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八,一大早,天還只是矇矇亮,江家的臘八粥就裝在了食盒裡,由魏嬤嬤親自出馬,帶着幾個大丫頭分別送往幾處。好在,江夏在京裡交接的人不多,要不然,家裡的人手都不夠。
送了自己家的臘八粥,也接了好幾家送過來的臘八粥,其中,景家不但送了臘八粥,還送了上好的臘肉、臘魚,比往年要厚上不少。
對於景妱娘,江夏已經將其劃出朋友圈之外了。當然,表面上,她該怎樣還會怎樣,基本的禮數往來還會保持。
吃過臘八粥,半下午時候,大門上報進喜信兒來,留在臨清的紅綾姑姑、劉水生,帶着囡囡、小妹進京來了。
江夏剛剛午睡醒來,正賴在被窩裡不想動彈呢,一聽這消息立刻就坐了起來。
一邊起身下牀,一邊揚聲詢問:“到了哪裡了?”
彤翎拎着一件梅子紅的絲綿小襖子上前,服侍江夏穿了,一邊道:“剛剛送信的說進了城了,這會兒,差不多該到大門口了!”
話音未落,外頭小丫頭就傳進話來:“臨清來的車子進了大門了!”
彤翎剛剛把江夏的頭髮綰成髻,正要挑兩隻簪子攢上呢,猛地聽了這一句話,江夏起身就要往外走,卻被彤翎和芷蘭兩個人笑着拉住。
江夏恍然低頭,才發現自己的腿上還只穿着一條薄絲綿的褲子……這在現代不算啥,在這個時代要穿這樣跑出去,那跟現代的裸奔也差不多了!
在現代,裸奔最多是被抓進去行政拘留幾日;這個時代若是年輕女子穿着中衣在大街上走一圈,這一輩的名聲就算玩完了。沒找婆家的找不到婆家,有婆家的也估計會被直接休棄!就是七大姑八大姨這些親戚們,都會將你劃出去,老死不相往來!
芷蘭拎着一條靛藍色掐牙精繡四季平安的八幅裙,給江夏穿了,彤翎也極麻利地拿了一根白玉簪子,一朵赤金攢珊瑚珠子的芙蓉花給江夏攢在髮髻上。
然後披了一件大紅猩猩氈斗篷,江夏匆匆出了門。
剛走沒幾步,越哥兒和齊哥兒也得了消息跑出來,江夏伸手拉住興奮的小臉通紅的齊哥兒,替這個小子收拾收拾衣裳帽子,這才一起往前頭去。
她們走到前院,車輛已經停好,所有人,包括紅綾姑姑和囡囡、小妹都已經下了車,魏嬤嬤正引着一行人往裡頭走。
“姑娘……”
“姑姑……”
久別數月,再次重聚,衆人自然是欣喜不已。問候的、行禮的,熱鬧了半天,才安穩下來,江夏轉身拉着紅綾姑姑往裡就走,一回頭看見劉水生懷裡抱着的小妹,蔫蔫地趴在劉水生肩頭,一問才知道,小妹在路上受了點兒風寒,吃了藥卻仍舊不見好,每天發低燒。
江夏連忙讓劉水生抱着小妹先去客房安置了。
又對紅綾姑姑道:“姑姑一路辛勞,先讓魏嬤嬤引着你去房間裡歇息洗漱,我去給小妹看看,再回來跟你說話!”
江夏能將生病的小妹放在第一位,紅綾姑姑並不覺得慢待了,反而由衷地安慰。畢竟,小妹的身份類似奴婢,江夏能夠看重小妹,自然也能看重她們這些人,能有個這樣的主子,是所有給人做奴婢的人,最爲安心最爲幸運的事兒。
跟着劉水生和小妹進了客房,江夏查看過小妹的病情,診了脈,沉吟片刻道:“小妹低燒不退,咳嗽,痰不多清稀,體質消瘦,臉色蒼白,兩顴紅……應該是肺陰虛加外感風寒,問題不大,我開個方子,抓了藥給小妹吃上兩日,大概就能好了。”
說完起身,拍了拍小妹笑道:“齊哥兒可是****盼着你來,你可要儘快好起來,才能跟齊哥兒、囡囡一起玩呢!”
小妹眨巴着烏黑的大眼睛,輕輕點着頭。
江夏退出來,開了方子,又對劉水生道:“這孩子體質偏虛,藥量上不能用的太猛了……過會兒,我讓廚房裡用川貝燉個梨子,你給她吃下去……以後,早晚都讓廚房裡燉一份,堅持吃上幾日,對她的咳嗽很有好處!”
劉水生深施一禮,鄭重道:“多謝姑娘!”
江夏揮揮手:“這話你就不用說了。你只管安心照料小妹吧,抓藥的事我打發人去。”
從客房裡出來,江夏就琢磨起來,小妹的病情遠比她告訴劉水生的嚴重,她基本可以判斷,小妹染了肺結核……只不過症狀初起,還不嚴重。
這個時期,肺結核被稱之爲肺癆,得了癆病就是判了死刑,這都是常識。
江夏之所以不說,就是怕劉水生心理壓力過大……而江夏也開始琢磨,小妹的病情初起,緊着治療的話,並非無藥可醫。但是,結核病的傳染是個大問題。
回到屋裡,江夏就將枝兒叫了過來,單獨叮囑了她一番,給劉水生和小妹兄妹倆的碗筷都單獨清洗存放,並每頓飯清洗乾淨後,都要煮沸過。
接着,江夏又打發了人給劉水生兄妹倆送了兩個爐子過去,如此以來,燒水、熬藥,在客房裡就能完成了,以儘量減少劉水生兄妹倆與衆人的接觸往來。
然後,江夏又將新蒸餾好的酒精給劉水生送了一罈子過去。讓他每日早晚用這個擦拭屋裡傢俱器物。
另外,江夏還準備了預防湯藥,給劉水生喝,也給家裡人喝,增加抵抗力,預防感染機率。
種種措施實施下去,江夏這才略略放了心。
接了消息,徐襄晚上仍舊住在衙門的值房,江夏就乾脆又給徐襄送了些食材和湯料過去,讓他自己在值房涮鍋子吃。
晚上吃了湯藥和川貝燉梨,小妹夜裡咳的輕了,睡得安穩了好多。第二天一大早,劉水生就過來致謝。
江夏隨着他又去了客房,給小妹重新看診,確定病情有所控制,退出來之後,江夏斟酌着對藥方子做了小幅度修改,又讓人去抓了藥回來,熬給小妹喝。
轉回來,江夏就脫了身上穿的棉布衣裳,交給彤翎拿下去煮沸消毒。她自己也用酒精細細地清洗了手臉。
齊哥兒蹬蹬蹬地跑進來,撲過來摟住江夏道:“姐姐,小妹病了麼?我想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