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探着問他:“田雞,你小子說了這麼多,不會是在唬我吧?”,我還是不願意相信。
田雞罵道:“我說哥們,唬任何人我也不會唬你吧?我實在不知道當初你爺爺在建造這座房子的時候,腦子是不是生鏽了?現在可能有人會不顧及風水,不相信風水,但是那個時代的人建房是必看風水的嘛……要麼就是你爺爺腦子生了鏽,要麼就是請了一個腦子生了鏽的風水先生。”。
我狂草,連我爺爺都罵上了,我再也受不了了:“田雞,你妹啊,你老爹、你爺爺腦子才生了鏽!”。
田雞一本正經:“哥們,你如果不改變這園子的格局,就等我我來給你收屍吧。”。
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不敢罵他了,我問他:“那依你說,該怎麼辦?”
田雞面無表情,兩手一攤:“唯一的辦法,就是將園子裡的槐樹、柳樹、桑樹全部連根拔起、燒燬,再想辦法驅散凝結在上空的這股怨氣。”。
田雞這小子輕描淡寫的說來,可聽在我耳裡卻是大手筆。回家之前,老頭子一再囑咐我,不能動園子裡的一草一木,他能有今天,全靠這宅基地保佑的結果。
可現在,老頭子口中的風水寶地卻成了田雞眼中的怨靈凶宅。
田雞看到我臉一陣紅一陣白,罵道:“你丫的快下決心,是園子裡的樹木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啊?”。
自然是命重要,不過不請示老頭子,我是絕對不敢動這老宅裡任何東西的。我掏出手機,撥通了老頭子的電話。
老頭子見我主動打電話給他,聲音有些興奮,簡單的問了一下我的近況,就囑咐我要將老宅好好地守着,絕對不能破壞宅子裡的風水。我還來不及跟他說這件事情,他就掛掉了電話。
我暈,這老頭子始終關心的是他的公司,他的事業,他什麼時候又在乎過我的感覺?在乎過我他這個唯一的兒子?
我的臉色非常的難看,田雞小聲的問道:“哥們,你老頭怎麼說?”。
我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田雞毛骨悚然。他四處張望,以爲我在園子中間看到了什麼,一臉怪異的看着我:“哥們,你沒中邪吧?”。
“孃的,你才中邪了!”,我欺身到田雞的耳邊,用一種讓他心寒的語調輕輕說道:“田雞,我老頭剛纔跟我說了,不能破壞這園子裡的一草一木。所以我決定了,就在這園子裡住下去,住到老頭子來給我收屍的那一天,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嗎?”。
田雞驚恐的後退,我又大笑起來。
田雞小聲的問我:“那怎麼辦?”。
我大聲的吼道:“你丫的是個聾子啊,還能怎麼辦?這園子裡的東西不能動!”。
田雞小心的看了我一眼,滿臉的無奈,那眼神簡直就是看到我即將要死去一樣的充滿了同情和可憐。
我受不了他那種眼神,惡狠狠的喊道:“你妹的田雞,再這樣看,我就挖了你的雙眼!哥我堂堂的人民警察,不信邪不信鬼,你不要在這裡胡說!”。
田雞見我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半響不敢說話。
我忽然意識到田雞這小子很無辜,被我喊來老宅驅邪,還被我訓了一頓,有些愧疚。對田雞說道:“兄弟,不好意思,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
田雞居然噓出一口長氣,這小子他媽的就是賤,還跟在警校時一個樣,只要我一發飈,他就慫了。
他感激涕零似的望着我,就好像不是我求他,而是他求我一樣:“哥們,那你還驅不驅邪了?”。
“當然驅啊!不驅那喊你來做麼個?”,看着他那個賤樣,我的牛脾氣又上來了。
田雞趕忙拿着從他店裡拿出來的一袋東西忙活去了。
我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想起老頭子在電話那頭說的話,惱怒得不得了。沒想到,在老頭子的心目當中,我的命竟然還不如一座老宅重要?
