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五月圓又將至。
提前一天,無憂、長寧和悟玄三位真人來到丙九陣。
“衆弟子聽令,迅速集結!”
所有人都飛快的鑽出帳篷,在前面的空地上集成方陣。
無憂真人施令:“天黑之後,至明天寅正期間,所有弟子都必須呆在自己的帳篷裡。打坐也好,睡覺也行。總之,無論外面發生什麼動靜,你們都不能離開帳篷,也不能掀開帳篷看外面。你們記住了嗎?”
“是,記住了!”大家異口同聲的應道。
長寧真人和悟玄真人開始分發斂息符。
無憂真人說道:“入夜後,你們記得要將斂息符打在自己的身上。”
“是。”
旁邊,其他劍陣也和他們一樣,在分發斂息符。
臨離開之前,三位真人又各自強調了一遍。
待他們走得沒影了,丙九陣的弟子們圍上沐晚,七嘴八舌的問道:“小晚,是怎麼回事啊?”
“今晚和往常有什麼不同嗎?”
“是不是魔修今晚要大舉進犯?”
……
呃,都怪田鴻那張快嘴。他將沐晚見過活着的魔修的事情傳了出去。所以,一傳十,十傳百……如今十四個劍陣的築基弟子都知道了。
這會兒,突生變故,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跑來問沐晚。
十四個劍陣裡,就她與魔修動過手。雲嶺大捷那樣的場面,也只有她親眼見證了。所以,她對魔修最有經驗,不問她。問誰?
先是丙九陣,緊接着其他陣的陣長們也陸續過來了。
沐晚見狀,連忙羣發神識:大家不要喧譁!不要驚擾了老祖們。
這招挺管用。大家立刻安靜了下來。
沐晚說道:“大家不妨先坐下來。我先說我知道的。等我說完後,你們還有什麼疑問,不妨一個一個的說。只要我沐晚知道的,能說的,一定有問必答。大家說。好不好?”
“好!”大家相互招呼着。在她周圍盤腿坐下。
後面過來的人,見了,也在外圍自行盤腿坐下。
就這麼一會兒。她的周邊密密麻麻的坐了好幾圈劍道峰弟子,起碼有兩百來號人。其中不乏甲級陣的師兄師姐們。
沐晚抱拳,衝大家行了一圈禮,正色道:“前次。在雲嶺,青木峰的赤陽師伯曾告訴過我。在每月的十五月圓之夜。血魔體內的血煞魔氣會在經脈裡逆行。其痛苦不亞於凌遲。此時,血魔們唯有大量的吸食戾氣,令自己飽食沉睡,從而減少痛苦。而所有活物的血肉裡都含有戾氣。故而。每到十五月圓之夜,血魔們就會齊齊出動,要麼自相殘殺。要麼外出屠戮。我想,宗門應該是防範今晚血魔大舉進犯。”
衆人齊齊點頭。
一名築基七層的師姐站起來。發問:“沐陣長,如果血魔大舉進犯,我們擺開大陣,與之廝殺就是。爲什麼叫我們拍上斂息符,當縮頭烏龜啊?這哪裡是我們劍修所爲?”言下之意,她纔不信什麼血煞魔氣逆行的鬼話。
結果,不等沐晚回答,另一名築基九層的師兄站了起來,反駁道:“就我們這點子修爲,還是不要給老祖們添亂的好。”他環視衆人,誠懇的說道,“我說的是真的。照沐師妹所說的,如果我們被血魔抓去,那就是他們的菜!他們會吸光我們血肉裡的戾氣。這樣一來,我們圍困了他們將近兩個月,豈不是前功盡棄?”
“是啊。”
“我贊成冷師兄的說話。”
……
沐晚見狀,也朗聲說道:“我也不怕死,但是,死也要死得有價值。如果死了,反而是在幫正道的倒忙,那就更加不值了。所以,今天晚上,我沐晚會拍上斂息符,老老實實的躲在自己的帳篷裡。”
“我也是。”
“我也是。”
……
先前的那位師姐紅着臉,大叫道:“如果是這樣,宗門爲什麼要派我們過來?幫倒忙嗎?我們呆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所有人都不喜的看向她——這人是什麼意思啊!是鼓動大家去送死呢?還是要鼓動大家去送死!
沐晚看着她,淡笑道:“我們怎麼就幫倒忙了?怎麼就是沒有意義了?我們守在這裡,日夜巡邏,不給邪修們任何可乘之機。尊長們得以全力對付那起子邪修。這個意義不大嗎?我們駐紮在這裡,就是一道堅定的圍牆,困死那起子邪修,讓他們進退不得,無計可施。這個意義不大嗎?我們用我們的行動,告訴整個東華洲的道友們,正邪不兩立,我們勢必與之血戰到底。這個意義不大嗎?這位師姐,你也不用牢騷滿腹。你也來給大家說說,到底要怎麼做,纔是有意義?如果,你能提出更有建設性的除魔方案,我沐晚就堅決聽你的!”
話音一落,其餘人皆指着那名女弟子:“對呀,你說!”
“說呀!”
