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謝家那邊,東寧來了好幾次都沒有進得了謝家的大門。這回已經是她第六次被攔下來了。東寧悶悶不樂地蹲在門前,她就不信邪了,她進不去,還等不到謝玄機出來不成?
剛在門口蹲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腳麻了,站起來活動了一下,便看見一輛馬車過來了,然後停在了謝府門前。若是一般人也就罷了,偏偏她認識這馬車,正是平西王府的。東寧定睛一看,正是那日拒不道歉還跟她交手的女子!
最氣人的是,她竟然不用通報,直接衝看門的點了點頭便進去了。東寧氣得咬牙切齒,看見涉江進去了,連忙衝上去質問道:“你不是說你家主子正忙着嗎?憑什麼她可以不用通報就進去了!”
看門的人有些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郡主,我們爺說了,只不見你。”
東寧聽了這話真是七竅生煙,氣咻咻地便走了。只是,她哪裡是那麼好說話的人,繞着謝府轉了一圈之後,便直接翻身上了牆。不讓她正大光明地進去,她還不能翻牆了不成?
此時,謝玄機正坐在後院的躺椅上跟涉江說着話,不防牆上有人“哎呦”一聲,便直接下來了。
謝玄機還沒反應過來,便聽見東寧抱怨道:“姓謝的,你家的牆怎麼如此高!”
謝玄機臉色黑了黑,出言譏道:“自然是爲了防着郡主這般別有用心之人。”
東寧郡主一聽這話,自然是有些不樂意了:“若不是你讓人攔着,我用得着翻牆進來嗎?”
謝玄機冷哼一聲:“郡主過來是有什麼事?若是要清算那日的賬,我自然奉陪到底。”
東寧皺了皺眉,嘟着嘴小聲說道:“謝玄機,你這人好生不知情趣!”
她雖嬌蠻任性不講道理,卻也是頭一次這般掏心窩子去喜歡一個人,自然也會跟平常的小女兒一般撒嬌。
涉江站在一旁,心口忽然一滯,東寧的那種感覺她太熟悉了,分明是喜歡一個人纔會有的舉動。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聽見東寧惱聲道:“謝玄機,你是不是看不出來,我在你家門前守了這麼久,是因爲喜歡你,不是因爲別的!”
謝玄機一愣,旋即便轉頭去看涉江。涉江站在一旁,沉着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舅爺,您既沒什麼事情,想必主子也能放心了。府上還有許多事情,奴婢便先告退了。”
謝玄機皺了皺眉,卻不知道該怎麼回她,他似乎也沒什麼理由讓她留下。伸出的手又默默收了回來,他便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兒。
涉江心中更是惱恨,轉身就走了。東寧還以爲涉江只是受了傅朝雲的差遣過來看看謝玄機,此刻見她走了就更加放肆了,兩步逼近謝玄機問道:“你倒是說句話啊!喜歡我有那麼難嗎?”
謝玄機盯着她,冷聲拒絕道:“喜歡郡主的人自然是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只是恕謝某實在沒那個福分消受!”
東寧皺了皺眉,直覺脫口問道:“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謝玄機頭都不擡,直接冷聲說道:“既然郡主看出來了,就莫要浪費彼此的時間了!”
這話實在是狠,東寧那麼驕傲的人,還是第一次有人拒絕她。雖然心裡早已料想到了是這個結果,但是真正聽到他拒絕的時候,還是感覺心痛得像是要碎了一般。
她狠狠地盯着謝玄機說道:“你記着,我不會放手的!你若不同意我便日日追着你,直到你同意爲止!”
謝玄機冷冷地丟了一句“隨便,然後轉身進門去了。”
平西王府。
傅朝雲總覺得涉江有些心不在焉的,讓她幫自己研磨,她都是愣愣的,磨着磨着便停了手。
“涉江”,傅朝雲猛地叫了她一聲兒,然後她纔回過神來:“主子有何吩咐?”
傅朝雲細細地瞧着她的臉色說道:“水添多了,太淡。”
涉江這才低頭一看,連忙說道:“奴婢知罪。”
傅朝雲搖了搖頭:“出什麼事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總有些心不在焉的。”
涉江平日裡是個極爲謹慎的,人前什麼事也不會顯出來,也只有在她面前纔會露出這般神色。
涉江愣了愣,然後才問道:“主子,感情的事情,若是沒有及時說明白,是不是就會留下遺憾。”
傅朝雲定定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她是在謝府受了什麼刺激:“你覺得呢?若是當初陸景恪沒有同我說明白,他會不會遺憾?”
涉江低了頭:“若兩個人身份相差很遠呢?”
“你是說你與小舅舅?”
