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道長從沐婉兒身上得到老大一筆功德,連多年的瓶頸都鬆動了,心中大喜,賜給沐婉兒一個鼻菸壺大小的白玉瓶兒,交待道:“此丹名爲養靈丹,可助你快速恢復元氣。你身虛體弱,受不住藥勁,所以,萬萬不可貪食。一天一次,每次只能服用半粒。”
想了想,他又說道:“你且擡起頭來。本尊傳你《靈氣訣》。本尊早年煉氣時,偶有所感,便會編成口訣記錄下來,日積月累而匯成這篇《靈氣訣》。你資質差,勤練此訣,不但可以助你早些引氣入體,而且能幫你拓筋展脈,強身健體。”
沐婉兒雙手捧着白玉小瓶,歡喜的擡起頭。只見清玉道長右手輕彈,一道金色的靈光“嗖”的鑽進了她的眉心。
立時,她的腦海裡冒出了許多文字。
她凝神細看,爲首的三個字正是“靈氣訣”。
這就是修練的功法了!狂喜過後,沐婉兒纔想起要跟清玉道長道謝。然而,長榻上空空如也,哪裡還有道長的身影?
瞥見門口閃過一道影子。她趕緊把手裡的小瓶塞進懷裡。
洪娘子苦着臉走了起來:“姑娘,您要離開這裡了?”
“誰告訴你的?”沐婉兒心中警鈴聲大作,擰眉瞪着她。
“剛剛道長離開的時候說的。道長說,三天後,他會派觀裡的人來接您。”洪娘子衝她連連搖頭,故意惋惜的說道,“唉,姑娘,您是含着金鑰匙出生,錦繡堆里長大的,將來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是天生的富貴人兒。您怎麼偏偏就想去當道姑呢?姑娘,不是奴家嚇唬您,當道姑可苦了,不能吃肉,不能穿好看的衣裳,不能……”
“夠了。”沐婉兒懶得聽她絮絮叨叨,“我意已決,媽媽無需多言。”
“可是,可是……”洪娘子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當場變了臉,拍着巴掌哭訴道,“姑娘,你在莊子裡,奴家跟個祖宗一樣的供你。奴家拍着胸脯子自問待你沒有半點不周到之處。你,你竟然要去當道姑。你這是鬧的哪樣啊?你要奴家如何跟老爺交待?這不是要坑死奴家嗎?老爺怪罪下來,奴家上有老,下上有小,一大家子人可咋活啊!”
哭着哭着,她心裡拿定了主意,囫圇抹了把眼淚,恨恨的立着眉毛威脅道:“姑娘,你再說胡話,我,我這就去府裡告訴老爺去!”
誰料,沐婉兒不但沒有被她嚇倒,反而鄭重其事的點頭,囑咐她:“媽媽放心,我不會沒聲沒響的離開。就算媽媽不提,我也要去找媽媽。煩請媽媽跑一趟府裡,稟明父親。事情本來就和媽媽無關,父親素來公正,肯定不會怪罪媽媽的。”
“啊?”洪娘子傻了眼。
這時,窗紙上人影閃動。一個男人在外頭飛快的喊了句“孩子她娘”。
洪娘子甩着帕子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嘰哩咕嚕,很快,兩人壓着嗓子就在外面的廊道上商量起來。
他們的聲音很低,又說的飛快。沐婉兒在屋裡聽不清。她也不想聽。她飛快從懷裡掏出白玉小瓶,握在手裡,心念一動,手中的白玉小瓶便被收進了空間。
她的空間裡可以隨心所欲的藏東西。前世,她沒少用空間來藏東西。現在想來,姓魏的應該就是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猜出了她的秘密吧。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所以,剛剛當着清玉道長的面,她只是鄭重其事的把白玉小瓶攥在手裡,不敢貿然收進空間。
等洪娘子跟他男人商量好,再進來的時候,只見沐婉兒象沒事人兒一樣,端着茶碗端坐在窗戶下的長榻上。
唉,這小磨人精!洪娘子磨了磨牙,不等吩咐,皮笑肉不笑的在長榻上歪着身子坐了下來:“姑娘,我男人說,這是大事兒,一定要親口稟報給府裡才行。只是,不瞞姑娘,我們家是府裡的新人。勞煩姑娘給指條明路,我們要怎麼稟告府裡。不然,我們夫婦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讓姑娘去當道姑的。”
“這是自然。”沐婉兒放心下茶碗,當面褪下了腕上僅戴着的兩個金手圈兒,擺在長榻上,推到洪娘子的身邊,“勞累媽媽兩口子跑這一趟了。我繼母不管我的事兒,媽媽直接找我父親的長隨阿貴叔叔。跟他說,我命不久矣,死之前想去觀裡學道。阿貴叔叔聽了,會爲你們引見的。”阿貴曾受過她生母的恩惠,對她尚且有些香火情。
這對金手圈是一套,小孩子常戴的款兒。光圈的,一隻上面刻着“富貴長命”,另一隻上面刻着“聰明伶俐”。原本每隻手圈兒上都吊有三顆豌豆般大小的蓮蓬狀金鈴鐺,沐婉兒嫌吵,早就取下來了。不過,光是這對圈兒加起來也起碼有一兩多重。
洪娘子把一對金圈兒收進袖子裡,從心底裡笑了出來:“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沐婉兒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跟阿貴叔叔說,我想見田媽媽和青衣。請他看在先三夫人的面上,幫我去找找。”
這事不能耽擱。當天,洪娘子男人就套了牛車進城。他先找到沐三爺的長隨阿貴,照沐婉兒的吩咐,把事情說清楚了。
阿貴眉頭一跳,趕緊把人安置在門房裡,自個兒三步並兩步的跑回前院去稟告沐三爺。
書房裡焚着檀香。沐三爺在寫條幅。聞言,他右手提着長毫一抖,紙上便落了老大一滴墨兒。這條只差幾筆就寫好的條幅徹底廢了。沐三爺晦氣的擲了筆,抓起條幅揉成一團,嘆道:“罷了。既然是個沒福的,就隨她去吧。”
阿貴愣住了:老爺這是要捨棄姑娘了?
隨手將紙團扔回案几上,沐三爺重新鋪上宣紙,幽幽的加了一句:“告訴那個不孝女,要修道,就全心全意的修道。她要是有本事入得了清玉道長的眼,府裡少不了她的供奉。”
“是。”阿貴低頭,掩去眼底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