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禾火又度化了幾個魂魄,再也不見了以前的任性。
這一日,老大爺將禾火叫到身邊。
“如你所見,送願師職責所在,平日打交道的也盡是些夙願未了的鬼魂,實在算不上是個好差事。你現在後悔,退出還來得及,畢竟我們還沒有進行正式的拜師入門儀式。”老大爺非常認真地說道。
“搞什麼搞,我都度化了幾十個魂魄入了鬼門關了,你現在跟我說,我丫的居然還沒出試用期……”禾火直接翻白眼抱怨道。
“我只是想說,可能送願師這個身份,並不能給你帶來任何的好處,沒有工資沒有假期,更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
“得了,您老也不用拐彎抹角,是不是我沒通過試用?您直接說就是,我參加的工作面試多了去了,早都麻木了。”禾火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我告誡你多少次了,聽話聽下音,戒驕戒躁,你怎麼就是不聽!”老大爺皺着眉頭不滿的說。
“我說老大爺,我現在可是十八歲風華正茂陽剛十足的熱血小青年,您想讓我跟您一樣半死不活的,算了吧您!”禾火大大咧咧的嚷道。
“那算了,本來我這裡有個轉正名額,本想給你的……”
“哎吆我去!別呀!我的好師傅!您看您怎麼不早說呀!您看您就我這麼一個徒弟,這便宜不出外,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是吧,嘿嘿……”禾火直接蹦到了老大爺身旁,又是捶背又是揉肩的。
“說的在理,那我就勉爲其難,正式收你入門吧,去那邊站好。”老大爺擺手制止禾火的繼續諂媚,指着屋子東南牆角說道。
“好嘞!那師傅,您看您是需要我站的帥氣一點呢,還是莊重一點呢?”禾火興高采烈的不斷擺着姿勢。
“別動!”老大爺竟是極爲鄭重的取出自己那枚黑色的印章,手上波紋漣漪片片現,而後緩慢的虛空一點。
波紋漣漪暴漲,瞬間籠罩整個房間。印章再於虛空中劃出一個半圓,猛地一戳。
“嗡!”一道極強的聲波自半圓內爆發而來。
“術,甄別!”隨着老大爺的暴喝,那半圓中爆發出濃烈的白光,白光之中,一枚足有拳頭大小的紅色印章慢慢浮現。
“送願師第二百四十九代傳人雨東來恭請聖器降臨!”老大爺半膝跪地,雙手平舉,極爲虔誠的喊道。
“第二百四十九代傳人?乖乖,這都二百四十九代了!得多久啊!原來老爺子叫雨東來?這名字貌似不錯哦,就是這人貌似不怎麼配得上這名字……”自然這都是腹議,禾火此刻滿眼都是那枚碩大的紅色印章。
那枚紅色的印章浮在老大爺手掌中那片白光之上,彷彿無比沉重。老大爺此刻竟是雙腿顫抖,額頭之上豆大的汗珠不斷地滴落。
紅色印章被託到禾火面前,舉至他的額頭上方。
“恭請聖器對宮禾火進行資質甄別!”老大爺緩緩撤去雙手,紅色印章徐徐調轉。
禾火看得仔細,紅色印章的章印上刻着四個大字,古意盎然。
“送願無悔……”不知爲何,禾火明明從未見過那種字體,卻不由自主的讀了出來。
隨着這四個字被緩緩讀出,紅色印章上爆發出稠密的波紋漣漪,竟將禾火完全禁錮。
禾火只能驚恐無比的看着那拳頭大小的印章狠狠地戳在自己的額頭上,想要慘叫,嘴都無法張開。
禾火已經徹底驚呆了,老大爺卻是極爲緊張的看着那枚紅色印章。
瞬間的極靜,彷彿時間都停止了一般,而後一聲晦澀的玻璃碎裂聲自禾火身上響起,又一聲、又一聲……
“嗚!”彷彿有什麼東西完全碎裂,緊隨其後的是瞬間爆炸開來的白光。
白光瞬間充斥在房間的每一處角落,就如同一道龍捲風席捲而過,竟將老大爺生生迫退了足足三步,直到頂在桌子上才重新穩住身形。
“甚好!”一聲沛然洪聲自紅色印章之上響過,而後將一道白色光芒攝入禾火額頭。
禾火此刻大腦一片空白,那道白光入體之後幾息之內圍繞他的經脈旋轉三週,回到他的腦海中消失不見。
紅色印章化作一道紅光,射回那個半圓之中,消失不見。
老大爺瞪大着雙眼看着禾火,就像是看到了極品的美女一般,眼中盡是極度的興奮。
“宮禾火……行跪拜禮!”老大爺的聲音都滿是顫抖。
直到老大爺說到第三遍,禾火纔回過神來,連忙雙膝跪地。
“送願師第二百四十九代傳人雨東來,現收你爲徒,你是否願意!”老大爺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興奮,帶着些許尖叫說道。
