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丹丹安慰了紫潔,又無意間嚇走了苗姨娘,便帶着瑞雪往喬氏處來,畢竟,她來梅府的真正目的是喬氏,堂而皇之的理由是看望與辭別喬氏,其實,她的真正目的是請求喬氏的幫助。
胭脂見滿面喜色的喬丹丹自外面款款而來,親自掀開簾子,月色將她窈窕的身影裝扮的分外嫵媚,雖是生活在鄉下,但是一舉一動也讓人挑不出錯來,除了那身衣服略顯得淡雅外,通身的氣質都是玲瓏有致的金閨花柳質。
“五妹。”喬氏如今失意,在梅府見到自己血脈上的親人格外親切。
“大姐,如今你倒是瘦了,比我上次見到你瘦多了!”喬丹丹上次見喬氏,還是曹姨娘生孩子,喬氏賭氣回家那次,距離現在,已經半個月了。
“如今府裡的事情忙,怎麼能不瘦呢?”喬氏尷尬的解釋。
“大姐,你又何必騙我呢?”喬丹丹雖是不忍心,仍是一句話戳穿了喬氏,能言善道的喬氏,恐怕是第一次在人前被人當面戳穿。
“你都看出了。”喬氏嘆了一口氣,看着十二扇紫檀木雕嵌鴛鴦的屏風上面,那自己都覺得特別諷刺的鴛鴦,心內悲涼。
“大姐,我今日來便是看看你。”喬丹丹有些心疼的看着喬氏。
“我知道。”喬氏落寞的看着這個眉眼間有三分像自己的堂妹,忽而問道:“我知道前幾日有人來向你提親了,你爲什麼不願意呢?”
喬丹丹低下了頭,掙扎了一下才說道:“我不想嫁給官宦人家的子弟。”
“什麼?”喬氏有些不可置信,“那你要怎樣?”一雙丹鳳眼裡滿是不解,飛天髻高高聳立,黃金步搖輕輕搖晃。
“我說,我不想嫁給官宦子弟。”喬丹丹這次直面着喬氏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的清楚且直接。
“可是,咱們這樣的人家,不嫁給官宦子弟,難道要嫁給一介平民嗎?”喬氏此前也聽到喬家來人稟報,說是喬丹丹不願意嫁給上門提親的段家,只以爲是喬丹丹看不上段家根基與門楣,卻不料,原來喬丹丹根本不想嫁給官宦子弟。
“咱們家的小姐,哪一個不是嫁給官宦子弟?若是你實在看不上段家的少爺,再找別的
少爺也使得,不要耽誤自己的一生。”喬氏語重心長的說。
“不是的,大姐,我一點也不想嫁給官宦子弟,我寧願嫁於一介平民。”喬丹丹的話堅決而冷靜。
“那怎麼可以?”喬氏威嚴的像個家長,教訓着年輕的妹妹,“若是那樣,便不是我喬家的小姐!”
“大姐!”喬丹丹無奈的喊道,“難道大姐願意看着我像你一樣嗎?”
“你說什麼?”喬氏的臉色變了,“你太任性了!怪不得哥哥打發人來說,你太任性妄爲了!”
“不,對不起大姐,我不是有心的。”喬丹丹知道自己剛纔的語氣重了,且戳到了喬氏的痛處。
“沒事。”喬氏理了理心緒,無奈的苦笑一下,或許,這正是別人不敢說的話,只有自己的妹妹纔敢直白的說出來。
桃紅色的煙羅紗透出暖暖的月光,屋內洋溢着久別重逢後的姐妹親情,胭脂上好了茶水點心,便默默的帶着人都出去了。
“我常常在想,我便是那一朵轉瞬即逝的煙花,盛放時轟轟烈烈,在梅府裡唯我獨尊的,然而凋謝時,卻是寂靜的無人知道我的落寞。”喬氏的語氣裡都是悲涼,聽的喬丹丹的心裡一陣酸楚,縱然知道自己的姐姐在梅府裡橫行霸道多年,但是,她終究是自己的姐姐。
窗外的高叫聲打破了姐妹兩個的知心訴說,喬氏冷冷的問道:“誰在外面說話?”只見採月急匆匆的進來回複道:“大少奶奶,是奴婢!”雪白的臉上都是汗水,且氣喘吁吁。
喬氏皺眉,看着緊跟進來的胭脂,胭脂輕聲斥責着採月:“上次被夏歌那個小蹄子抓傷了之後便變得毛毛躁躁的,沒有輕重,小心驚擾了大少奶奶和五小姐!”
喬氏明白,是採月的疾病又發作了,自從上月家宴時候,夏歌向喬氏撲來,喬氏抓來採月擋在前面,採月便因爲受驚過度而落下了病根,時不時的會有些神志不清,胡言亂語。
這時候,採月也清醒了過來,看着自己莫名其妙的在大少奶奶和五小姐面前,疑惑道:“奴婢怎麼會在這裡?不是在自己的屋子裡嗎?”說完撲通一聲跪下叩頭道:“大少奶奶饒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有意驚擾您的。”
喬氏唉然嘆一口氣,緩緩道:“沒事,你出去吧!找郎中好好治治你的病吧!”
採月感激的看了一眼喬氏,臉上一道疤痕隱隱可見,任憑再好的醫術,也不能完好如初了。胭脂笑着提醒採月:“還不快謝謝大少奶奶!”
採月如夢驚醒般磕頭謝恩出去,胭脂無奈一笑歉然對喬丹丹道:“讓五小姐見笑了,這個丫頭有些癡呆的病根,是嚇出來的,您別介意。”
看着舉止得體的胭脂告退出去,喬丹丹慨然嘆道:“想不到大姐的陪嫁丫頭,胭脂姐姐如今也嫁給了姐夫,依大姐以前的性子,必是不肯的。”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的性子,如今,我還能不肯嗎?”喬氏把玩着手上戴的玳瑁手鐲,話裡似乎能捻出冰渣來,冷到嚇人。
“大姐在這個千尊萬貴的世襲侯府,當着至高無上的當家理事的大少奶奶,麓嶽侯夫人,現在可曾還有一絲的真心愉快?”喬丹丹的眼眸裡分明也有一滴清淚,但是卻依舊冷心的質問着姐姐。
喬氏緩緩的,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囁嚅道:“沒有。”
喬丹丹心疼的拉住喬氏的手,歉意道:“大姐,原諒我,是我太自私,我不該逼着你說這般傷心的話,但是,如今只有你才能勸我的母親,才能勸咱們的大哥,讓他們不要把我嫁給段家的少爺!”
喬氏看着喬丹丹流淚的眼睛,擦去她眼角的淚水,緩緩道:“我就知道你大雨天來這裡必有緣由,也曾想過是你不想嫁給段家,卻沒想到,你是不想嫁給所有的官宦子弟。”
“大姐,你願意幫幫我嗎?”喬丹丹的臉上是企盼的神色。
喬氏默然的想着,看着窗外圓圓的月亮,雖然是十七,但是用肉眼看去,月亮依舊很圓。就像是,原本形同陌路的夫妻兩個人,很多時候,外人粗粗看去,根本看不出來內情一樣。
“五妹,我只能答應你,盡我所能的爲你擇一個品行相貌與你相配的官家子弟,至於你所要求的一介平民,喬家的任何一個人,恐怕都不會答應的。”
喬丹丹雖然慢慢低下了頭,但是她丹鳳眼風所帶出來的堅毅神色卻分明絲毫沒有改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