涉江心思被戳破了,一下子便紅了臉。她也不知傅朝雲是何時看出來的,不過她在傅朝雲面前一向瞞不住事,被瞧出來了也不打緊:“奴婢擔心……”
傅朝雲點了點頭,極少這麼有耐心地爲人答疑解惑:“他若是看不上你,你還能每次不用通報就能進了謝家的大門?”
涉江皺了皺眉,好像是想通了一點,不過仍然沒有什麼頭緒。她今日也是被東寧一激纔有些急了,細細想來,謝玄機必定是看不上東寧郡主的。
頓了頓,她才又忐忑道:“那……了煙是誰?”
傅朝雲拿着點心的手一僵:“你怎麼會知道這個人?”
涉江小聲說道:“有次他喝醉了,無意間聽到的……”
傅朝雲慢慢嚼着點心說道:“我也是聽我母親提起過一句……之前他走南闖北,帶回來一房侍妾。謝家上上下下都傳那侍妾是從青樓裡帶出來的。外祖父倒是不在意那女子的身家,他想着只要舅舅喜歡就好。
只是……謝家早已有了不許納妾的規矩,他這麼一來也算是壞了規矩。於是外祖父便跟舅舅商量着,能不能把這女子扶正了。
只是不知是何緣故,小舅舅一直也沒同意。雖則如此,走南闖北的卻也依舊會帶在身邊。只是後來不知怎麼回事,聽說是遇上了劫匪,爲舅舅擋了一箭。再回謝家的時候,便只剩了一具屍體。
聽說舅舅萎靡了許久,後來也便漸漸好了。自此以後,謝家上下便再也無人提起過‘了煙’這個名字了。”
涉江沒想到這背後竟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一時也有些唏噓。她實在是有些弄不明白,謝玄機到底喜不喜歡那個女子?
若是喜歡,爲何不肯正名?若是不喜歡,爲何又將人帶在身邊,以至死後念念不忘?她覺得自己想不明白,這些事情,若非要個答案,只能親自去問他本人。可是她又有些猶豫……她怕他曾經真的愛過那個女子。
傅朝雲看她一時也想不明白,便直接說道:“你下去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再過來伺候我。”
涉江低了頭有些羞愧道:“奴婢讓主子擔心了。”
傅朝雲嘆了一聲:“我只盼你別讓我一直擔心下去!”
驛館。
東寧回來的時候,蕭晏已經守在驛館許久了。爲了讓寧陵覺得他很有誠意,故意耐着性子等着卻一句話都不問。寧陵哪顧得上看着他,只讓他自己待着便罷了。
東寧剛進了院子,便看見蕭晏等着了。她臉色一沉,之前想跟在蕭晏身後,完全是想給寧海蘭添亂。現在她有喜歡的人了,蕭晏那張臉自然也更讓她厭惡了幾分。
她又慣來任性,不喜都直接表現在臉上了:“四皇子有什麼事情嗎?”
蕭晏看出來她對自己的不喜,卻也知道若想討好東寧,騙她跟自己出去就該有耐心一些。於是笑着上前說道:“再有些日子便是七夕了,城裡會有花燈會,本皇子特意過來邀郡主一同遊覽。”
東寧聽說是七夕有花燈會的時候便眼前一亮,不過可不是因爲有興趣同蕭晏同遊:“近來我有些忙,怕是沒空陪四皇子一起去了。”
蕭晏神色一黯,這個東寧,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只是爲了大計,他還是要忍耐一番:“郡主何必這麼快拒絕,事情總有做完的時候,說不定郡主到時候就有時間了。”
東寧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道:“我知道了,看看再說吧!四皇子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我便先歇息了。”
說罷也不管蕭晏是何反應,直接就進了門,“啪嗒”一聲反鎖上了。
她自然是沒有那麼多耐心要去陪蕭晏,既然是七夕節了,她更不能放過同謝玄機表白的心思。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謝玄機,容不得旁的事情。
連謝玄機都沒有想到,傅朝雲竟有那麼好的耐心,一日一日地找他。他讓人攔了,她便直接翻牆進門。總是纏着他,說是七夕節要一起去看燈會。
謝玄機自然也沒功夫搭理她,那日涉江走的時候臉色並不太好,他怕涉江心裡有什麼疙瘩。有些事情總歸是要說清楚的,他覺得他應該同涉江好好談談。
且說涉江自從那日聽了傅朝雲的話,便又下定決心要去同謝玄機說明白。正逢着七夕快到了,她便琢磨着給謝玄機繡個香囊。
傅朝雲看見了還笑話她:“現如今開了竅,竟然也學會用香囊傳情了?”
她低低一笑,並沒有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