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庭其實就是一片空曠之地上的一座亭子。這亭子之所以有名,源自大梁起源的一個故事。
相傳,大梁開國皇帝最落魄的時候,曾子路邊的這處亭子賣茶爲生。也是在這裡,開國皇帝結實了他左膀右臂,爲他將來創下大梁成就一番霸業奠定了基礎。
至此之後,華庭名聲大噪,成爲文人騷客爭相光顧的地方。也成了江湖豪傑義結金蘭的場所。後華庭不堪風吹雨打,倒塌。但後人爲了記住那一段歷史,民間又自發的在華庭的位置重新修葺了一個新的廳子。
而現在,弘雋一身便裝,騎馬而來,來的就是這裡。
華庭周圍視野開闊,沒有山巒密林做屏障。一眼便能望穿。
空曠的草地上,八角廳子裡,一箇中年男人坐在廳子裡的石桌前,自斟自飲。
這個中年男人就是黃佑庭。他沒有一點手握二十萬兵馬的戍邊大將軍的那種戾氣。在亭子裡一座,反而有一種文人墨客的儒雅感覺。
弘雋放了馬自由吃草,高遠清華的走進亭子,撩起月白的袍子坐到石凳上。
黃佑庭給弘雋倒了一杯茶,“慶王果然人中翹楚,藝高人膽大,真的敢單槍匹馬赴老夫的約。”
“黃元帥雖然投錯了主子,但不影響您的義薄雲天。相信那些宵小手段是不屑用的。”弘雋沒有喝茶,只是拿起茶蓋有一下每一下的拂着。
兩個人相互恭維過後,都在各懷心思,也都在揣摩對方的心思。
“黃元帥主動相邀本王,不會是隻讓本王來品茶吧。”弘雋放下茶蓋,不看那橙黃的茶湯,而是挑眉看了一眼黃佑庭。
黃佑庭也收起心思,對上弘雋的眸子:“慶王是聰明人,自然是知道老夫所爲何事來相邀慶王的。”
黃佑庭見弘雋不置可否,淡漠的神色,頓了頓又說道:“犬子是老夫獨子,如今落入慶王手裡,老夫不想說其中緣由,只想請問慶王,怎麼才肯將犬子放回來。”
“良禽擇木而棲,如今皇帝人心盡失,氣數已盡,黃元帥何不棄暗投明,歸順本王。本王不僅會放了黃將軍,還會對他委以重任。”
弘雋清淡的眉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對面的黃佑庭,黃佑庭的眼中有蒸騰的神色一閃而過。
“慶王,起兵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是亂臣賊子。我等若是歸順了慶王,必要背上不忠不義的罪名。而且,我的女兒還在宮中。”
“自古成王敗寇,功德坊上,統治者想怎麼寫溢美之詞都是可以。而且,黃元帥,在您心中,是女兒重要呢?還是兒子重要?”
弘雋的話讓黃佑庭瞳孔緊縮,他感覺出黃佑庭的動搖。
“黃元帥可能還不知道一件事,就是,現在的皇上當初登基爲皇,是弒君得來的。而且他的身世……這說來,是皇族臉上無光的事。”
弘雋就在以爲可以鬆一口氣的時候,眼角一個無意的一瞥,看到華庭下,一個草葉子上,一點焦黑的粉末。心裡一寒,眼中也越來越冷。
“黃元帥不說話,原來是心中早已經有了取捨。”
黃佑庭眸中的神情卻越來越糾結。順着弘雋的視線看過去,心裡徒然一驚。想不到這樣一個細微的疏忽,也能讓弘雋發現。
“不過,黃元帥的衷心爲主。爲了一個不明來路弒父篡位的昏君居然不惜賠上兒子的性命,還是讓本王佩服。”
弘雋眼神鋒利的看着黃佑庭。
黃佑庭眼看自己的佈置被弘雋拆穿,痛苦的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已經掩住所有的恐懼,瞳孔森冷的對視着弘雋。
“不錯,自古成王敗寇。不管當今皇帝是怎麼登的基,是什麼樣的身世,他都是皇帝。而慶王,就是再得民心,也終究逃不掉被炸死的命運。黃將軍和在下有慶王作陪,不冤了。”
黃佑庭聲音徒然變得決絕,聲調也變的有些高亢起來。
弘雋袖籠裡的手越握越緊。
黃佑庭居然找個替身來這兒誘因自己。是自己大意,居然就把自己處於這樣的境地。
空氣中,飄散着似有若無的硫磺的味道,地上的草葉子上還有些許炸藥的粉末。
黃佑庭老奸巨猾,不惜使用替身誘因自己想把自己詐死在這兒,更不惜賠上兒子。
可笑自己還真的遵守君子之約,來這兒商談。
但是,想要我死,也要看閻王爺收不收才行!
假的黃佑庭知道自己必死,便無所顧及。伸手從懷裡摸出一隻火摺子,猖狂大笑着:“慶王,這華庭周圍,埋着滿滿的炸藥,只需這一點,就砰的一下……哈哈”
弘雋慢慢起身,從腰上的緞帶裡抽出寒光劍,“你覺得本王會給你機會把炸藥點着?”
假的黃佑庭大驚,順勢滾下華庭。
寒光劍一閃,一擊而中,假黃佑庭眉心一個薄如蟬翼的刀口,卻貫穿頭顱。
只是讓弘雋沒想到的是,假黃佑庭臨死前,卻把火摺子高高的拋了出去。等弘雋抽出劍身再去接火摺子,已經是來不及。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火紅的雲從天而降,長長的袖籠伸展,在火摺子堪堪要落地的時候,被捲起,熄滅。
弘雋看着唐曉看得一時間忘了呼吸。
唐曉就那樣笑嘻嘻的站着,得瑟的對弘雋眨着眼睛。只是現在就二人世界就挺好,偏偏唐曉腋下還夾着一個渾身是血的黃禮攸。
黃禮攸此時面色蠟黃,一路馬背顛簸,肚子裡能吐的已經是全都吐出來了。神情無比萎靡,在唐曉腋下好像個麻袋一樣晃悠着。
“看看你,多傻。要不是我來,你現在是不是就東一塊西一塊了?”唐曉笑嘻嘻的上前。
“不是說了,不準任何人跟着我來麼。”弘雋的口氣相當不善,沒有一點被救了的自覺。
“哎哎哎,我救了你,你就是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的?”唐曉委屈的很,使勁將腋下的人扔在腳下。
“你救我?”弘雋冷眼看看四周,“你以爲黃佑庭想害我,費了那麼大的陣仗埋下炸藥,就找一個人引爆炸藥?”
“啊?”唐曉不安的四處看看。可是四野安靜,安靜的詭異,就好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夕。
“難道還有暗中隱藏的火箭手?”
弘雋臉色鐵青,明知唐曉現在的功夫已經在自己之上,可還是下意識的把她拽到自己身後,眼神銳利的注視周遭的一切。
這個動作,讓唐曉覺得很窩心。
“我是來幫你的。”唐曉看見弘雋殺氣外泄,眼神可怕,不僅有些訕訕的跺了兩腳腳下一動不能動的黃禮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