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濃雲翻卷着掠過夜空,血色的月光散發着令人不安的氣息。就在萬鬆陵園的幾人仍舊沉浸在一片無邊的默然中時,整個城市依然陷在陣陣恐慌和混亂之中,慘烈異常、觸目驚心。
空氣中處處都瀰漫着一股強烈而刺鼻的血腥味和汽油味,洶涌的火光照亮了蒼穹,與血紅的月光交映形成了一種詭異的色彩。城市裡到處都是低級殭屍,月光下,猙獰可怖的黑影在地面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的痕跡。野獸的咆哮聲,人們驚恐的求救聲,整個市區亂作一團。聖誕的福音持續着連綿不斷的聲響,更爲這樣血洗的長夜增添了幾分刻骨的悲哀。此刻,警局裡早已狼藉不堪。老刑警張明渾身上下都佈滿了大片新鮮的血跡,這夜見到的情景令他終生難忘、驚懼異然。耳邊是自己重重的喘息聲,腳下是共事多年的同事們毫無生氣的軀體,雖然幹他們這行的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可誰又能在這樣的夜晚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深深吸了一口氣,他拉開了槍栓……
“轟!……”又是一陣巨大的炸響,馬恩琪等人的思緒回到了現實。
“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殭屍?”馬恩琪盯着馬清雯問道,其他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這兩個馬家的女人。只見馬清雯的秀眉微微蹙了蹙,眼中閃過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光芒。
“等把這裡的殭屍都解決了再回答你的問題也不遲,我想你應該還有那個耐心吧!”馬清雯說着縱身一躍就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看着她迅速離開此地,縈繞馬恩琪心頭的疑雲越聚越厚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容幾人再多想什麼,衆多殭屍一波接着一波的直撲了過來,情勢十分緊張。幾人紛紛後退圍成了一個防禦圈,毛凱洛和蕭凜佈下了結界,可這些殭屍卻全然沒有任何反應一般瘋狂向前衝擊着。隨着聚集在結界外衣衫襤褸、周身流膿的殭屍越來越多,結界受到的衝擊也越來越嚴重,時不時地會出現幾個震盪的光弧。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凜,現在的你還可以使用冥王烈焰斬嗎?”馬恩琪的聲音喚醒了蕭凜曾經深埋於心的記憶,一抹闇然的神色劃過墨綠的眸底,陡然間結界內爆發出了一股強烈的黑色光芒。一切發生得似乎太快,毛凱洛和司徒海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已被這樣強大的威力狠狠懾到。低級殭屍彷彿在一瞬間失了蹤影,連殘渣都不剩半點。
“你……”馬恩琪驚駭的半天合不攏嘴,蕭凜的力量強大的令她震驚。剛剛於心底一閃而過的悲痛到底是什麼……“凜,你,難道你和他們做了交易……?”試探的話語輕輕撞擊在了蕭凜的耳膜上,卻形成了毀滅性的殺傷力。司徒海和毛凱洛安靜的看着兩人複雜卻顫抖的表情,猜不透他們之間到底還有多少的曾經多少的刻骨銘心。就在這時,一隻閃爍着金色光芒的紙鶴朝着幾人飛了過來,馬恩琪見狀一個縱身便把紙鶴擎在手中。“城中危難!”聲音裡夾雜着驚詫的因子,雙眸盡是搖擺不定的擔憂。
金色的奧地利水晶大吊燈散發攝魄的光芒,黑色的角質半框眼鏡後,一雙墨如黑夜的眸子正在散發着陣陣森冷的氣息。蒼白的脣角依舊維持着不深不淺的弧度,瘦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面對着眼前身材火爆的紅衣女子,宇文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連他自己也不完全明瞭的表情。
“又是一個馬家的女人……你們馬家的女人爲什麼總是那麼喜歡多管閒事……?”拖長的聲調一如既往地不可一世,雙手交叉的放在微薄的雙脣前,宇文白露出一種審視的姿態。
“你好像沒有資格說我吧,宇文白。”馬清雯依舊着她那馬家人特有的高傲,絲毫不遜色於宇文白的冷漠。“我來這裡不是跟你說這些廢話的,外面的殭屍是你放出去的沒錯吧!”
