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第二次同騎,都在心中默默回憶起當初在上庸同騎一路的場景來。可此時又與當初不同,銀鎖心中殺意全無,當初互相防備之心已全然放下。
銀鎖一條胳膊從金鈴腰間繞到前面攥住繮繩,兩腳踩在馬鐙上。另一條胳膊攬住金鈴的腰,防她坐得不舒服,顛斷了尾骨。
金鈴輕輕靠在她懷中,一時百感交集。
月亮還在天上,只是隨着天光出世,越來越黯淡。
曠野荒蕪一片,稍遠一些的地方已然全部溶在白霧之中,清晨的寒氣刺骨,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銀鎖,金鈴,和噠噠的馬蹄聲。
銀鎖遲疑的聲音劃破了寂靜,大師姐……
金鈴彷彿從夢中驚醒,渾身輕輕震了一下,嗯?怎麼了?
銀鎖道:天夠亮了嗎?你困嗎?
金鈴深吸了一口氣,道:不困,夠亮了。
銀鎖道:我見你一路都沒說話,還道你困了……
金鈴搖搖頭,怎好說是她不忍破壞這樣的氣氛?
大師姐……她輕輕勒馬,馬兒從飛馳狀態減速,慢慢踱步,大師姐,現在可以說給我聽了吧?
金鈴從她腳上勾走馬鐙,接手繮繩,微微離開了一點,道:你可知是何人在追蹤你?
銀鎖道:我不知,他們都蒙着面,也不說話。但我猜是樑國士兵。
金鈴點頭道:答對一半。
銀鎖沒了馬鐙,馬鞍上位置又小,只得扒在金鈴背上,問道:還有一半是什麼?
她的聲音嗡嗡地從背後傳來,金鈴注意腳下,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問道:你方纔說甚?
銀鎖便將嘴脣湊到她耳邊去,道:大師姐,還有一半是什麼……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福至心靈,道:啊,我知道了。樑國士兵穿越國境到了此處,哪有不被人發現的?今日那些人是魏國人,大師姐,我猜的對不對?
金鈴微微一笑,道:對。
銀鎖問道:他們聯手啦?
金鈴亦點頭道:不錯,你最聰明。
銀鎖又道:你叫我晚上逃跑,白天反而不跑,又是什麼道理?
金鈴道:追你的樑國人中,有一個人似乎能在晚上看見你發出來的光,不知是甚道理。
銀鎖奇道:我身上有光?
金鈴搖搖頭,道:我可看不見。
銀鎖眉頭緊鎖,道:看到我身上的光?這是什麼道理?
她沒了馬鐙,渾身重心只得前傾,借用金鈴支撐不可。兩人捱得太近,頗多曖昧,銀鎖心有芥蒂,一直有心讓開,可她這麼一思考,一時忘記避讓,兩人又湊到了一起。金鈴明知如此不妥,卻無法抗拒。
銀鎖的身體軟軟地靠在她背上,一個人若有所思地嘀嘀咕咕,發出些意義不明的破碎聲響。身體的熱度透過衣衫傳過來,熨帖的溫度叫她無論如何不捨她離開。
忽地銀鎖大叫一聲,金鈴立刻反手扣住她的腰,擔憂地問道:怎麼了?要滑下去了?
銀鎖笑笑,搖頭道:不是。是我想到爲什麼了。
金鈴問道:哦?爲什麼?
銀鎖道:這隊伍之中定有個望氣的高手,能看到刀氣。
金鈴慢慢鬆開手,道:還有這樣的異士?我卻孤陋寡聞,沒有見過。
銀鎖嘻嘻笑道:大師姐不必妄自菲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只不過這樣的異士,我倒是有緣一見,便信了世上真有此事。
那麼他何以白天就看不見了?
銀鎖搖頭道:不知,許是他只是個半吊子,白天太亮就看不見了。
金鈴莞爾一笑,道:或許便是如此。
銀鎖懊惱道:既然如此,我還跑什麼躲什麼?反正無論如何都會被看見。
金鈴道:不然,他既然白天看不見,我們就白天趕路如何?他就算是能看見,卻不能飛,你若走得遠遠的,他抓你不住,看不看見,差別不大。
銀鎖道:那晚上呢?
金鈴道:反正你是個小夜貓子。
銀鎖頗果決地點點頭:左右跑不掉,還跑什麼?來人便揍就是。
金鈴微微一笑。
銀鎖忽道:大師姐,你說你跟着他們來的?你沒被人發現?
金鈴搖頭道:自然是沒有的。
銀鎖嘀咕道:大師姐隱藏的本事麼……嘿嘿,並非我笑話你……還及不上我教中普通弟子,他們這都發現不了,想來本領有限……
金鈴回頭捏她的鼻子,道:你莫託大。他們沒有發現我,乃是因爲我本就與他們同行,否則怎會知道他們隊伍中的許多門道?
