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至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說道:“爲今之計,王爺只能先做好手頭上的事情,以免跟秦王一樣,犯了聖怒。”
蕭常點了點頭同往常一般笑着說道:“孟大人說得極是,本王定當聽從。”
孟行至不願同他虛與委蛇,便又起身說道:“王爺若是沒有其他吩咐,下官便先告退了。”
蕭常拱了拱手:“孟大人慢走。”
孟行至點了點頭,又躬身行了一禮,這纔開門出去了。剛走到迴廊上,迎面便撞上了一人,那人也正好看見他,便拱手道:“孟大人。”
孟行至神色有些冷,回了一禮:“田大人。”
兩人只是見禮,並沒有多說什麼。孟行至跟這位田大人一向不和。究其原因,還是這位田大人實在太過功利,做事不擇手段,跟孟行至是在不是同一條道上的。孟行至見了他,自然沒什麼好臉色。想到他前腳剛走,後腳蕭常便召見了這個田大人,心裡不由得像吞了蒼蠅一般。
傅府。
陸景恪不在,孟行至是獨自過來的。傅朝雲挺着個大肚子見了他,孟行至拉着臉色,明顯有些不快。
傅朝雲坐下了才問道:“孟大人是爲了瑾王之事過來的?”
孟行至點了點頭,臉上十分難看:“孟某怕是要辜負安平侯的期望了。”
傅朝雲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當初的確是我看走眼了,瑾郡王倒是個合適的人選,只是這瑾王……”
孟行至臉色一黑:“侯爺,孟某實在無法效忠這樣的人。”
傅朝疏早已安排好了:“孟大人先掛印吧,在謝府住一段時間,自會有人保護。之後的事情,還得等世子回來再說。”
孟行至有些糾結,眉頭都沒展開:“下官從未想過要辭官。”
傅朝雲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大人放心,只是權宜之計。等瑾郡王回來了再行安置。孟大人住在謝府,也好保障安全。”孟行至這才點了點頭。
送走了孟行至,便又跟陸卿雲傳了信。陸景恪在京郊,消息都傳給了她這邊,她便要一一傳回王府。
等到事情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她這才起身往正院去了。傅榮豐病得有些嚴重,每日裡雖還能起來,身子卻是虧了。傅朝雲眼睜睜地看着,卻毫無辦法,只能多抽時間陪他待着。
秦王府。
蕭凌自從被蕭頌下令在宮門口杖責之後,便丟了面子,還是蕭巒去把他帶回來的。自那日以後,他便縮在府中,再不敢出門。
傅權急得不得了,眼看着蕭遷說不定又回來了,他卻完全沒有辦法。這傅家的家主,他是一定要做上的。故而蕭凌還沒好,他便迫不及待地過來求了他將自己扶上家主之位。
偏生蕭凌還沒好全,於是便發了好大的火,將傅權趕了出來。傅權不敢跟他對着來,卻又不甘心,連夜便回了家。正趕上傅亥也是個想做家主的,兩人一拍即合,要帶着秦王的親兵打進傅家去,弄死傅榮豐。
秦王還在養傷,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加上他的親兵又一向是傅權領着的,得了命令也毫不懷疑。
父子兩人帶着那些親兵便連夜闖進了傅府。
“開門開門,裡面的人都快點出來。”
看門的老伯打了個哈欠,低聲咕噥了一句:“誰啊?”
外頭無人應答,他透過門縫一看,只見許多官兵一樣的人拿着火把站在門前。他一慌,連忙轉身往正院去了:“老太爺,不好了,門外有好多人……”
傅榮豐臉色有些不好,披了衣服出來說道:“嚷什麼嚷,大晚上的,誰過來了?”
那看門的老伯一嚇,低聲結巴道:“不……不知道。”
傅榮豐撐着柺杖站到門前:“你只管去開門,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敢到傅家來鬧事。”
傅朝雲早就被吵醒了,穿了衣服就往正院來了,看見傅榮豐正在院裡站着,連忙走過去說道:“祖父怎麼在這站着,這些事情我來處理就好了。”
傅榮豐好歹也是傅家的老太爺,幾十年腥風血雨裡頭走過來的。即便面臨這樣的事情也絲毫不帶懼意:“你到祖父身後去躲着,還懷着身孕呢,別不小心傷了孩子。”
傅朝雲點了點頭,往傅榮豐身後挪了挪。看門的老伯開了門,領頭的傅權直接把他往邊上一推,然後便帶着身後的人闖了進來。他們個個手裡拿着火把,一下子把院裡照得亮如白晝。
傅榮豐一看是傅亥父子,立馬就怒了:“你們這是要做什麼?我還在這兒呢!你們難道是要把我氣死嗎?”
