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執意去找陸陾,無怨留了很久,卻也只能爲我送行。蹇偍說,陸陾的魂魄消散不久,應該都還依附在記憶深處的物體上。若是找全了三魂七魄,也是有可能重組到一起,只是記憶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記憶回不來也是無關緊要的,陸陾回來就好。於是我告訴六界,誰能尋回陸陾魂魄的碎片,必有重謝。是呢,碎片。蹇偍並不能準確地說出數量,只能猜測有三十多片。
也是不小的數目。
斬妖扇與闢魔劍上過於古老,自身靈氣過重,不適合魂魄碎片的修養,所以第一個便排除了它們。魂魄喜歡陰暗的地方,所以天界也被排除在外。
根據蹇偍提供的線索,地界絕對會有陸陾的魂魄碎片,因爲他最後是在那裡散開的。陸陾到地界時已脆弱至極,不多久就破碎了,闢魔劍榨乾了他的魂魄。
不管蹇偍說的是真是假,我都必須去試一試。無怨無可奈何,天界事務衆多,他不能陪我一同前往地界。
我本來就不想他到地界去,他身子已經好多,卻還是不肯放開天界,既然六界安平,姑且就讓他留在天界就是,只可惜我白白做了那麼大的犧牲。
無礙,本來也不過是我自己選擇的。
無怨遞給我一隻手鐲,顏色是淡淡的紫,也是好看。他給我戴在手腕上:“若是遇到麻煩,興許這鐲子能救下你的性命。”
他還是很瞭解我,知道我幾乎油盡燈枯。拒絕的話還不曾說出口,無怨就被天帝遣人尋了過去,我也只能收下。
蘇鷺對此行倒是信心滿滿,也不知蹇偍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那日天華殿外一別,蘇鷺竟也會主動提及蹇偍,倒教我十分驚訝。
我之所以決定去地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地界盛情花開得正濃,我想帶蘇鷺去看上一看這妖嬈的花枝。
蘇鷺不是很喜歡盛情花,嘴上雖然不說,臉上卻沒有什麼大的興趣。相比較而言,她更注重於怎麼救陸陾回來。
蘇鷺蒐羅着天華殿殿的物品,好爲闢魔劍換上新的裝飾,結果挑來挑去只從隔簾拽下來一顆夜明珠一般的物件,小心地遞到我手裡來,她又化作了闢魔劍。
我緩緩地將珠子系在她的劍上,並沒有看出哪裡好看了些,就把闢魔劍放在了桌子上,收拾自己的衣物細軟去了。
我搬家從來不收拾衣物細軟,只是這次不同。無怨按照我的喜好定製了滿滿一箱款式不同的紅衣,料子也好到極致,我實在狠不下心來全數丟到。只可惜全是按照我的尺寸定製的,蘇鷺眼饞的緊,也無可奈何。
美豔如盛情花,如鮮血一般的紅,鋪開而來。卻也不知拿哪一個好,旅途奔波,總不是去享受的,拿太多也只是拖累。只能隨手撿了幾件,匆匆帶了蘇鷺出了天界。
蘇鷺將我帶到地界,幻作人類模樣,抓住我的手不肯放開。也不知道她何時到了地界這般拘謹,只能在前面給她開路。
大概是我來過多次,並無人阻攔,很輕鬆地就到了忘川水旁。蹇偍坐在大片盛情花旁向我們揮手,熵毅陰沉着臉。
熵毅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給過蘇鷺好臉色了,換作是我,也不會多待見蘇鷺。辛辛苦苦養了這麼久的女王,就這般被蘇鷺奪去。也不能怪熵毅不用心,只是走不到蹇偍心裡去罷了。
盛情花比以往多了更多,忘川水果然是最養盛情花的地方。蘇鷺碎步走在前邊,一彎腰蹲在花海中查看。沒有什麼特殊的辦法,只能一朵朵去感受,蘇鷺也不知能不能感受得到陸陾。
蘇鷺突然興奮地喊着:“砂姐,你來看,這株是不是?”
蹇偍三步並作兩步趕了過去,到了蘇鷺身旁,扯了及地的長裙塞到懷裡去,蹲下來從蘇鷺手中拿過盛情花:“鷺鷺向來聰慧,這裡面一定附着陸陾的魂魄。”
蘇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看到我走了過來,問我道:“這種就是盛情花吧?”蘇鷺對盛情花的記憶忘的着實太快了些。而蹇偍對蘇鷺的恭維也顯然過了頭。或者說那已經算不做恭維,只是**裸的諂媚。
蹇偍轉着兩隻黑珍珠一般明亮的眸子,滿是期待地邀請着蘇鷺:“鷺鷺,我們這裡還有許多好玩的東西呢,鷺鷺可要跟我去看一看?”
蘇鷺頭也不擡地查看着盛情花:“等找齊了陸陾的魂魄,我再跟你過去。”
蹇偍失望至極,轉過頭呵斥着正給她扇着扇子的熵毅:“還呆愣着幹嘛,沒聽到鷺鷺說要找陸陾大人的魂魄麼,快過來幫忙!”
蹇偍又轉過頭,從熵毅手中拿過扇子給蘇鷺扇着涼風:“男人都是這樣,想得到你的時候對你瞻前馬後,真得到了之後又會把你扔到地上,沒一個好東西。”
蹇偍作爲熵毅的女王陛下,下達的命令熵毅又是該如何不聽的,再怎麼不甘,也只能悶聲悶氣地應着,一起查看盛情花。
蘇鷺拔掉了一支盛情花,細細查看後覺着不對,扔到了蹇偍身後。熵毅十二分地不高興:“陛下,盛情花產量本來就少極,能護着一個便是一個,即使是爲了破碎的魂魄,也不用拔下來吧。”
熵毅倒也滿口胡話,盛情花的增長速度也是讓我瞠目結舌,若這般也算作產量極少,我當真無話可說。
蹇偍倒是大方的緊:“鷺鷺想怎麼玩就怎麼玩,若是這些盛情花都死了也正好,再從海界移過來就是。”
既然是從海界移過來的,熵毅也是不該那般在意的,不過是爲了擠兌蘇鷺罷了。熵毅聽了這話臉氣的發白,一句話不說,收集魂魄碎片去了。
許久之後,我突然擡起頭:“那個,怎麼才能知道哪株盛情花裡附着陸陾的魂魄?”他的魂魄散開之後太過微弱,我並不一定能感受的到,蹇偍和熵毅或許是有辦法的。
卻不料熵毅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與蹇偍對視一眼,隨即看向我,略顯了吃驚,聲音緩慢的說道:“這件事,不應該是你知道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