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大師兄一劍削去半個山頭。山尖上的巨石崩裂成大大小小的石塊,滾落在山間。
沐晚從中挑了一塊磨盤大小,比較平整的,單手提起來,試了一下。
唔,大約有百斤重。輕了點。
目光一轉,她看中了十步開外的另一塊碎石。這一塊近似長條形,一頭粗,一頭細,有四尺多長的樣子,個頭比先前的那一塊起碼大了一倍。
沐晚走過去,把長碎石提起來。果然,它有兩百多,不到三百斤重。
還算稱手。就是你了!沐晚取出桃木劍,很仔細的將粗的那一頭削平。
於是,用來搗平屋基的石杵便製成了!
提着石杵,幾個縱躍,沐晚回到了山尖的空地上。大師兄的劍法不錯,空地削得甚是平整。所以,她無需再平整地面,只要先將空地上的碎石殘渣清理出去,然後直接用石杵夯實地面即可。
被花叢環繞的空地不大,呈長方形,約三丈長,兩丈寬。沐晚向來做事麻利,手執石杵,“砰砰砰”,不到一刻鐘,就將空地杵得平整結實,一點兒也不比前任留下的屋基差。
時間剛剛好。這時,張師叔也砍足木料回來了。
他仔細檢驗了一下地面的平整度,點頭說道:“行,可以搭建房子了。”
沐晚星星眼的問道:“師叔,弟子也能幫忙嗎?”兩世以來,頭一次親手建房子,並且這房子還是建給自己的。所以,沐晚特想親力親爲。但是,見識了築基期修士的本事後,她很是自慚形愧。就她這點子能耐,給師叔打下手,只怕都會拖累工程進度。
可是,姐真不心甘呀!
張師叔笑道:“你自己的房子,當然你要出大力。”說着。指了指堆在峽谷裡的木料,“喏,木料還要削整一下。我只削了一根,你去把那堆碗口粗的木料全照樣削好。其餘的都不要動。留給我來處理。”
“是。”沐晚歡喜的躍下山頭,直奔峽谷而去。
峽谷裡的一處空地上堆滿了大大小小的木料。最粗的徑圍達一尺有餘,最小的和嬰兒胳膊一般粗細。
張師叔做事很仔細,按照粗細,將規格差不多的木料全碼在了一起。
沐晚一眼就找到了那堆碗口粗的木料。
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似的木料堆。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氣——我的天,這麼多呀!
每一根木料都是碗口粗,筆直,兩丈餘長,齊齊整整的碼在那兒。旁邊單獨擺着一根已經處置好的木料。它被縱向削成大小不等的兩根,大的那根約佔三分二粗。削出來的截面,甚是平滑,跟面鏡子差不多。
還說不奢侈!修真界果然不是凡人界能相比的。沐晚搖搖頭,提起桃木劍,開始嘗試削木料。
將木料縱向削成一大一小的兩根。對她來說,容易得很,只需一劍即可。但是,要削得這般平整,那就要求運劍過程中,力度不但要非常均勻,而且運力平穩,很考驗她對靈力的掌控能力。
一想到“削”這個字,沐晚的腦海裡不由浮現出先前大師兄的那一劍。閉上雙眼,凝神細細琢磨。待再睜開眼睛時,她對太一十三劍之“削之劍”的理解又深刻了些許。
深吸一口氣,她在心裡默背了一次“削之劍”的動作要領,左手捏成劍指。右手往劍道注入五色靈力,同時,手腕輕旋,將劍面轉至水平,從左至右,對着碼在最上面的那根木料。平削過去。
“譁——”,五色劍氣閃過,那根木料應聲一分爲二。
沐晚跨步跳到木料堆上,擡起木料的一端,定睛細查。
唔,還算平整,剖面上沒有毛刺。她比較滿意,一揮手,將兩根木料分開,擺放在空地上面。
只是這一劍,她的靈力和神識都耗費不小。以她現在的修爲,最多能連續使出十劍。
而眼前這一堆起碼有數百根!
沐晚摸了摸腰間的儲物袋,嘆了一口氣,改用木靈氣。一回只用一隻靈氣的話,雖然力度會減弱兩成,但是,靈氣有效利用率大幅度提高。並且,五行相生,靈氣的恢復速度至少快三倍。多方面因素疊加起來,她估摸着自己應該可以多使出五十來劍。
就站在木料堆上,她對準腳下的另一根,又使出“削之劍”。
力度減弱了兩成,一點兒也不影響效果。她眨巴眨巴眼睛,總結前兩次的經驗,很快得出結論:每次不需全力,只要使出一半的力度就可以了。
握緊的桃木劍,她又試了一劍。
果然,這一劍力度適中,削出來的這根木料最爲平整。
沐晚看着腳下的木料堆,從心裡笑了出來:哈哈,太好了!靈力和神識的損耗又減少一半!姐只需中途吞服一次養靈丹和回神丹,就能將這堆木料搞定!
一劍,一劍,又一劍……她腳下的木料堆飛快變矮,而旁邊空地上又嗖嗖的碼起一大一小兩堆新的木料堆。
張師叔將屋子的框架建好後,一揮手,將新冒出來的那堆小的木料盡數吸至山頭。
這些本是派不上用場的邊角餘料。他覺得沐晚削得那麼認真,棄之可惜,於是,臨時決定將它們鋪在地面上,給房子添加一層木地板。
他先是將所有的細木料光滑的那面向上,在半空中整整齊齊的排好,然後一起落在地面上,再一揮七寶摺扇,將之壓實。這樣,會客廳的地面就鋪好了!