“弟子願意!”禾火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便依着給爺爺上墳時的動作,狠狠磕了十個頭。
“好!行完拜師禮,你便是我雨東來的弟子。雖然門規並沒有限制收徒人數,但我雨東來發誓,此生只收宮禾火一名弟子,奏請聖人恩准!”老大爺竟是激動地大喊起來。
幸虧送願結界能夠隔絕視線和聲音,不然這一幕讓別人看到,定會認爲這是倆神經病同時發病了。
“弟子宮禾火,送願師第二百五十代傳人,拜見師傅!”禾火激動地再次磕頭行禮。
老大爺並沒有解釋爲何會如此激動,而是取出自己的印章,再次加強了結界。
禾火慢慢從剛纔的震撼和激動的情緒中擺脫出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妥,可無論怎麼想,都沒想明白,只好作罷。
“你既然已經正式入門,我便將咱們送願師的一些事情講給你聽。”老大爺點上菸袋鍋子,猛吸了兩口後說道。
禾火趕忙搬過一把椅子,坐在老大爺身邊,滿眼期待的看着他。
“師傅師傅,剛纔那個大印章好像說的是‘甚好’,這甚好是有多好啊!”禾火興奮的問道。
“甚好?呵呵,所有十九歲以前入門的弟子,都是甚好。”老大爺無所謂的說道。
“啊?哦……”禾火不禁有些小失望。
“咱們送願師的血液中含有殘缺的太古年間道家聖人的血脈之力,因此力量主要有兩個方面。”聽到老大爺開始講述師門,禾火來了興趣。
“第一種力量,是能夠尊請極少量的木水土三種天地元力,第二種便是擁有與魂魄一般不具任何元力屬性的念力。”老大爺忽略了禾火聽到“念力”這兩個字時眼中的興奮,繼續說。
“念力是我們用來與魂魄打交道的手段,念力通過印章的增幅,便能夠與找到你的魂魄構成一對一的聯繫機制,這樣才能瞭解魂魄的夙願並幫它實現,只有了卻夙願的魂魄才能進入鬼門。不過念力也只能對魂魄有效果,而且是與生懼來,無法後天修煉的。”
“啊?!”禾火聽到這裡不禁大失所望。
他心中那些個“揮手間斬斷妖魔頭顱,一瞪眼厲鬼魂飛魄散”的場景片片粉碎,將他的興奮完全剿滅。
“自然,我們的職責是淨化魂魄,使之純潔的迴歸地府,這念力便用得最多。那木元力則主要用來修補魂魄,水元力用來滋養自己的心神。土元力是唯一的防禦手段。”
“老……師傅,我們,就沒有可以……可以自衛的手段?”禾火不死心,略帶委婉的問道。
“送願師只爲淨化鬼魂,將已死生靈的魂魄送入地府,保證六道輪迴,這已經足以讓仙妖人鬼四界生靈敬仰,不需要自衛手段。”老大爺微笑道。
“那萬一……我是說萬一……”禾火急迫的問道。
“沒有萬一!我們送願師一脈乃是由聖人以心血創生,於太古末年巫妖大戰之後出世,專爲度化巫妖大戰產生的無數死靈。後歷經上古仙妖大戰、中古仙魔大戰,雖天地崩壞依舊傳承不滅。能夠在衆強環伺中越來越興盛,靠的乃是博愛蒼生換來的敬仰,而非是可以自保殺戮的手段。”老大爺耐心的說道。
“什麼呀,說白了就是根本沒啥能力能對人家構成威脅,就只能給人傢什麼巫妖打掃打掃戰場,給仙魔擦擦屁股用的……”禾火撅起嘴滿是失望的說道。
“作爲一名送願師,不求仙不問道,唯一的追求便是度化魂魄,淨化世間。我本是驚歎於你的天賦,覺得不將你引入正途有些可惜了,不承想你居然心存爭強好勝之意,這元力引用之法還是暫且不傳給你了。”老大爺臉色漸漸陰了下來。
“學了也是個半吊子,不傳就不傳吧……反正又沒什麼用……”禾火極度失望的嘟囔道。
“早晚你會理解的。”老大爺也不多說,吸一口煙。
“臥槽,我說怎麼總覺得彆扭,丫的你給我個二百五十代傳人,二百五二百五,不是半吊子是什麼……”禾火終於想明白了先前那種彆扭的感覺源自哪裡,頓時欲哭無淚。
老大爺聽了這話有些生氣,剛要舉起菸袋鍋子敲過去,一道極其強烈的鬼嘯席捲而來,竟震得禾火耳膜生痛。
“是厲鬼!”禾火不禁驚聲尖叫,拔腿就跑。
“你確定沒感覺錯?!”老大爺吃驚的喝道。
“絕對沒錯!這東西怎麼就跟我建立聯繫了!曹!”禾火直接爆了粗口。
他竟沒有任何遲疑,將剛纔的失望完全被拋之腦後,幾乎是下意識的取出自己的灰色印章,按在大腿之上。
一道道漣漪波紋起,他的身形瞬間化作一道殘影,疾奔而去。
“小子,這纔是你送願師生涯的開端,好好表現,別丟了老子的臉!”老大爺站在門口看着禾火的背影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