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反覆的推敲,最後,計劃變成了去冬宮。
一來,冬宮靠南邊,相比於夏宮,離東部更遠;二來,時值盛夏,仁瑪大法王三個月前才從冬宮搬至夏宮。據玲瓏閣探得的情報,兩多個月前,冬宮先後徵調千餘名,共三批工匠。月底,也就是三天之後,最後一批工匠將進駐冬宮;最主要的是,按照仁瑪大法王一向的調兵原則,這一次隨他去東邊的萬餘名僧衆,有八成多是從冬宮抽調去的。爲了等到這批僧兵,他纔在得到報訊後,過了小半個月纔開拔。
而夏宮那邊,等於是只出動了仁瑪大法王的親衛。等於說,夏宮現在正是防守最森嚴的時候。
美中不足的是,黑夜還沒有集全冬宮的地圖。他只搞到了前殿和東西兩側殿的地圖。
不過,機會難得,沐晚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三人連夜動身。子夜時分趕到冬宮所在的金聖城。
金聖城是萬佛國建立後,仁瑪大法王一世新闢出來的第一座城市。整座城市建立在一個開闊的高山平原之上。其正西方有一處被盛傳爲世外桃源的深谷。沒有人親眼見證過它的美麗,所有的描述都是源自祖輩們的傳說。原因很簡單——冬宮就建在深谷的入口處。深谷就是寶殿天然的後院。對於金聖城的人們來說,無異於禁區。
據說,只有最初的祖輩們去過深谷。金聖城的人們都是當年修築冬宮的工匠的後人。據說,深谷里長滿了參天的巨木,他們的祖輩是去深谷裡伐木。所有的深谷傳聞,都是源自他們那一代人。後世,冬宮每隔十年都會徵集工匠進行維護。但是,沒有人再去過深谷。
前些年,沐晚等人到過金聖城。香香聽說過深谷的傳說後,心癢癢的,欲一探究竟。然而,那時是初冬,仁瑪大法王就在冬宮裡。大家費了老鼻子的勁。不要說去深谷。就前殿也沒法靠近,只好作罷。
第二年的夏末,香香又去了一次。也是不得其法。
今年,他們終於等到了一個大好的機會。可惜,香香卻在進級。
看着依坡而建,氣勢恢弘的金色宮殿羣。沐晚忍不住用神識聯繫香香——小妖精一直想去冬宮和夏宮裡面看看呢。
回覆她的是一串歡快的小鼾兒。
沐晚在心裡嘆了一句:無緣。
不過,沒關係。冬宮毀了,還有夏宮。貌似這位仁瑪大法王很喜歡山谷。夏宮和冬客一樣,也是他親自選址,監督建立起來的城市。也是座落在一處山谷的入口處。想來谷中的景色會大同小異吧。
玲瓏閣在金聖城沒有分鋪,但是,隔得最近的鹿城分鋪在城裡有人脈。收到黑掌櫃的命令後。分鋪的大掌櫃已經謀到了一個工匠的名額——工匠的名額經過冬宮的層層審閱,是去年就定下來了的。並且。第三批工匠是負責收尾的,只有百多號人。大掌櫃盡了全力,才搞到這個名額,真的不能再多了。
對於沐晚他們仨來說,一個名額足矣。
第二天上午,沐晚按照鹿城分鋪大掌櫃所言,幻成一名三十來歲的石匠,去城主府報到。黑夜和常龍藏在空間裡,與她同行——徵集的工匠,必須提前兩天去城主府衙門報到。而報了到後,工匠們就會被統一看管起來。兩天後,再一併送往冬宮。
沐晚這回是冒名頂替。她現在的身份是:吳老四,石匠,三十一歲。頭一次被冬宮徵集。
帶來的包袱,被打開,一樣一樣的檢查,登記造冊;然後,她被領進了一個大院子裡。那裡,已經住進了很多工匠。十人一間房子,睡的是大通鋪。自己帶進來的衣服是不能穿進冬宮的。下午,他們將一起沐浴更衣,開始齋戒。
沐晚藉口上茅廁,躲進一個僻靜的角落裡,閃身進入空間。幾乎是同時,黑夜變幻成吳老四的模樣,出了空間。
所以,接下來,都是黑夜代勞。
兩天後,天還沒有亮。黑夜早早起牀,乘着夜色,來到那個角落裡,與沐晚又換了回來。
半個時辰後,冬宮方面派了兩名禪師過來接人。
他們行事很仔細,對着登記簿,一樣一樣的核對。沐晚揹着藍布包袱,混在隊伍裡,與衆工匠一樣,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
大約過了一刻多鐘,兩名禪師終於走到了她的跟前。
“擡起頭來。”左邊那位禪師溫聲問道。
沐晚應言,略微擡起頭,低眉順眼的回答:“稟,稟師父,小的叫,叫吳老四,三,三十一了。”方纔聽到很多工匠都緊張的舌子打結,她模仿了一把。爲了更像,蒲扇般的一雙糙手在身側握到了拳頭,微微發抖。
這樣的表現,正常得很。兩位禪師看了她一眼,目光齊齊落在她右肩上的藍布包袱。
“打開包袱。”還是左邊的那位禪師說道。
“是。”沐晚顫着手,解下包袱,蹲在地上,將其打開。裡面的工具,鐵錘、刻刀等工具,以及換下的舊衣裳立刻現了出來。
禪師掃了一眼,問道:“都是什麼?”
