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鴻思慕洛華的頹廢,因爲清淺的出現而消散了不少,是以君王,終究不再荒唐,走向了去紫霄殿的路上。他雖然狂發如刀,衣衫不整,但依舊帶着君臨天下的霸氣,讓人一見便會膽顫。
長孫無遜也離開了華清殿,他走得很慢,知道清淺一定會目送自己離開。他不敢回頭,怕自己終究會在她清澈哀怨的眼眸中沉淪。
他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將她帶離這個原本就不屬於她的世界。
可,在理智的趨勢下,他到底還是沒有回頭,只是用一種近似默然的表情,緩緩地走遠。走出了清淺的視線。
也,走出了她的世界。
清淺一直看着長孫無遜的背影,她多希望,他可以回頭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一眼就夠了,可他沒有,他的每一步,似乎都走得決然。
終於是看不到他了。
直到這時,清淺的淚,纔是簌簌落下,她跪坐在雪地裡,哭得像是淚人一般,雪花跌落在她的肩頭,微微滑下,悽美得像是一幅一碰就要破碎的畫卷。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纔是緩緩站起,只是眼中換上了堅毅的表情,只有絕望,如死一般的絕望,才能讓人在一夜之間長大。
一如洛華,當她一刀刺向洛母的時候,在那一瞬,她就知道自己要擔起一個家族的重擔。終究不能輕鬆地活了。
或許,清淺和洛華,就如同雙生花一般,不光是外表,就連心氣和脾氣都有些像。
突然,卻是聽得一個女子的輕笑聲。清淺皺眉,她不過昨日才被送進皇宮,怎麼今日就有人找到這地方了呢。
而且,她之前聽過這個女人的聲音。在長孫無遜的府上,那個他喚着姐姐的女人。雖然,他叫她姐姐,但清淺知道,這個女人,是長孫無遜的威脅。
她出現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爲長孫無遜披荊斬棘。所有會對他構成威脅的人,她都會爲他一一清除。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厲害。
但,還是桀驁地擡頭,緩緩起身,以一雙睥睨的眼眸,靜靜默然地看着長孫紫凰。能這樣同她對視的人不少,這樣的眼神,
配以七八分相似的容貌。她竟然覺得自己是看到了洛華。
只是,強裝出來的堅毅,終究會帶着一絲膽怯。長孫紫凰走到清淺的近前,擡手挑起了她的下顎,看着那張同洛華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龐,她笑得非常放肆,“呵呵,本宮原本以爲,你只是一件同她有些相像的花瓶,不過現在看來,本宮錯了,你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本宮想提醒你,在宮中,你永遠沒有辦法掀起任何風浪。”
長孫紫凰看着清淺,微微搖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張皮囊的關係,在看到清淺的第一眼,她就覺得厭惡,一種厭惡到幾近反胃的感覺。倘若時間可以回到最初,她或許就不應該對洛華伸出援手。
她能在那個時候死了,便是極好的,就不會對長孫家的大計劃構成任何的影響。到底,她纔是錯估了洛華,因爲一個罪臣之女,斷不能將後宮弄得一團糟糕。
但是,這樣的錯誤,只有一次。她不會讓清淺也成爲自己人生的一個污點。
清淺由始至終都靜靜地看着長孫紫凰,看着她臉上表情的變化,她一會露出追悔不已的表情,一會又是狠絕兇戾,她靜靜地看着她,在不瞭解長孫紫凰下一步的動作之前,她都不會有任何的舉動。
現在,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長孫紫凰輕輕看了清淺一眼,或許她需要教會她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後宮生存,最好是做她的人,不然只有死路一條的下場。
只一步上前,就扼住了清淺的咽喉。她學過武功,在面對清淺這樣弱女子的時候,自然是手到擒來,“本宮告訴你,後宮是本宮的後宮,天下亦是本宮的天下。本宮若讓你在這裡生的話,你自然可以生。但倘若讓你死,那麼你就絕對沒有活下來的道理。你知道這宮裡每天進進出出多少人,若是少了一人,有誰會注意呢?”
她一字一頓,透露着危險的氣息,可清淺只是淡淡一笑,彷彿根本沒有將長孫紫凰的警告放在心上。
“皇后娘娘,您怕是錯了。清淺可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倘若我不見了,皇宮定然翻天。這華清殿雖然偏僻,但不能保證沒有人看到我們兩人在一起。你覺得殺了我,你能脫得了干係嗎?”
聰明睿智,只輕輕的一句話,又將問題重新推到了皇后的身上。長孫紫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但咬牙而出的,分明是另外一個問題。
“你如何知道本宮是皇后。”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自己並沒有表露她的身份,沒有想到竟然被清淺識破了。
“那是自然。我之前在長孫家的時候就聽長孫大人提起過你了。而且剛纔的話,也只有皇后敢說吧。”清淺雖然懵懂不諳世事,但這不意味着就可以任由長孫紫凰欺負,而不知道應該如何還口。
長孫紫凰咬脣,只剛剛那一句,她就可以感覺出這個女人的厲害。她同洛華不一樣,洛華渾身帶着鋒芒,就好像是一隻刺蝟一般,只要走近,就會受到傷害。倘若要說的話,清淺更像是棉裡針。
看似溫潤的外表,卻隱藏着危險。她真的不知道,爲什麼長孫無遜要將她帶入皇宮,她根本就不應該屬於這個地方,而且,她的存在,只會壞了她的大計劃。
微微咬脣,想起自己對長孫無遜的警告,難道自己真的留不住他嗎?到底還是要向她的親弟弟做仇人嗎?
曾經的禍福與共,終究還是要走向對立。權勢的爭奪,終了總會矇蔽了我們的眼睛。
長孫紫凰默然看着清淺,倘若不是這個女人,她根本就狠不下心,要同長孫無遜決裂,她以爲,他們不過是爭吵,他總有一天會明白自己的苦心,然後重新回到同一個陣營當中。
可,在看到清淺之後,她深切地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
她就是一道催命符,是長孫無遜握在手中,對自己的催命符。在她的催化反應之下,他們已經註定再也回不去了。
可如清淺所說,她在這宮裡的時間很短,但已經深深地種下了根。如果想要將清淺從皇宮趕出,怕是需要一個詳細的計劃。
制定一個詳細的計劃,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長孫紫凰需要確定,在自己制定這個計劃的同時,清淺不會讓宮中亂作一團。
或許,是時候給她一個警告了。讓她知道,即便等到了皇上的喜歡,和長孫無遜的庇佑,但也須得將她放在眼裡。
否則,她這皇后豈不是白做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