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更殘。
美人如玉。
都怪那罈子米酒惹得禍。
當李沐帶着一身的痠痛從夢中醒來時，伊人已經不在身邊。
李沐再次閉上眼睛，回味這一夜的香暱。
他自信，今日長孫明月將會答應，隨他回京。
荒誕之後，便是現實。
李沐開始思考，如何去安排長孫明月回京之後的一切。
這，確實很難！
但李沐很有信心，可以搞定一切。
天下我都能信手拈來，何況是個女人？
正在李沐思索的時候，榻前用細竹節串成的簾子一陣“嗒嗒”地擺動。
長孫明月微笑着進來。
她的臉，溼潤而有光澤，似乎有一種東西在她的臉上流動。
李沐不是初哥，他自然知道，經雨露滋潤的女子，總是更光彩照人。
李沐一伸猿臂，將長孫明月拉扯到自己懷裡。
如同孩子一般在長孫明月的懷裡拱着。
長孫明月輕輕一嘆，抱着李沐的頭，輕輕地撫摸着李沐的後頸。
“陛下，該起身了，外面侍衛還等着陛下啓程呢。”
李沐原本微笑的臉瞬間凝結成冰，他直起頭，乾澀地問道：“你終究不願隨朕回京？”
長孫明月臉色一黯，用手輕撫着李沐的臉，“該說的，昨日都已經說了。能有一夜之歡，便已是上天眷顧，又怎能貪得無厭呢？”
李沐一把抓緊長孫明月在臉上的手道：“朕不管，你必須隨朕回京。”
長孫明月伸出雙手，再次將李沐攬在懷裡，“回京又能如何？讓害死皇帝父親之人的女兒入宮成爲皇妃嗎？讓我給一個殺父仇人侍奉牀榻，生兒育女嗎？我又該如何面對滿朝上下對我的指責和鄙夷呢？”
李沐掙扎着，想從長孫明月的懷裡脫離開來，“朕是皇帝，誰敢忤逆朕，朕滅他滿門……。”
長孫明月用盡全身力氣抱着李沐的頭，吶吶道：“夠了，真得夠了。我與陛下始終有緣無份，一夜，便是一輩子。陛下難道還不明白，從得知你身世的那一天起，你我就如隔天涯嗎？”
李沐懂，他用力地抱着長孫明月的纖腰，“可朕不放心你啊，朕會擔憂。”
“陛下放心，我會過得很好。這裡的日子，讓我有了從未有過的輕鬆。陛下應該知道，我一旦回京，就會象缺水的花兒般枯萎。如果陛下真愛護我，就讓我在此自由自在地活着。這便是陛下對我最大的好。”
“真得非要如此嗎？”李沐慢慢地從長孫明月懷裡探出頭來。
“這樣便是最好。”一滴眼淚，從長孫明月的眼中掉落，李沐的鼻翼流入嘴裡，微微的鹹苦。
“那朕能爲你做些什麼？”李沐不甘心。
長孫明月搖搖頭。
“你總得讓朕爲你做些什麼吧？”李沐大聲喊道，如同一個孩子在向母親索要糖果。
長孫明月本是要再次搖頭的，可眼光流轉之中，看見進來的小蠻。
便改變了主意。
“我還真有一事，想懇請陛下允准。”
李沐精神一振，“你說，朕無有不準。”
長孫明月放開一手，指向小蠻道：“請陛下帶小蠻回京。”
李沐一愣，“呃……你這是何意？朕身邊不缺女人。”
長孫明月抿着嘴脣白了李沐一眼，“之前與陛下說過，我已認小蠻爲妹妹，小蠻早已對李沂芳心暗許，請陛下帶她回京，成全了她的心願。”
此時，外面的小蠻聞聽急了，她跪在簾外泣道：“姐姐，我不去長安，我要陪着姐姐，這麼多年了，你我姐妹相依爲命，若小蠻走了，姐姐就沒人照顧了。”
長孫明月沒有理會小蠻的哭泣，她對李沐道：“小蠻身世清白，被我認做妹妹，想來做個側室，也不至於辱沒了神機衛大將軍的門楣，她對李沂一往情深，姐妹做了這麼多年了，這是我唯一能爲她做的，還望陛下成全。”
李沐看看小蠻，又看看長孫明月，“可她一走，你身邊沒了人，這叫朕如何放心得下？”
長孫明月道：“無妨，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若真需要人了，我自然會再找一個丫環來。”
李沐轉頭問道：“小蠻，你真願意嫁給李沂？”
小蠻急道：“回陛下話，小蠻更願意陪伴姐姐，若在嫁人與姐姐之間，只能選擇其一，小蠻寧可選姐姐。”
李沐想了想，對長孫明月道：“既然如此，那你也須答應我一事。”
“陛下請說。”
“朕已調李沂前往倭國，大唐與倭國一戰就在眼前，此戰沒有一年半載，恐怕不會結束，這時朕帶小蠻回京，小蠻也見不到李沂。這樣吧，小蠻先在此陪伴你些日子，等李沂班師回朝，朕派人來接小蠻如何？”
長孫明月想想也對，就沒有再堅持。
“朕要你答應的是，小蠻離開之後，朕會選個侍女前來，你不能拒絕。這樣，小蠻離開你，嫁人也安心不是？”
長孫明月沒有拒絕，她點點頭道：“臣妾聽陛下安排，只是望陛下不要泄露臣妾在此的消息，免得受人滋擾，也免得大哥和二哥心中不安，專程前來。真要那樣，臣妾只能離開此地，避往他處了。”
李沐點頭應道：“朕應允你，也就是了。”
轉頭看向小蠻，李沐道：“好好服侍你姐姐，你的親事，朕爲你做主。”
小蠻聽到長孫明月已經與李沐達成共識，知道反對也沒有用，於是應道：“奴婢謝陛下隆恩。”
……。
縱然不捨，還須別離。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長孫明月送李沐至小院門口。
從小蠻手中取過一方錦帕，雙手奉呈到李沐面前。
長孫明月微微有些臉紅，“這帕子是臣妾爲陛下繡的，已經有些年頭了。原本以爲再沒有機會送於陛下。”
李沐取過，塞進懷裡，拉住長孫明月的手道，“好好善待自己，朕會再來看你的。”
長孫明月的眼睛裡有些朦朧溼潤，“不必了，相見爭如不見。陛下保重，臣妾會日日祈禱上天，願陛下一切安好。”
李沐的心中有些刺痛，上前輕攬長孫明月的纖腰，在她耳邊低語道：“你若安好，我便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