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宋茜的別墅裡出來,再被安姐接回夜闌珊,我在辦公室裡捧着一個熱水杯現在都還沒緩過勁兒來。
才接待完客人回到辦公室的安姐瞄了我一眼,輕笑一聲道,“怎麼,纔在宋姐那裡住一天就成這樣了?看來老關把你捧得太高了嘛。”
我嘴角抽了抽,很不爽地對安姐說道,“不要和我提老關,要不是他我也不會攤上這麼麻煩的事。有件事情我想問你,你們那天讓我帶的那些貨真的是毒品嗎?”
安姐撇了撇嘴,“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老關是警察,我們是混黑道的,你明白了嗎?”
聽安姐這麼回覆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此看來,老關恐怕沒我想象中的那麼幹淨。
見我沉默不語,安姐摸出一支菸叼在嘴上,很是慵懶地對我說道,“宋姐讓我全力協助你,只要是你說出來我能辦得到的事,我都會做。我勸你還是不要在這裡和我浪費時間,天一黑我就要送你回去,早一點把這件事情解決你也好早一點解脫。”
我心裡把宋茜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這妞是擺明了要和我綁在一起啊。
我一咬牙,從乾坤袋裡把毛筆和硃砂給拿出來,一邊調製硃砂一邊問道,“我在宋姐家的客廳裡看見了一個相框,上面有一個男人……”
安姐臉色一變,一聲低喝打斷我道,“你問這個幹什麼?這是宋姐的私事,不該問的不要亂問。”
我沒好氣道,“以前是她的私事,現在不是了。”
安姐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對我說道,“那個男人是宋姐以前的男朋友,兩人是大學同學。聽說那男人家裡挺有錢的,是某個集團總裁的兒子。而宋姐那個時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兩人在學校裡談談戀愛倒也沒什麼,但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男人的家裡人就不同意了。”
“後來呢?”
見我追問,安姐有些煩躁地猛吸一口煙,“後來兩人就分手了,再也沒了聯繫。”
安姐說的簡潔,但我總覺得她像是對我有所隱瞞。
“那宋姐是怎麼入的這一行?大學生現在隨便找個什麼工作不就能養活自己了。”
“養活自己?”安姐冷笑一聲,“如果真能那麼好養活自己,那我們夜闌珊也不會有那麼多小姐了。小朋友,這個社會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多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瑪德,不就是比我大幾歲嘛,竟然連這也能倚老賣老。
也就這說話的功夫我提起毛筆在紙上筆走龍蛇的畫了四個圓圈,每個圓圈分等分成六分,也就是說一共有二十四個格子可以讓我寫字。
等我把字全都寫好後,從乾坤袋裡摸出一個小瓷碟放在圓圈的正中間。
“安姐,麻煩你再找兩個人來,最好是一男一女,這樣才能陰陽平衡。”
安姐一看我這陣勢就有些笑不出來,“張師傅你這是玩什麼啊,請碟仙?”
“喲,看不出來你還有點見識嘛。既然有些話你不願意告訴我,那我就只能請碟仙來幫忙了。快去叫人,耽誤了時辰我會讓宋姐找你算賬的。”
安姐也不知道我這碟仙是真的靈還是假的靈,她從安保部找了個看起來還挺魁梧的保安來,又從娛樂部去找了個小姐。
兩人一進來聽我這麼一介紹,那名叫蓉蓉的小姐臉就白了。
“安姐你這是幹什麼啊,知道蓉蓉我膽子小最怕這些了,幹嘛還讓我玩這個?”
安姐沒好氣地白了蓉蓉一眼,“還不是因爲你最清閒?廢話少說,都按照張師傅說的去做。”
碟仙自封爲仙,實際上根本連地仙都算不上,屬於在天上地下都掛不上號的小靈鬼。但這種小靈鬼通曉人間百事,不說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但基本上我們提出來的問題它都是能回答的。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在碟仙這裡更是如此。我將角落裡早就準備好的三隻雞從麻袋裡的摸出來,順便把殺雞用的菜刀也給拿了出來。
叫蓉蓉的女孩兒一臉疑惑地問我,“張師傅,你這是幹什麼?”
