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握着髮束的一雙手顫抖無力,她知道這東西可以置人於死地,但不知道具體應該如何操作,才能要了洛華的性命。只能緩緩一步一步,走到洛華的面前。
她的腿,已經沒有半點的力氣。只洛華輕輕一下,就將推倒在了地上。看着倒在地上的清淺。洛華苦笑,那樣的眼神,倒像極了曾經的自己。
那個,她也盼着可以變回的自己。卻在現實的一再逼迫中,只能做一個忘情絕義的自己。
清淺還緊緊咬着牙關,告訴自己,一定要站起來。她不能放走洛華,一旦洛華離開這個房間,她定然會對長孫無遜不利。她可以賠了自己的性命,可以不顧一切地下了地獄。但萬萬不能牽扯到長孫無遜分毫。
只,她現在,連站起來的辦法都沒有。所以洛華,乾脆地從他的身上邁過,出了這處,她曾經留戀,終究不在留戀的地方。這處冷宮,也終究變得同皇城的其他地方一樣。
無情無義,冰冷到極致。皇宮的最後一絲人情味,也是蕩然無存了。這裡的每一個人,果然都只會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存在,她早就應該明白這樣的道理,只一直欺騙自己。
深長地嘆了口氣,終於將這一切看清。也終於堅定了自己的一顆心,她要徹底毀了這無情無義的皇宮,然後要麼自由,要麼與之陪葬。
清淺目送洛華離開,倘若眼神可以殺人,洛華已經在她的目光中凌遲肢解,只可惜,終究是不能,她只能看着洛華離開,步履緩慢,而沉重。
長孫無遜已不再皇宮居住,也只有回到曾經囚禁洛華的左將軍府,才能找到他的蹤跡。洛華不知,一直有一抹白色的影子,不遠不近地跟着自己,他將自己隱藏得很好,只這樣不遠不近地陪着洛華。
一如,曾經。
洛華的手,微微緊了緊,袖中的那把匕首,似乎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告訴她,她不是可以忘記仇恨的聖女,而是銘記着仇恨,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修羅女。
她停下腳步,雖然楚曦鴻將自己趕到了冷宮,但並沒有禁足,也沒有廢后。她依舊是三宮六院的主人,所以要走出皇宮,並不是一件難事。
那守門的侍衛,見得洛華走近,連忙幾步跑了過去。對洛華下跪請安,“回稟皇后,皇上說了,倘若你要出宮的話,須得親自去同他說一趟,他也有一
件東西,須得你轉交給長孫大人。”
洛華停住腳步,揣測楚曦鴻這句話,到底有什麼深長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要去找長孫無遜嗎?他知道她去找他,是爲了什麼事情嗎?想起之前長孫無遜給自己送過來的聖旨。
呵,或許,她已經明白了。
旁人興許不知,但洛華清楚,楚曦鴻定然知道,清淺是長孫無遜的人。長孫無遜想要除掉自己,定然會用清淺作爲武器,因爲她對清淺,並沒有多少的防備。所以,他纔在聖旨中,用那樣一種含蓄而隱藏的方式,告訴洛華,一定要小心清淺。
只這句告誡,他藏得太深,洛華也是一時不查。要不是因爲清淺不夠心狠,現在只怕死的人,是她洛華了。這一點,她不信楚曦鴻沒有考慮到。只不知道他是對自己太自信,認爲清淺斷然不能殺了自己。還是覺得,他手中的棋子,長孫無遜和她,只要有一個便是夠了。
她微微搖了搖頭,習慣性地做了最壞的打算。跟在侍衛的身後,緩緩邁步,最後竟然是到了華清殿。侍衛將洛華送到這裡,便是轉身離開了。他清楚的知道,倘若想要活着,就不能窺伺主子們的秘密。洛華也是緩緩走了幾步,最後停了下來。
將那一扇,虛掩的門,輕輕推開。
一人,負手背對着她,一身龍袍,明明已經過了上朝的時間,可他竟然還沒有換下厚重的龍袍,就好像在這個地方,已經等了自己好久。
只洛華,立刻就揚脣,微微一笑。她怕是天真了,楚曦鴻怎麼可能巴巴地在這候着自己呢?對於他而言,最不耐煩的,便是等待的過程。仿若一頭雄獅,漫長的等待,只能讓他磨滅的所有的耐心。
她的笑,很輕很淺,但卻進了他的耳。
速爾轉身,在看到洛華眼眸的時候,可以明顯聽到一聲如釋重負的長嘆,彷彿是在慶幸,慶幸,她活着回到了他的身邊。
可洛華心裡,不覺得這是幸福。死在清淺的手下,她會覺得不甘心。但倘若陪在楚曦鴻的身邊,她又覺得,這樣的活着,同死去沒有旁的差別。
“你有什麼,要同朕說的嗎?”楚曦鴻走到洛華近前,細細打量她身上的每一處,很好,她未曾有過半點的受傷。將洛華驅趕至冷宮的時,他就猜到長孫無遜會差清淺要了洛華的性命。但他堅定的以爲,清淺斷然不是洛華的對手。
而,通過這事情,
洛華便可以看懂長孫無遜心中的無情無義。然後,他會幫着自己,要了長孫無遜的性命。
做,那一把插入他心肺的刀。這一計借刀殺人,便告訴洛華,這皇宮中都是她的敵人,也只有他,可以給她安全和溫暖。
精於算計的楚曦鴻,卻不知道脆弱的愛情,最經受不起的,便是算計。
洛華緊了緊自己握緊的拳頭,拽着自己的裙襬,已經褶皺得不成形狀,她輕輕咬脣,卻是平緩地開口,“我想要見見長孫無遜,你讓我出宮吧。”
只這一句話,楚曦鴻就知道,她起了殺意。她每每想要殺人的時候,臉上就會露出如此表情,無奈之中,卻狠絕異常。看似無情,實則有情。
“他不在宮外,在宮裡。就在這華清殿的偏廳。”長孫無遜自宣讀聖旨之後,就被楚曦鴻留在了華清殿的側室裡,他知道洛華等會定然會花上一些時間來尋找他,所以才刻意將他囚在了那裡。
洛華複雜地看了楚曦鴻一眼,用一種不甚確定的語氣問道,“你知道,我要找長孫無遜,你知道,我找他,是爲了什麼事情?”
看似無頭緒的問題,但得到了楚曦鴻慎重地點頭,“對,朕知道。”
洛華突然明白,然後一聲輕笑,他自然都是明白的,因爲從一開始,這就是他佈下的一個局。用她的手,除掉長孫無遜。只輕輕一笑,“可我以爲,你會一直留着他,他不是你的一條狗嗎?”
長孫無遜雖然危險,但對楚曦鴻是沒有任何威脅,因爲他同楚曦鴻在一個陣營,永遠不會要了他的性命。
楚曦鴻明白這一點,可長孫無遜也觸犯到了自己的底線,他竟然對洛華下手,這是他無法忍受的事情,所以,當一隻狗,不聽話的時候,也只能宰殺了。
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
楚曦鴻微微拍手,但見得一人走出,手中舉着托盤,托盤上,一杯淡藍色的美酒。
“別用匕首,他這一路,也算是幫了你不少,留個全屍,讓他安穩的走吧。”楚曦鴻看懂了洛華眼中的疑惑,便解釋道。
洛華輕笑,分明是他要殺人,卻說得如此含蓄,彷彿還給了他,一個天大的恩惠。
不過,不用匕首,只一杯毒酒,她心中的愧疚,也會微微減少吧。
她同長孫無遜決裂的時候,可斷然想不到,有一日,是她要了他的性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