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海蘭剛一到營地,便被底下的士兵發現了,直接將她圍了起來。寧海蘭一慌,還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便看見他們齊刷刷地跪在了地上,高聲喊道:“陛下,請降了吧!”
寧海蘭差點被氣暈過去,擡眼看了他們一圈,才冷聲問道:“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嗎?只有投降才能救白城,才能救寧國?”
爲首的士兵膝行上前,突然給她磕了三個響頭:“陛下,如今白城被圍,我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以白城現在的情況,根本抵擋不了多久了!大家人心惶惶,百姓都看不起我們,說我們窩囊,連一座城都守不住!陛下,求您了,降了吧!”
寧海蘭臉色一寒,直接一腳將他踹倒在地,抽了身旁守將的劍,一把刺在他的心口。那人抽了兩下,直接斷了氣。
她擡起劍來,又問了一句:“你們,誰還想投降?”
底下的士兵竊竊私語,卻再也沒有一人敢站出來了。寧海蘭突然劍尖直指身後:“看見了嗎?再往那邊,就是麥城!麥城一破,便能直抵京城!
你們當中應該有不少人都是京城的吧?那裡是你們的家鄉,有你們誓死要守護的親人。若是白城沒了,麥城破了,所有百姓都會流離失所,寧國的百姓便會成爲別人的奴隸!你們難道要親眼看到這些嗎?”
底下又有人站出來說道:“你又不會帶兵打仗,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寧海蘭冷聲說道:“因爲此刻你們除了相信我,沒有更好的選擇。”
將士們便不說話了,不知道是誰高聲喊了一句“都散了吧”,那些士兵便逐漸都散了下去。
寧海蘭臉色這才緩了緩,然後回頭對一邊的守將說道:“進帳詳談,看看宿城如今是個什麼狀況。”
那人點了點頭,然後便進了大帳。
另一邊,陸景恪正在給傅朝雲刷碗。軍中辛苦,陸景恪一向都是親力親爲,很少麻煩將士們,因此一來便得了將士們的擁戴。
正想要把碗收起來,傅朝疏便直接進來了:“你猜得沒錯,寧海蘭果然是親自過來了。”
陸景恪笑了笑,然後又說道:“把那個叫紅韻的殺了,屍體連夜扔到寧海蘭帳外去。”
他要在開戰之前,給寧海蘭最後一擊,致命的一擊。
他倒是有些感謝這個紅韻了,偏偏想要同他作對,這才死在了他手中。不過這樣也好,讓寧海蘭也嚐嚐,失去親人,到底是什麼樣的滋味。
夜半。
寧海蘭剛歇下便被人叫醒了:“陛下,帳外發現一具不明身份的女屍,身旁還放了一封信。”
寧海蘭心頭突然閃過一絲不太好的預感,連忙將信拆開,上面只有一句話:“也不知道失去親人的滋味是何等痛心呢!”
寧海蘭一震,鞋子都顧不上穿,直接跑出了帳外。紅韻的屍身就那麼靜靜地躺在她的眼前,她一下子失了理智,高聲痛呼。
哀聲傳遍了整個營地,許久,她才冷聲吩咐道:“集結,攻宿城!”
白城的守將連忙上前勸道:“陛下不可,眼下白城岌岌可危,若是主動去攻打宿城,必敗無疑!”
寧海蘭眼中含了淚,摸着紅韻的臉說道:“下去準備!朕若是連自己的親人都沒辦法守護好,還談什麼守護百姓!”
守將還想再說什麼,寧海蘭低聲嘶吼道:“快去!立刻就去!”
那守將不敢再說話,直接下去了。
二更,寧海蘭趁夜攻宿城。
軍中的號角一響,陸景恪便醒過來了。傅朝雲問道:“出什麼事了?”
陸景恪摟着她,把她往懷裡帶了帶:“沒事,你繼續睡吧!”
有他守着,亂不起來。傅朝疏還在軍營裡呢!寧海蘭又打不進來。他得守好傅朝雲,免得出了什麼事。
傅朝雲點了點頭,然後又縮在他懷裡睡下了。陸景恪嘆了一聲,將她往懷裡帶了帶。
只是戰鬥結束得有些快,天色才微微亮,傅朝疏手下的將士便到了:“世子爺,將軍現在在城牆上,請您和世子妃過去一趟。”
陸景恪低聲回道:“知道了,先下去吧!”