銀鎖道:什麼?大師姐與他們同行?莫非你王府勢力如此龐大?連這等秘密任務都能安插一個小郡主進去?
金鈴又伸手彈了一下她的鼻子,她不悅地皺起眉頭,作勢要咬,被金鈴閃過。
自然不是,你這麼聰明,猜猜此番領隊的是誰?
銀鎖道:是誰?能讓你進來的……我猜不到。
我義兄蕭留夷。
嘖……銀鎖十分不滿,撅嘴道,常言道擒賊擒王,可我不能殺你義兄,只好把下面的小兵殺光了……但那些小兵比你義兄難打多了。
金鈴道:小兵你也需手下留情,鄧二郎也在其中。
什麼?這可難辦了……
金鈴道:那鄧二郎是什麼人?爲何他一個獄卒,會對中原這麼熟悉?爲何你會認識他?
銀鎖道:我小時候在許昌住過一段時間,那時我和我娘兩個人常受欺負,鄧二郎是我們鄰居,隔三差五就接濟一下我們家,可算是我的恩人。
金鈴點點頭,嗯,怨不得。看來他曾是專管這一片的探子。
銀鎖懊惱道:難道只能跑,不能打了嗎?整天擾人清夢,也太煩人了!
金鈴道:不然,那元大師精於望氣,回頭先殺了他。
銀鎖忽然回過神來,道:大師姐,你這麼臨陣倒戈,沒關係?
金鈴淡淡笑道:能有什麼關係?
銀鎖道:那可是你義兄,你師父大恩人的兒子。
金鈴搖搖頭,低聲道:我本就是因你而來。我將你的衣服穿在裡面,假託因蕭留夷同東魏士兵合作,而心生不滿,賭氣而去。現下找到你,當然跟着你。
銀鎖心下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金鈴拍拍她摟在自己腰間的手,道:他還沒認出你來,否則定要將你搶回將軍府做夫人。
銀鎖捏了一下金鈴的腰,道:莫瞎說。
金鈴一閃,道:下一步你去什麼方向?
銀鎖微微一想,道:當然是去上黨。
金鈴皺眉道:上黨?你若不在長平掉頭往西,就只得到河曲港去過河了。
銀鎖道:大師姐莫管,你若不願去,就把馬鐙和繮繩還我。
金鈴閉口不言,一抖繮繩,催馬往北。
銀鎖看天光大亮,道:大師姐,我們歇會兒吧?從許昌往長平來的一路上,我只睡了一個多時辰,現下好睏……
金鈴微微一笑,道:無怪你會落後我們,原來是偷懶睡了一覺。你在後面睡,我們再跑一陣子。
銀鎖頓了一下,遲疑道:大師姐,你到底……發現沒有?
金鈴疑惑了一下,扭頭道:發現什麼?
銀鎖猶豫道:就是……你和我遇到一起,武功之流內息之屬,會受到影響?
金鈴點頭道:嗯,發現了。
銀鎖道:那便容易說了。師姐你聽我講,我的極限是一個時辰,若是睡着了,或許長一些。你的極限……據我觀察,是兩個時辰。
金鈴道:你怎知道我的?是不是又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捉弄我,自己躲在一邊偷笑?
纔沒有呢,就是那日划船的時候。
金鈴道:哦,我叫你歇着,你卻偏要跟着我去偷糖。我確乎覺得後來有些不對。
銀鎖得意洋洋,道:對吧?我有的是辦法。
金鈴專注地看着前方,隨口道:極限之後呢?
銀鎖支支吾吾,忽然捶了金鈴一下,道:大師姐還問!
金鈴伸手揉了一下被她打中的地方,道:我那日趕你走,是覺得內息不穩,要運功靜心,你又會如何?
銀鎖替她揉着方纔自己擊中的地方,道:我……我也差不多,內息不穩,招式遲緩。
金鈴點頭道:與我所料相同。可是耽誤你現在睡覺嗎?
銀鎖皺起鼻子,道:大師姐真是木頭疙瘩!
金鈴頗爲無辜,扭頭看了她一眼,道:我還有什麼沒考慮周全的嗎?
銀鎖道:我言下之意,是說不方便讓大師姐跟着!
金鈴笑道:我若不跟着你,你怎麼能在馬上睡覺?快睡吧,到一個時辰我叫你。
銀鎖還要苦勸金鈴放棄與自己同行動的打算,不料打出一個呵欠,金鈴忍不住笑道:小胡兒莫要逞強了。
她拍拍銀鎖,抓緊她的手,道:我抓着你。
金鈴手中鎖鏈一抖,把銀鎖捆在身上。
一聲小胡兒,叫得銀鎖心跳加速面頰緋紅,不知金鈴到底是叫習慣了還是故意與她調笑。金鈴向來正兒八經,她從來都分不清她是正經說話,還是故意調笑。
對了我昨天去看frozen了!百合愛太美!結果亢奮到五點多才睡……今天早上掙扎着10點多爬起來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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