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楚言的話,葉璇璣猛的搖頭,“不,楚言,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秦意,讓他治好的腿的,一定會的!”
葉璇璣說着,擡手抹掉臉上的眼淚,一臉的堅定。
見此,楚言強忍着疼痛笑道:“好,我相信你。”
能看見她爲自己流淚,能看見她爲自己如此着急……這對他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別說是一雙腿了,就算是以他的命爲代價,只要能保她一生平安,他也願意。
其實,他心中挺竊喜的,這次是因爲容域沒有在她身邊,他纔有了保護她,捨棄雙腿救她的機會。
若是容域在,他連保護她,爲她捨命的資格都沒有。
“我去給你端藥,喝完藥再吃點東西。”葉璇璣想起軍醫之前的叮囑,趕緊起身往營帳外走去。
待葉璇璣的背景消失在營帳中後,楚言雙手撐着牀,咬牙嘗試着坐起了身。
這對尋常人或者以往的他來說,是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動作,可此時他做起來,卻是艱難萬分。
到此楚言也終於明白,他的腿是真的廢了。
——
北漠軍營,因爲主將古巴的死整個軍營一片死氣沉沉。
主帳中阿那圖大發雷霆後坐着一言不發,衆幅將也陪他枯坐至天明,大氣都不敢出。
等到太陽升起時,終於有一名幅將沙啞着嗓子開口道:“太子,古巴將軍的遺體……要如何安置?”
按理說,古巴是北漠大將,他的遺體是要運回北漠王庭交由他的家人,然後再由王室厚葬。
但若是時間拖的久了,只怕遺體在路上就會腐壞,所以必須趁早。
阿那圖不是不想將古巴的遺體運回王庭,而是他不知該如何向王室和北漠的文武大臣交待。
從戰爭開始時的二十萬大軍,加上後來阿依娜帶來的五萬援軍,短短几個月的時間,他將二十五萬大軍折損的僅剩下幾萬。
不僅如此,北漠還折損了兩名大將,公主阿依娜也不知所蹤,生死不明。
這樣的情況下,他要如何向他的父王和北漠臣民交待?
是以,阿那圖不是不想回王庭,而是不敢。
但事實擺在眼前,古巴的遺體不等人,阿那圖最終還是硬着頭皮派人將古巴的遺體運回了北漠王庭。
沒了主將,北漠剩下的幾萬大軍猶如一盤散沙,根本無心作戰,這幾個月阿那圖吃敗戰也吃怕了,沒了再打仗的心思。
可這仗,不是他說打就打,不打就不打的。
他不想打,自然有人想打。
——
三日後,容域從江州城歸來,聽聞楚言雙腿被廢的消息後,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周身駭人的戾氣讓人不敢靠近他十步以內。
容域從江州城內請來的醫聖仔細的爲楚言檢查雙膝,最後遺憾的搖了搖頭。
看到醫聖搖頭,葉璇璣仍然不死心的追問道:“大夫,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這幾日她派了無數人去尋找秦意,可秦意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找遍整個草原也沒有見到他的人影。
“不是老夫不救,而是老夫醫術有限,沒那個能力。”醫聖已年過半百,醫人無數,若是能治,他絕不會推辭。
只是,這位楚世子的膝骨碎的太厲害,他不是神仙,沒有肉白骨的本事。
聞言,葉璇璣一臉絕望,燦若星辰的雙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暗淡無光。
容域緊抿着脣一言不發,陰沉的面容上有着暴風雨將來的趨勢。
思索了半響,醫聖躊躇道:“若這世上還有人能治好楚世子的腿,那就唯有玄冥宮的宮主秦意一人了,若能找到他,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秦意,秦意……是啊,若能找到秦意,楚言還有一絲重新站起來的希望,可問題是,她要去哪裡找秦意呢?
楚言知道醫聖提起秦意讓葉璇璣心中更加難受,趕緊出聲道:“先生不必說了,生死有命,更何況楚言只是廢了一雙腿而已,上蒼已經很厚待我了。”
過了這幾日,腿早已沒有之前那般疼了,而他也已經看開了。
即便找到秦意,也只有一絲希望而已,並沒有人能保證秦意就一定能治好他的腿。
是以,明知希望渺茫,又何必再抱希望,不如早看開早好。
“楚世子好胸襟,好氣魄,老夫佩服。”醫聖聽了楚言的話,當既對他刮目相看,佩服不已。
一般的患者遇到這種事,都會消沉低迷,甚至一蹶不振,但這位楚世子竟還能反過來安慰別人,胸襟寬廣的着實讓人佩服。
“先生過譽了。”楚言心中苦笑,事以至此,他除了看開以外,還能如何?