“哦,請完碟仙后要讓碟仙見見血,要不然我們會有麻煩的。”
蓉蓉啊的一聲就尖叫了起來,倒是那安保的大塊頭一臉不屑地看着我,“弄得倒挺像那麼回事,待會兒要是什麼都沒發生那可就尷尬了。”
對於外行的質疑我早就能做到寵辱不驚了。將所有的東西準備好,我讓大塊頭周倉坐我對面,安姐和蓉蓉相對而坐。
兩男兩女,兩陰兩陽,這纔算是陰陽調和到了平衡的狀態。
將辦公室裡的燈給關掉,只有桌上四個角落裡點燃的蠟燭來照明。
我一臉嚴肅地對三個人說道,“待會兒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尖叫,更不要把手從碟子上放開,你們只需要記住一切有我在就可以了。”
本來是真心的囑咐,誰知道被大塊頭周倉誤以爲是渲染氣氛。他皺着眉頭很不爽地看着我,“嚇唬女人算什麼本事,趕緊開始,不要婆婆媽媽的。”
得,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只希望剛纔我說的話他們是真的用心記住了。
我們四人伸出食指按在圓圈中間的白瓷碟上,我開始唸叨起咒語來,“爾來爾往,千里之間。信徒在下,有請碟仙。”
我話音剛落,辦公室外面嘈雜的聲音頓時離我們很遠,接近於消失。
我們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從正常頻率慢慢地變得粗重起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我都快要忍不住分神的時候,我感受到從白瓷碟上面傳來的一個力,隨後白瓷碟慢慢地動了起來。
一見瓷碟真的動了,蓉蓉有些失聲地說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誰在動啊。別嚇我,嗚嗚嗚。”
雖然老早以前就在典籍上看過請碟仙的方法,但當瓷碟真的動起來,我這心裡還是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們三個都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我無語地開口道,“你們都看着我幹什麼?沒發現這瓷碟是朝我身前移動的?我這手上又沒有磁鐵,你們不動我怎麼把瓷碟移過來?”
我這一句話讓他們更慌了,就連剛纔一直都不肯服輸的大塊頭臉上也有了慌亂的神色。
當瓷碟停下來的時候,我發現它正好移動到一個‘在’字上。這也就是說碟仙已經到了,就在這個房間裡。
我沉住氣,小聲地問道,“碟仙碟仙,宋茜的男朋友現在還活着嗎?”
一聽我問這個問題,其他三個人臉色都變了。周倉和蓉蓉是沒想到我竟然敢問和宋姐有關的問題,更不知道宋姐以前還有過男朋友。而安姐則是意識到我剛纔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要用碟仙來求真相。
咔咔咔。
我的問題問出後沒多久,白色的瓷碟又開始移動起來,這一次瓷碟停在了‘死’字上。
這一下就連周倉也不認爲是我在搞鬼了,畢竟我們四個人每人都伸了一根食指出來,我要想用力他們也是可以用力的。
“看來宋茜沒有騙我,他的男朋友是真的死了。”
安姐臉色有些不好看地勉強一笑,“宋姐還指着你幫她解決問題,當然沒必要騙你。”
“是嗎?”我冷笑一聲,又開口問道,“碟仙碟仙,請問宋茜的男朋友是不是被別人殺掉的?”
安姐眼裡滿是怒氣,壓低聲音呵斥我,“張玄清,你到底想問什麼!”
沒有理會安姐,我的注意力現在全都在白瓷碟上。
白瓷碟又移動了,這次是停在‘是’這個字上。
我擡頭看了安姐一眼,緩緩開口問道,“碟仙碟仙,殺死宋茜男朋友的……是不是宋茜?”
這個問題在我的心裡已經憋了很久了,現在問出來舒坦多了。
等了足足兩分鐘,白瓷碟都沒有動過。我當然不相信這是碟仙突然罷工了,也就是說這一個問題的答案和上一個問題的答案是一模一樣的。
我倒吸一口冷氣看着安姐,“這件事情你知道的,對嗎?”
安姐咬着牙不說話,一副我在審問特務的感覺。
“這些事情你要是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我根本就不用請碟仙。你知道請碟仙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我馬上就請碟仙離開。”
安姐搖了搖頭,“這些事你不該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瑪德,這臭女人幹嘛嘴巴這麼嚴實。我的驢脾氣也上來了,惡狠狠地開口道,“好,你不肯告訴我是吧?那我就自己問出來!碟仙碟仙,那泡在酒罐子裡的死嬰……是不是宋姐的親生骨肉?”
我這問題就像一把尖刀直中要害,安姐再也坐不住了,她衝着我大喊一聲,“不行!你不能這樣問!”
我也沒想到安姐會有這麼大的反應,想要讓她冷靜點已經來不及了。
安姐強行把手指抽離了白瓷碟,也就在她手指離開的一瞬間,整個辦公室吹起了一陣陰風,直挺挺地朝着安姐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