傅權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然後說道:“孫兒不敢,孫兒只是想請祖父將家主之位傳給孫兒,將傅朝雲趕出家門。”
傅榮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我若是不答應呢?你又待如何?”
傅權冷笑一聲:“若是不答應,祖父可就別怪孫兒心狠了。今日這院子裡頭活着的,都走不出那道大門。”
傅朝雲心裡一緊,直接從傅榮豐身後站出來呵斥道:“傅權,你眼中還有沒有一點孝道了!祖父在此,你怎敢如此放肆!”
傅權冷哼一聲,瞧着她說道:“你本來就不該繼承傅家的家主之位。自從他將傅家的家主之位傳給你之時,他就不是我的祖父了。傅朝雲,你算個什麼東西。”
傅朝雲冷聲道:“我是聖上親封的安平侯,是平西王世子的世子妃,是這傅家的家主!”
傅權大笑道:“就憑你?你現在不過是砧板上待宰的魚肉罷了!等我今天晚上一把火燒了傅家,你明日便會屍骨無存。到時候又有誰敢跟秦王作對,來爲你出頭?”
傅朝雲心裡一緊,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秦王讓你過來的?”
傅權冷笑着看她:“不然你以爲,爲何傅家鬧了這麼大的動靜都沒有人管?”
傅朝雲嗤笑一聲:“便是秦王又如何?本侯是聖上親封的,即便論罪也要交由大理寺,眼下是平西王監國,秦王有什麼權利處置本侯?”
傅權目露狠意盯着她說道:“你在傅家行巫蠱之術,詛咒聖上,王爺自然有權處置你!”
說着也不待傅朝雲再說什麼,直接吩咐道:“動手。”
影連忙帶着人過來護住傅朝雲,將他帶到一邊,然後跟傅權的人對峙。
傅榮豐怒極攻心:“反了!我看你們都反了!竟然敢逼到我頭上來,你們想做什麼!”
傅亥藏在傅權身後看着他:“父親,我們想做什麼,你不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嗎?交出傅家家主之位,我們放您不死。”
傅榮豐氣極,柺杖戳在地上,直接裂開:“有本事你們就衝我來!傅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你們!定讓你們不得好死。”
傅權並沒有理會,直接又吩咐道:“給我繼續砸!”
混亂中,傅朝雲連忙喊道:“祖父!”
然後又轉過頭來衝影哭着大喊道:“快將祖父帶過來!”
竟不知道是被誰氣到,傅榮豐直接口鼻流血,臉色漲紫了,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影連忙過去撐住,傅朝雲早已忍不住衝過去,身後的人便都圍在她身旁護着。傅朝雲連忙大聲喊道:“祖父,你快醒醒!祖父!你斷不能爲了這些人難受!祖父……”
她慌得厲害,直接哭出聲來,怎麼叫都叫不醒傅榮豐。影看着傅榮丰情況有些不太好,連忙伸手過去探他的脈搏。這一探才吃了一驚,看着傅朝雲說道:“世子妃……傅老爺子,歿了。”
傅朝雲一時沒反應過來,擡起頭來愣愣地看着影。影雖有些不忍心,卻仍舊是低聲說道:“世子妃,節哀順變。”
傅朝雲這回反應過來了,嘶喊了一聲“祖父”,然後又仰天長嘯。耗盡了力氣,便直接暈了過去。
影嚇了一跳,下意識看過去,連忙說道:“不好,世子妃要早產了,快帶世子妃回王府。”
身後的人連忙擡起傅朝雲就要走,傅權擋在身前:“我看你們今天誰能出去。”
影拔了長劍同傅權對峙着:“我勸你還是讓開,否則我家世子定要你償命。”
傅權早就從一開始的驚嚇反應過來了,他若是讓這些人都死了還好說,但凡還有一個活着的,讓陸景恪知道了這件事,他必死無疑。所以,就算爲了保全他自己,他也不能輕易讓傅朝雲出了傅家的大門。
沉默,然後便是廝殺。傅權劈手奪了親兵的大刀,直接衝着影砍了過來。影護着傅朝雲,然後同傅權搏鬥起來。身後的暗衛也紛紛同秦王的親兵拼殺起來。
血,染紅了傅府的庭院。陸卿雲遲遲趕到,怒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雙方不自覺地便停了手,影還是護着傅朝雲,見了陸卿雲便行了一禮:“王爺,快救世子妃,快要早產了。”
陸卿雲連忙上前,帶着的人便制住了傅權,陸卿雲怒喝一聲:“我看誰敢動!”
他有些慌亂地上去看傅朝雲,只見她羊水已經破了,身下浸溼了一大片,連叫她都已經沒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