傅朝雲便醒了,往他懷裡縮了縮說道:“兄長有什麼事情啊?”
也不怪她,之前的計劃他都沒有同傅朝雲說過。陸景恪一笑,颳了刮她的鼻尖,有些寵溺道:“帶你去看戲!”
傅朝雲也沒有起牀氣,直接乖乖地起身了,然後說道:“要是不好看,回來便不理你了。”
城牆上。
傅朝雲到的時候,傅朝疏正着了一身盔甲,悠悠地坐在一邊看着兩個人在一旁罵戰。傅朝雲探出頭去看了看,便看見了坐在馬上的寧海蘭,低聲說道:“原來是她!”
傅朝疏將他往後帶了帶:“小心,弓箭無眼。”
傅朝雲便往後退了退,然後又問道:“怎麼樣了?”
傅朝疏笑得得意:“有我出面,她自然是敗了。打不過便在城牆下頭罵。說我們大黎的將士不講信用。”
傅朝雲“嘖嘖”了兩聲,然後看了陸景恪一眼,陸景恪會意,便直接撥開將士站到了城牆上,高聲說道:“寧氏,若是論不講信用,又有誰能敵得過你!”
寧海蘭高聲說道:“陸景恪,大黎跟寧國明明說要簽訂條約,暫時休戰,但是你們背地裡卻直接攻打寧國的邊境白城,你還要作何解釋?”
陸景恪笑了笑,然後又繼續說道:“側妃倒是記得清楚,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自己在平西王府爲妾的事情?”
寧國的將士一片譁然,根本不知道寧海蘭還有過這種經歷。陸景恪便趁機高聲說道:“寧國的將士們,你們可聽清楚了,寧海蘭在大黎做過我父王的側妃。她是在大黎害了我母妃,被我父王發現了,這才從府中驅逐出來的。若非如此,她還說她永遠不想踏進寧國一步。”
說謊的最高境界便在於半真半假,前面的事情是真的,後面的事情便不可能是假的。寧**心大亂,將士們根本不肯再聽從寧海蘭的指揮。
寧海蘭狠狠地往城牆上看了一眼,然後還在試圖阻止那些將士亂了陣腳。只是……再也沒有人肯聽她的。陸景恪冷笑一聲,然後拈箭搭弓,直接射了出去。
寧海蘭還在大聲喊着“鎮定”,冷不防便被陸景恪的箭直中心口。身旁的將士明明已經發現了,卻沒有一個人肯站出來。寧海蘭低頭看了一眼心口的劍,突然噴出一口血,然後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愣愣地看着那些亂了的將士,漸漸眼前一片昏黑,終至沒了氣息。
陸景恪低頭,冷笑一聲,牽起了傅朝雲的手。他的仇,傅朝雲的仇,都隨着這一箭徹底終結了。
九月,傅朝疏帶人攻入寧都,寧國徹底成爲大黎的領土。連附屬國的身份也終於沒有了。
勤政殿。
陸景恪深深地跪了下去:“陛下,臣曾經說過,想要攜妻歸隱,求陛下成全。”
蕭遷沉默了半晌,才低聲說道:“陸叔走了,你也要走?留下這個爛攤子給朕收拾嗎?”
陸景恪笑着道:“臣可是爲陛下攻下了寧國呢!大黎的領土都擴大了三分之一。難不成還沒有權利提點要求了嗎?”
蕭遷被他氣笑了,沉默了半晌才說道:“真的……不能留下來了嗎?”
陸景恪搖了搖頭:“陛下是仁君,沒有臣,也能治理好大黎。您不需要臣的……”
蕭遷沉默,直接揮了揮手:“不用說這些了,跟陸叔一樣,說那些大道理,還真是沒良心,想走就走吧!”
陸景恪垂首,然後深深地跪了下去,拜別!
再後來的後來,便是江湖之事了。聽說大黎的仁宗蕭遷,每年都會去江南微服私訪。有人曾說,那裡住了大黎曾經赫赫有名的平西王世子,攻下了寧國,對大黎功不可沒。
只是……再多的事情也不過是傳說……終究沒有人去探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