……
女弟子的臉漲得通紅,跟只煮熟的大蝦一樣。她狼狽的四顧,終於再也扛不住,捂着臉,飛也似的跑掉了。
衆弟子鬨堂大笑。
沐晚冷眼看着她飛遁的背影。象這樣喜好譁衆取寵的人,她前世看得多了。這種人看着就跟陽光下的皁角泡泡一樣,五光十色,美輪美奐。然而,只要稍稍一碰,就“叭”的破了。裡頭什麼也沒有。
真要聽這種人的,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
“謝謝你,小晚。”不少人離開之前,特意過來跟沐晚道謝。
“是啊,多謝你爲我們解惑。”
……
即便是離得遠,不好過來,大家也是遠遠的衝沐晚抱拳,道謝。
沐晚抱拳,不斷的回禮。
主帳內。廣茂道君睜開眼睛,嘆道:“沐晚,不錯。”
旁邊,廣源道君捋着鬍子,早就笑眯了眼。
當天,沐晚舌戰某師姐的情形象插上了翅膀一樣,飛一般的傳開。就連一同參戰的其他修真門派和世家也聽說了。
“正邪不兩立。斬妖除魔。人人有責。多大的修爲。就出多大的力。咱們不給老祖們幫倒忙。”入夜之後,所有煉氣期和築基期的修士們相互間如此提醒着。他們遵照命令,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張斂息符。老老實實的呆在帳篷裡。
不過,好奇還是有的。
這一夜,沒人能睡得着。大家端坐在帳篷裡,豎起耳朵。全神貫注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結果,什麼異常情況也沒有發生。整整一夜。營區都是風平浪靜。
寅正,各領隊真人發出神識,解除禁令。
大家齊齊吁了一口氣,不約而同的鑽出各自的帳篷。
“沐晚。昨晚什麼事兒也沒有。什麼月圓之夜,血魔會血煞魔氣逆行,分明就是你信口胡編出來的!你妖言惑衆!”昨天的那位“有意義師姐”飛快的衝到丙九陣營地前。大叫——經過明天一事,大家送了一個新外號給這位。即,有意義師姐。
當然,她的一些基本信息也同時傳開了。
她本名叫齊雅雲,築基是劍道峰的一名內門弟子。因爲容貌出衆,平時也不見有什麼壞毛病,再加之劍道峰上,女弟子本來就少,所以,她在低階弟子裡挺有人氣,尤其是男弟子們。平常,她做個什麼任務,只要振臂一呼,不少男弟子爭相與之組隊。
所以,她雖然不是親傳弟子,但是,過得也不比一般的親傳弟子差。據說,她在劍道峰外面也挺有名氣。曾經有好事者照着“紅蓮仙子”李倩倩的雅號,給她取了一個雅號,叫做“清蓮仙子”。不過,李倩倩知道後,第一時間公開發表聲明:恥於與之相提並論。
而齊雅雲卻立刻宣佈閉關。於是,雅號一事,不了了之。無人再提。
以上都是田鴻收集,特意告訴沐晚的。他還說:“那個女人不是個善茬,修爲也高過你好幾個小階。她在乙六陣很有人氣,小晚,你要防着她點兒。”
哪知,這位沉不住氣不說,還莫明其妙,外加超級沒腦筋!或許是因爲被當衆毀掉了賴以生存的華美形象,惱羞成怒,失了理智,只想立刻扳回一局吧。
沐晚看着對方,笑了笑:“齊師姐,你希望昨晚發生什麼事?難道你就這麼盼望着血魔大舉進犯嗎?”
田鴻站在沐晚身側,雙手抱着膀子,懶洋洋的說道:“齊師姐,你昨晚沒留在帳篷裡嗎?你爲什麼不衝出去,做更有意義的事呢?不要告訴我,是你的隊友們捆住了你的手腳,堵了你的嘴,不許你出去!”
伍孜孜冷笑:“就是。昨晚,不知道有多少尊長在暗中保護我們呢。齊師姐,做人得厚道。”
夏果成、陸小六和陳次勇站在沐晚的另一側,怒視對方。
齊雅雲渾身顫慄,雙眼含淚,委屈的指着他們,哽咽道:“你,你們這些親傳弟子,仗勢欺人!”
陳次勇氣極,啐道:“呸,大清早的,你打上門來,還說我們仗勢欺人!你知道什麼叫做‘仗勢欺人’嗎?”
唐紹冷笑着走過來:“齊師姐,我唐大少生平最恨被人冤枉。所以,我現在就要仗勢欺人一回。”
齊雅雲緊張的雙手抱胸,退後一步:“你,你要做什麼?”
唐紹不屑的掩嘴:“放心,本大少很挑的。就你這樣的,本大少還真下不了手。”
“你!”齊雅雲氣得五官都挪位了,“唐紹,你不要欺人太甚!”
唐紹輕輕搖頭:“衆所周知的,我從不欺負女子。我不過恰巧認識一位師伯。而這位師伯恰巧是監軍之一。我剛剛向那位師伯舉報你,擾亂營區。”說着,他轉過身去,問齊齊站在後面的丙九陣衆人,“弟兄們,這樣算不算是‘仗勢欺人’?”
大家紛紛響應:“算我一個!”
“大家一起來‘仗勢欺人’,‘欺人太甚’!”
……
整個丙九陣都圍了上來。
“你們胡說。我哪有!”齊雅雲臉色大變,泫然若泣。
旁邊的乙二陣衆人鬨笑:“那我們恰巧看到了,就一齊幫沐陣長做個證唄。”
這時,人羣時有人叫道:“呀,師伯師叔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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