弧度在蒼白的脣角邊微微擴大,宇文白森冷的瞳仁中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意。“我喜歡爽快的女人,不過,既然都知道了,何必還要來問呢?我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不帶任何情感的腔調依舊令人厭惡的在空氣中拖着長長的尾巴,久久揮散不去。擡眼,鏡片下的瞳仁隱隱閃爍起了血色的光芒,卻迅速消失在了金色的燈光下。
“你答應過我的事現在還算數吧?”馬清雯堅定的聲音在宇文白心底擊出圈圈細微的漣漪,雖然清淺卻深刻地無法磨滅。
“當然。”簡短的話語下,無數的情緒被覆蓋、被掩埋,就連嘆息也被徹底摒棄。果然,當殭屍欠了馬家人的人情,一切都會變得讓人無所適從……宇文白的腦中閃過些許無奈,隨即消失殆盡。
風聲呼嘯在耳邊,眼前的景象讓人無法釋然。屍體,遍地都是血流不止、腐爛破敗的屍體。空氣中漂浮着片片青白的迷霧,夾雜着濃烈刺鼻的血腥味。馬恩琪狠狠的皺起了雙眉,心間一陣翻騰洶涌的痛。
“這些,都是殭屍做的……”毛凱洛自言自語似的淡淡呢喃起來,彷彿無法接受眼前這觸目驚心的事實。蕭凜保持着陰冷的沉默,堅毅的雙眉狠狠地擰着。火焰發出的“嗶啵”聲夾雜着風的唿哨,無情的擊打着幾人的感覺器官。翻卷滾動的碎片殘骸默然的在幾人心中劃出了道道無法磨滅的印痕。明明應該是歡聲震天的節日,明明不該這樣的,到底,是哪裡錯了……馬恩琪突然覺得目前爲止發生的一切都好亂,亂的那麼令人措手不及。司徒海的手緩緩地搭上她的肩頭,四目相接的剎那,馬恩琪腦中就只剩下一片無力的空白。
血色迷月依舊散發着詭異悽絕光芒,暗紫色的濃雲覆於其上緩緩遊走。待漆黑的雲影掠過,東方遙的雙眸在血色月光下現出了一抹沉重的影子。清雯,難道,你回來就是爲了這個嗎……看着結界內瑟瑟發抖的人們,東方遙臉上的神色愈加的陰沉。這時,一個似曾相識的眼神闖入了他的視線。心臟狠狠地跳動了一下,東方遙的表情開始變得微妙起來。
“老闆,這已經是我們能找到的最後一批沒有被殭屍咬的人類了。”身上略帶血污的摩亞說到,此刻他的雙瞳已然泛出了淺淺的翠綠色。
“帶他們到那邊去吧……”東方遙擺了擺手,似乎有些疲憊。然而當摩亞轉身的時候卻又被叫住。“把他帶過來。”東方遙的眼神掠過一箇中年男子,摩亞立刻明白了八分。
不多時,那個渾身血污的中年男子來到了東方遙旁邊,一臉的陰沉。
“沒有猜錯的話,你就是毛凱洛的頂頭上司張明,張隊長吧?”東方遙一邊溫和的看向眼前這個給他熟悉感覺的男人,一邊給自己和這個男人倒酒。等了許久,卻沒有回答,張明似乎完全沒有從殭屍的陰鬱中走出來。只見他絳紫色的嘴脣在微微翕動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卻沒有什麼規律。一絲複雜的弧度劃上嘴角,東方遙的雙眸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金光。遇到張明詫異的眼神,他隨意的擺了擺手。
“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那些怪物?!警局裡的人都怎麼了?所有的人都……他們是不是都死了?……”聲音愈發顫抖,張明的眼神愈發渙散,如果說以前看到毛凱洛和馬恩琪做的那些事還只是覺得不可思議的話,那麼現在這些怪物的出現足以讓自己一直以來所有的信仰和價值觀全部毀滅。這個自己活了這麼久的世界到底還有什麼不爲人知的恐怖,他真的不敢去想。看着情緒激動的張明,東方遙的心頭升起一股莫名的思量。
“我和毛凱洛還有馬恩琪是一類人,我想這樣說,你應該就能明白了吧。”東方遙說着把一杯ru白色的液體遞到了張明面前,同時把自己的酒一飲而盡。中年男人沒有絲毫猶豫,也仰頭喝盡了杯中ru白色的液體。或許他認爲,這樣就可以暫時忘記剛剛所經歷的恐怖。然而,就是這杯酒,徹底顛覆了他的人生。
現在將你喚醒也許時機不對,但是,你已經逃避了那麼久,我不能再讓你這樣逃避下去了……有些事,只有面對了纔有解決的辦法,不是嗎……淡淡的惆悵流過心底,東方遙緩緩閉上了雙眼。
“血月當空,災星現世……東方遙,你認爲你還可以救世麼……”茶金色的髮絲在血色月光的籠罩下泛出點點迷茫的光輝,被稱爲聖天界觀察者的男子遠遠的屹立於市中心最高的建築之上,暗暗的低語。充斥着血腥味的風拂動着他的髮梢和衣袂,唯美的夜空下,災難悄無聲息的前奏逐漸奏響了第一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