其實,關於凶宅之事,我早就聽田雞這個小子說起過。
他在警校的時候,曾經給我講過一個事情,在他們村附近有個牛頭莊,有一戶人家剛起了新瓦房。但自從搬進新瓦房,用了個新竈臺後,全家人都覺得有點不對勁,沒有哪一次能成功地煮好過飯,不是火突然熄滅成了夾生飯,就是火勢突旺,一下子把水燒乾,怪異之極。
男的在外打工,女的在家苦惱不堪,每天晚上睡覺,都會迷迷糊糊的看到牀頭蚊帳頂的竹杆歪了,竹杆上面出現一雙像是打上了石膏、沒有光澤,被抽乾了血般的腳在大幅度的晃動?她甚至能能看到上面的細微紋路……一開始,還以爲是幻覺,時間長了,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精神恍惚的女主人才將田雞的老爹田大師請了過去。
田大師到她的家裡一看,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抽出蚊帳頂的那根竹竿,拿起一把柴刀把那根竹竿從中劈成兩半,看到一片黃色的紙片從竹竿中飄了出來。田大師撿起來那片黃紙,給女主人看。
女主人看清楚了,是個被剪成人形的黃色紙片,上面還畫了符,是她的生庚八字。她的的八字竟然被人寫在了這片黃色的人形紙片上。
田大師然後拆了她家新瓦房裡的竈臺,在一塊磚下,也找到了一張符,上面仍然有她的生庚八字。從此,女主人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那雙腳,飯也能煮熟了。
沒過幾天,村東頭的李木匠死了。他本來一直好端端的,忽然有天早上,傳來他婆娘的嚎啕聲,原來李木匠,一覺睡死了……
我記得田雞說到這裡的時候,我還反問過他,你老爹破了這戶人家的凶宅之謎,又跟村東頭的李木匠之死有什麼關係?
田雞得意的一笑,這你就不懂了,那房子是李木匠起的。這叫“魯班術”,你知道麼?魯班術是會反筮的。
施了術的人如果讓人破解了,就會受到反筮,若是身子差,會立時暴斃。
孃的,田雞將這件事情說得那樣的懸乎,害得我在警校三年,硬是在睡覺的時候從來不敢往支撐着蚊帳的那根竹竿看。
現在,田雞又將我家的這個老宅說成凶宅,該不會是我爺爺當年在修建這座房屋的時候,被什麼木匠施了法術吧?
田雞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肉出來了,那塊肉被他切成了四方塊,經過蒸煮,放在碗裡,上面插了一隻筷子。他將碗盞放到了大廳的正門口,點燃了一把清香,將大廳的前面全部插滿,然後撕碎了一篤紙錢,燒了起來,火光明明滅滅的映照着他尖嘴猴腮的臉龐。
我突然發現,在嫋嫋升起的炊煙當中,田雞的那張瘦臉竟然變得神秘起來。
田雞臨走的時候,又在大廳的門口貼上了兩張黃色的紙符,然後拍拍手告訴我:“哥們,我盡力了,你今晚可以睡個安心的覺了……。”。
有這麼神奇嗎?我有些不相信,但看到田雞一臉的認真,我又忍住了。
田雞沒有讓我送他,自己打的回縣城了。
我待那些紙錢全部化成灰燼之後,將田雞擺在大廳門口的碗盞、酒杯全部收了起來,擔心等會沈瀾回來會嚇到他。
我胡亂的扒了幾口飯,在房子裡等沈瀾回來,可是一直到天黑,都不見他回來。尼瑪的,還說每晚會給我做飯,現在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等着你回來做飯,那早就餓死了,不會是拿着我的那一千元人民幣跑了吧?
畢竟是鄉里人,沒見過那麼多的錢……
天黑了下來,我決定不等沈瀾回來了。因爲,我想起了秦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