容域瞧了強顏歡笑的楚言一眼,又瞧了葉璇璣還纏着紗布的手臂和留有疤痕的脖子一眼,忽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阿域——”葉璇璣一驚,擡步追了上去。
……
“傳令下去,集結三軍,進攻北漠!”容域面沉如水,聲音猶如十二月的寒冰,凍的人直打哆嗦。
“是!”白天聲音洪亮的應了一聲,立馬便去集結三軍將士了。
他早就想爲楚世子和李將軍以及王妃報仇了,此時一聽到容域讓他去集結三軍,他渾身的熱血都沸騰了。
不到半個時辰,三將集結完畢,容域一聲令下後便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阿域!”眼見容域騎馬出發,葉璇璣忍不住追上喚了他一聲。
戰場兇險,楚言已經這樣了,她不想再看到他有什麼意外了。
容域回頭瞧了葉璇璣一眼,薄脣輕啓留下四個字。
“等我回來。”
——
此時距離容域帶大軍出發已經有了好幾個時辰了,葉璇璣每一刻都坐立難安。
雖然這不是容域第一次帶兵打仗,但她卻是頭一次這般焦灼不安。
“璇璣,你放心,阿域他武功高強,不會有事的。”見葉璇璣隔一會兒就朝營帳外觀望,楚言知道她擔心容域的安危。
但北漠只有一個古巴,況且,即便是古巴,也傷不了容域。
是以,在楚言看來,葉璇璣的擔憂焦慮實在有些過餘了。
“可是,阿域他怎麼還沒回來?”葉璇璣收回視線,卻仍舊一臉的擔憂,不停絞動的雙手暴露出她內心的焦躁。
楚言嘆息一聲,眼眸輕閃道:“璇璣,阿域打了勝仗歸來後一定會又累又餓,你去給他做鍋湯吧,等你做好,他就回來了。”
葉璇璣現在的狀態,必須給她找點事做分散她的注意力,以免她過份焦慮形成心疾。
“對對對,阿域回來後一定會又累又餓,我這就去做湯,等他回來就可以喝了。”葉璇璣說完,站起身便急匆匆的走了。
見此,楚言無奈的搖搖頭,眼底劃過一絲落寞。
……
另一邊,怒意濤天的容域帶領憤激的西楚大軍殺的北漠節節敗退,一路敗逃。
“撤!保護太子,撤!”北漠僅存的幾名幅將圍繞在阿那圖周圍,護着他騎馬逃離了戰場。
兩軍軍力懸殊太大,北漠又沒有了主將,也沒有作戰的心思,面對西楚如狼似虎的攻勢,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不過短短几個時辰的功夫,西楚就攻佔了北漠在邊疆的駐地,殺的北漠幾乎全軍覆沒,整個戰場屍體堆積如山,鮮血染紅了整片草原,浸地三尺。
太陽西沉時,整個天空猶如被潑了一盆鮮血,紅豔豔的一片,映照的整個草原都成了血腥的淡紅色。
攻佔了北漠駐地以後,容域留下幾萬大軍清理堆積如山的屍體,收拾戰後的殘局,整理好一切後將永遠的駐紮於此。
從此以後,這裡就是西楚的疆土,自西域草原後,西楚又添了一片新的草原。
而西楚的地圖,也將重新繪製。
——
容域帶領三軍將士回營時,已經是月上中梢了。
“阿域,你回來了,有沒有受傷?”一見到容域回來,葉璇璣便撲上去,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檢查容域有沒有受傷。
容域捉住葉璇璣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小手,壓在心口道:“放心,我沒事。”
確認容域沒有受傷後,葉璇璣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忽而又想起什麼,急聲道:“阿域,我做了湯,我拿給你喝。”
這一下午,在阿桃的幫助下,她燉了一鍋補氣養神的草原野雞湯,還做了幾個小菜,就等着容域回來了。
聽聞葉璇璣爲自己做了湯,容域墨眸一閃,陰沉了一天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緩和的笑意。
“好。”
草原野雞做的湯鮮美無比,葉璇璣盛了一碗讓阿桃給楚言送去。
楚言收到湯時,先是一喜,隨即又心中一暗。
湯雖然是葉璇璣親手做的,可卻並不是做給他的,他不過是沾了容域的光而已。
並且,送湯來的人,也不是葉璇璣。這纔是重點。
也是,容域回來了,她哪裡還顧得上他。
自嘲一笑,楚言端起湯一飲而盡,就像是飲下他對葉璇璣的愛戀一般,不管苦澀與甜蜜,他都甘之如飴。
……
“阿域,好喝嗎?”葉璇璣小心翼翼的看着容域,一臉的期待。
“好喝,你也喝一點,最近都瘦了。”容域將手中喝了一半的湯遞到葉璇璣脣邊,親手喂她喝了下去。
最近幾天,葉璇璣因爲楚言的腿寢食難安,再加上自己也受傷流了不少血,整個人確實消瘦了許多,看的容域心疼自責不已。
看着葉璇璣略顯蒼白的小臉,容域在心中暗暗發誓,從今往後,他絕不會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殊不知,真正能傷她最深的人,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