沐晚指着工具,一樣一樣的報給他聽。
每說一樣,旁邊那位禪師便在登記簿上面打一個鉤。
待她說完,兩名禪師又開始詢問下一位。
沐晚低頭重新系好包袱,暗道:這些傢伙查得好嚴。
日上三竿,兩名禪師總算是檢查完了。在一隊衙差的護送下,他們徒步往冬宮走去。
兩名禪師只是把他們帶到冬宮的大門口。那裡,有兩名年輕僧人已經等候多時。
“清點好人數,先帶到後殿的西偏院安置下來。”一名禪師吩咐道。
“是,師叔祖。”兩名年輕僧人雙手合十,齊聲應道。
清點完人數後,兩名年輕僧人與護送的衙差們交接好,領着工匠們走進了西邊的角門。
看着僅能容一個人通過的黑油窄門,沐晚暗地裡“呵呵”——連大門都不讓進。說好的“衆生平等”呢?
這一次的運氣好到爆。七拐八繞之後,他們被帶到了後院。
這裡離深谷不過十來丈遠。沐晚欣喜不已。
做大事,不着急。沐晚和衆工匠在西跨院安頓下來。
院門口和院子裡都有提着長戒刀的僧兵守着。工匠們立刻生出一種坐牢的感覺。兩名僧們什麼也沒有說。而工匠們已經嚇得半死。他們窩在房間裡,沒有誰膽敢邁出房門半步。
傍晚的時候,有一箇中年胖和尚過來宣佈他們的任務:修繕後殿和後院的院牆。
一百多號人裡有木匠、石匠等好幾種手藝人。沐晚是石匠,與另外三個石匠一道,負責修補殿裡的石階和石欄杆。
工期也是三十天。
次日清晨,用過簡單的朝食後,他們被統一帶進了後殿。
進了後殿之後,沐晚才發現這座金碧輝煌的大殿只是遠看着好。其實,它確實有些殘破了。四面的白漢玉石階也不知道有多少年頭不曾維護過了。每一面都有不少缺損。鑲嵌在中間的石雕也破損得嚴重。
石料就堆在院子裡。那裡緊挨着後門。沐晚打着選石料的幌子,走到石料堆旁,用氣息感知了一下後門之後。
沒錯,後殿就是建在深谷的入口。出了後門再走三丈多遠,便是懸崖。
不過,懸崖不高,光禿禿的,底下也只有一片密林,沒看到什麼風景優美的景象啊。她難以置信的收回目光,心道:難道是以訛傳訛?
要做的活兒並不輕鬆。沐晚和另外三名石匠一塊兒,叮叮噹噹的忙碌起來。
她會煉器,又不知刻了多少陣盤,所以,當個石匠什麼的,完全沒壓力。
事實上,做了一個上午後,另外三名石匠都誇沐晚的手藝精緻得很。
“過獎了。”沐晚呵呵。整個上午,她都在一心多用,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用氣息感知周邊的環境上面。同時,爲了不招人眼,她還刻意放緩了速度。
他們在冬宮的吃食與僧衆是一樣的,也是一日兩餐,過午不食。其中,早飯和午飯是一樣的,都是不含量靈氣的尋常食物:粗麪大饅頭,稀粥和切成象小棍一樣的鹹菜絲。
沐晚藉着吃午飯的機會,用破陣手印算了一下週邊的情況。令她吃驚的是,她沒有發現後殿裡有靈眼;而懸崖那邊的方位飄浮不定!尤其是後者,明明就在後殿的正西方。她用肉眼都能看到。可是,她破陣手印也定下不那邊的方位。
怪哉!懸崖邊上肯定有古怪。沐晚端起粥碗在,暗中決定,明天再過來看看。
傍晚的時候,所有工匠又被統一護送回西跨院。
如此過了五天。
沐晚一直沒有都無法用破陣手印確定懸崖那邊的方法。這天晚上,等到夜深人靜之際,她再也忍不住了,使了個障眼法,用一枚石子幻化成自己的樣子,裝出在大通鋪上睡覺的模樣。而她本人則悄然出了院子,直奔後殿。
這一晚恰好烏雲遮月。而整個後殿這一塊都是空置的,沒有人住。故而,連盞長明燈也沒有,到處黑咕隆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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