後，大抵是以爲蘇鷺，並沒有反應。
蹇偍一蹦，十分興奮，往這邊招着手：“鷺鷺，砂砂，我在這裡，在這裡哦～”
她這一鬧，無怨立即轉過身，看到我，先是看了蘇鷺一眼，又皺了眉頭看我：“砂兒，你先回去，這裡有些亂。”
我撥開蘇鷺與韓奕，擠到無怨面前，輕聲問了一句：“找我的？”這些人未免有些熱情過度了，也犯不着這麼多人過來堵我，我在天華殿裡，就算出去，這裡三層外三層的也不能全數躲過。
無怨淡淡地“恩”了一聲。
蹇偍本來被熵毅護在前面，這一句話惹得人潮涌動，將她擠在了中間。無怨一個人應付不過來，好在他們有所顧忌，並沒有過分的舉動。
只不過有一個例外。
熵毅一手拉着蹇偍，一手拿了一把大砍刀，凡是靠近蹇偍的都被斬殺在大刀之下。蹇偍好奇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大刀，爲熵毅喝起彩來了。熵毅拎着滴血的大刀，笑得詭異：“現在，還有誰要再碰一下女王？”
看着周圍恨不得退避三舍的情景，熵毅低下頭，對着正在摸大刀的蹇偍，十分無奈：“臣早說過大王不必在這裡等候，由臣代替大王便可。”
蹇偍擡起頭對上熵毅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好幾次都是你守着，結果就跟丟了蘇鷺。”
原來是在這裡等蘇鷺的，怪不得蘇鷺到現在都還在殿門口站着，不肯下來一步，大多是給蹇偍嚇成這樣的。
我四處張望着，並沒有發現郇越與鎏泱的身影，給蘇鷺使了個眼色。蘇鷺點點頭，表示明白，從衆人頭上踩過，轉眼間就站到了蹇偍面前。
……
大概是我們倆的默契度確實不夠，我這樣安慰着自己。韓奕已經接近崩潰，看到這種情況勉強衝我笑了一笑。倒不如不笑，這般卻更襯的我可憐巴巴。
熵毅的刀掃向蘇鷺，蘇鷺一彎腰，刀尖從她頭頂上橫過，削掉了她紅色的髮帶。她依舊喜歡紅色，與我一般每日必着紅衣。
蹇偍從熵毅手中奪過大刀，扔到旁邊去，跺了兩腳。轉身惡狠狠地剜了熵毅兩眼，堆起笑來看着蘇鷺。
熵毅並沒有一分歉意，看也不看蘇鷺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砍錯了。”
蹇偍扔到一邊的刀砍到了一隻妖的肩膀，整隻左臂都給削落下來。那妖慘叫一聲，痛昏了過去，很快就有其他的妖撿着他的手臂將他拖到一邊去，並沒有找熵毅的麻煩。想必私自掂量惹蹇偍不得，只能忍氣吞聲。
蘇鷺可就不是那麼輕鬆就能應付過去了的，緊鎖了眉頭，拎了斬妖扇直接就招呼過去了。我不知她何時從我身邊拿了斬妖扇出來，仔細一想，她問我要咒法去殺誰的，我卻給忘了乾淨。
熵毅撿起大刀抵抗着，蘇鷺手生，用不好斬妖扇，熵毅倒佔了上風。好在蘇鷺身手靈巧，大都有驚無險，只是周圍的人都遭了殃。
託了蘇鷺與熵毅的福，人羣開始散開來。當然也是有不怕死的，擠了進來看熱鬧，到最後卻也只剩下寥寥數人。我看的無趣，暈暈沉沉地只想睡覺，便靠在無怨身上淺眠。
再睜開眼時，蘇鷺與熵毅已經處於冷戰狀態。蹇偍在蘇鷺眼前嘰嘰喳喳一般講着笑話，完全把熵毅晾在了一邊。熵毅儘可能地裝出無所謂的神情，卻終究沒有成功。
無怨情緒好了很多，伸出手爲我捋順發絲：“睡的可還好？”我睡得有些熟，並沒有發現何時與無怨一併坐在了臺階上，頭壓在他的手臂上，身下壓着無怨的外衣。
我從無怨手臂上擡起頭，微微一笑：“很好。”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中睡得這般安穩，確實也是唯一的一次。
擡眼望去，臺階下佇立的卻也是些大人物，比如鎏泱，比如谷毓。人界並沒有前來，聽說已經歸順天界。人天二界原本就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此也好。
谷毓上前一步，低着頭看我：“神女可否容我說上一句？”
我緩緩站起身來，眼前輕微地一黑，很快就恢復過來。無怨隨即站起來扶好我，替我點了頭。谷毓使了個眼色，便有人被拖到了我眼前。韓奕立刻衝了出來，卻被鎏泱笑嘻嘻地擋住：“別急，還有一個。”
我緩步走到鎏泱面前，擡起那人的臉，果然是郇越不假，鎏泱動作倒是快。郇越擡起眼，雙目無神，似乎是在看我。
鎏泱走到我身邊：“神女不看一看另一個麼？”
我順着他的手勢看到了梓礫。我心底有許多失望，也知道鎏泱做這些是要圖些什麼的，問鎏泱道：“你想我做什麼？”
鎏泱哈哈一笑：“神女果然爽快。我之所以站在這裡，是代表六界向神女請願。六界不能無主，若姑娘做了六界界主，定能保六界安平。”
要我來保護自己的子民麼。我呵呵一笑：“六界界主的位子我可以給你。”這種東西，不過只是束縛罷了。
鎏泱一驚，隨即轉過彎來，也知道天下沒有白得的便宜：“姑娘要我做什麼？”
我扭過頭：“找一個人。找到他之後，我幫你拿下六界，斬妖扇也一併送與你，大王意下如何？”什麼都是可以沒有的，術法也好，修爲也好，只要陸陾能回來就好。
鎏泱大喜過望：“姑娘只管吩咐。”
“帶谷毓過來。”我看向谷毓：“我的承諾對所有人都有效。”只要能將他帶回來就好。
無怨抓住我的手：“你瘋了。”
是呢，我瘋了，拿下六界，我必定會丟了性命。可是陸陾消散了，熵毅說過他回不來了，我不信，這麼大的誘惑，陸陾總有一天會回到我身邊來。
只當我瘋了就是。
韓奕傻了眼：“姑姑，我父親……”
鎏泱很是乾脆：“放了。”看來他也很是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