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抱着穎姐兒去了大房。徐襄則在大房門口止住了腳步,轉身往正院那邊去了。
將穎姐兒交給正四下裡找孩子的姜嬤嬤,江夏去給吳氏看了看,擺脫了最初的反應之後,吳氏的情況倒是很穩定,經過調理,身體也強健了不少,面色紅潤,氣色也足,精神也不錯。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江夏對於吳氏的排斥倒是淡了些,這位是有些小心眼兒,但貌似也不是太難相處。
江夏收了手,藉着秋菊端來的水洗了手,笑着對吳氏道:“大少奶奶這段日子保養的不錯,你的身子不錯,胎兒挺好,胎位也正……剩下的一個多月,你每天仍舊堅持在院子裡走動着,身邊可是不能離人了……呵呵,好好養着,等着生產吧!”
吳氏笑着連聲道了謝,又道,“妹妹還沒吃早飯吧?不如就在我這屋裡一起用些?我讓廚房裡做的鴿子湯,這個天喝着倒是清爽不膩。”
江夏揮揮手道:“你自己喝吧,我就不喝了。我今兒要跟着二少爺一起出門,去臨清府給大姑奶奶看一看。吃過飯還要去碼頭坐船,不然也不會這麼一大早過來了。”
說着,江夏又想起穎姐兒來,就想着順嘴囑咐吳氏兩句:“園子裡栽的那個紅燈籠,我今天早上看着穎姐兒想去摘的,你讓人看着些,那東西不紅不能吃,吃了可能肚子疼嘔吐。若是紅了,倒是很不錯的,穎姐兒能吃,你嘗一嘗,若是不厭煩那味道,也可以吃一點,洗乾淨了用白糖調一下就好,對你和孩子都有好處的。”
“哎喲,又讓你操心了!那丫頭是個淘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戳出事兒來……”吳氏寒暄兩句,轉着眼睛看了看身旁,只有秋菊在身邊伺候着,這才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前天晚上那邊那位打發人來叫你看病了?”
吳氏每次提起魏酈娘總是一副瞧不起的樣子,總是用‘那邊那位’稱呼。
江夏懵然地點點頭,她一時沒弄明白,說着說着西紅柿,咋扯到魏酈娘看病的事兒上去了?這女人扯八卦的愛好,真是不分古今啊!
卻聽吳氏又將聲音壓低了些,嘴巴則幾乎貼在了江夏耳朵上,悄聲道:“那天傍晚,我去園子裡走動了,聽到那園丁在那裡嘀咕,說表小姐怎麼吃那紅燈籠……那園丁還說,紅燈籠都被夏姑娘移走了,表姑娘也好本事,居然也能摘到……當時,我也沒在意,今兒聽你這麼一說,我纔想起來,那位生病,是不是就是吃那東西吃的?還說是你那裡摘來的……”
江夏擡起頭,看了看吳氏,笑着搖搖頭:“不瞞你說,那天晚上我過去,人家也沒用我看,這個,還真的不好說。”
吳氏撇撇嘴,嗤之以鼻道:“嗤,說不定是怕你看出什麼來呢!吃東西吃壞了肚子,多麼體面的事兒嘛!”
江夏卻不再兜攬她的話,笑笑,又叮囑了兩句注意事項,告辭出來。
出了大房的院門,江夏臉上的笑就瞬間散了。
吃青西紅柿吃的嘔吐?魏酈娘儘管有時候神經質,但江夏卻半點兒不覺得她傻,那麼大個人,不會連好不好吃都分辨不出來……聽吳氏說的,那園丁還提醒過魏酈娘……那麼魏酈孃的動機就值得琢磨了。
府裡都知道她喜歡那紅燈籠,開春時,就把她發現的紅燈籠苗兒移到了自己門口。菊花叢後邊的那兩株實屬漏網之魚……連那園丁也沒留意,其他人就更不大可能注意到花園子裡還有遺漏的兩棵……那魏酈娘吃那個中了毒,是不是就能栽到她頭上了?
——魏酈娘一開始就設好了局,等着她往裡跳吶!
江夏嘴角溢出一抹冷笑,這還真應了那一句——不作死不會死!
都說了她精通醫術,那天也見着她的鍼灸刺穴了,居然還不肯收斂……呵,再學不乖,她不介意幫着她實現了心中所想!
一邊想着,一邊走進二房的院子,江夏擡眼就看見趙一鳴正在院子裡搓着手轉圈。
“咦,先生一大早怎麼來了?可是惦記着二少爺的身體?你放心吧,他這次下場,我跟着的,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江夏跟趙一鳴混的爛熟了,也沒了那些虛禮客氣,一開口就是一串話。
趙一鳴擡眼看見江夏,臉上卻猛地竄上一片尷尬慚愧之色來,略一猶豫,還是跺跺腳走上來,長長地一揖及地,鄭重道:“一鳴是特意來向姑娘請罪的!”
“哎,先生這話……”江夏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昨兒佩兒說的那番話,瞬間明白過來,不由失笑道,“你快別如此,你說的那些話都是醫書上明文記載的,而且不止一部醫書……本來無錯,你又何必如此自責?”
“早就有人說我雖醉心醫術,卻讀書讀傻了,不知變通……原本一鳴還頗不以爲然,經了今次之事,一鳴才恍然大悟,那人所言中肯至極。一鳴仗着讀過幾本醫書,就隨意顯擺賣弄,卻不想,在真正精通醫術的大家面前,卻無異於跳樑小醜,可笑至極而不自知……更難饒恕的是,差點兒害了姑娘跟着受過,一鳴實在是慚愧內疚的很……”
江夏失笑着搖頭不已,卻沒再說什麼不在意的話,只笑着道:“你那話並沒有錯,是人有心借你那話生事罷了……再說了,我這不沒事兒嘛!”
說到這裡,江夏也不跟他在這件事上糾纏了,話題一轉道:“我待會兒就要跟着二少爺去德州府了,鋪子裡臨時不能去了,我不能去跟劉掌櫃告罪了,你幫我帶個話過去吧。”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趙一鳴自然不會拒絕,連忙答應着。
江夏又道:“我這一去,差不多要到八月底,放了榜才能迴轉……小弟那邊我一時照應不上,趙先生有空過去看一看,有什麼事兒就讓人給我送個信兒,也省的那幾個老弱婦孺的,沒個依傍,讓人欺負了去!”
趙一鳴自然也是連聲答應着,江夏將話轉回來,詢問了一下那天半夜魏酈孃的症狀,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