他特意站在上面,嘗試着踩了兩下。
厚實、平整,比夯實的泥土地舒適得多!
本是無心之舉,沒想到效果卻這般好。張師叔的兩隻嘴角不由翹了起來——其實他一進宗門就被赤陽真人選爲親傳弟子,是以,這也是他頭次親手搭建房子。爲此,他昨晚沒少跟赤陽真人軟磨硬泡,總算是搞到了一份詳盡的建屋攻略。
探頭往峽谷裡一看,沐晚那邊又新削出來更多的細木料,他一揮扇子,將之盡數提了上來。如法炮製,統統鋪在地上。
轉眼。四分之三的屋基上全鋪上了木地板。
細木料暫且不夠了。張師叔便先打住,招上來一根大些的木料,放在兩根立起的柱子之間——這些大點的木料是用來砌牆的。
長短先前他都處理過了,所以。此刻他先將光滑的那面對着屋內,帶樹皮的那邊向外,一根一根的碼至柱頂,然後再挨着柱子,在木料的兩端都用半尺來長的木楔子。釘上兩根木料,將牆壁固定住。
這樣,一面木牆便大功告成了!
待大點的木料用光了,峽谷裡的小木料又堆得冒尖了。張師叔便暫停砌牆的活,又撿起小木料,將餘下的地基全部鋪上木地板。
鋪好地板後,沐晚那邊還沒有攢夠大木料,他便着手開始處理窗戶和門框等細節。
反正就是儘量做到不窩工,爭取能在正午前就建好房子。這樣的話,下午他就能帶沐晚去外門坊市熟悉一下情況。順便將傢俱添置齊全——他的時間真心不多。赤陽真人只給了他一天的時間,勒令他從明天開始,閉關一段時間,以鞏固境界。
沐晚吞服了一次上品養靈丹和回神丹之後,又花費了一刻鐘的時間,纔將腳下的木料全部削制好。
顧不得擦一把臉上的汗水,她擡頭看向山頂,禁不住輕呼出口:“啊,好快!”
山頂,花叢之中。一座棕褐色的木屋已經初俱雛形。張師叔正揮動摺扇,在鋪架屋頂上的木頭椽子。
他的動作很快。待沐晚回過神來,他已經鋪好了最後一根椽子。
看了一眼峽谷,他“啪”的合攏手中摺扇。飛身一躍而下,拉出一串殘影,落在沐晚前面:“小晚,等到坊市淘換回來瓦片和傢俱,你就可以安住了。”
“嗯!”沐晚使勁的點頭,不再道謝。師叔爲她做了這麼多。哪是一個謝字了得的!
看着煥然一新的山頂,她有些放心不下,眉尖輕皺:“師叔,我們要是都去了坊市,那麼,要是有人過來,怎麼辦?”
張師叔笑道:“無妨。外門每座山都布有護山陣法,你只要往陣眼裡注入靈石,將護山陣法激活,這樣,旁人沒經你的允許,便不會貿然進山了。”
這樣看來,外門弟子的花費還不少呢。沐晚舉目四望,試圖尋找陣眼。
不料,張師叔舉起扇子輕敲她的腦袋:“若是光憑你自己的陣法修爲也能找到陣眼,那麼護山陣法豈不形同擺設?”
“也是哦。”沐晚摸着頭,嘿嘿一笑。不過,一雙黑溜溜的杏仁大眼仍然不死心的四處飛瞄。
張師叔趕時間哩,於是,用扇子指着山腳,直接說道:“這裡所有的護山陣眼都是一樣的,有界石做標記。宗門之內,嚴禁同門相殘。在外門,毀人護山陣眼,罪同殘害同門。”
原來如此。沐晚祭起飛劍,趕到山腳。果然在河灘旁的一處小樹木前找到了界石——高兩尺,寬半尺,五分厚的一塊白漢玉石。界石上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刻紋。
張師叔閃身,與她並排而站,又指點道:“這裡的地底都有靈脈,是以,只要象徵性的擺兩塊靈石到界石之上,陣法便能維繫整整三十天。”
臉上現出瞭然之情,沐晚取出兩塊靈石,擺到界石之上,將陣法激活。
張師叔用扇子輕輕擋住她的手:“別急,先激活你的身份玉牌。將身份玉牌和兩塊靈石一齊放到界石頂端,纔有效。”
沐晚點頭,取出身份玉牌,握在手中,注入靈力。
五色靈光一閃,身份玉牌正面的那行硃砂小字不見了。與先前相比,整塊玉牌晶瑩剔透,溫潤細滑。
張師叔解釋道:“在人事處攔住你,不讓你當着那袁姓管事弟子的面激活身份玉牌,主要是因爲外門人多眼雜,而你的靈力又與衆不同。若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與你大師兄都在內門,難免會鞭長莫及。哦,還有,你以後,在人前,最好只用單一靈力。我也一樣。這是你我最大的秘密之一,輕易莫泄露出去。小晚,就連師尊,我也準備等以後時機成熟,再擇機稟報。以後,若是碰到其他宗站長輩或家族長輩問起,我通通只會說是功法的使然。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弟子明白。”沐晚心中一凜,立馬意識到,即使是宗門之內,也複雜得很,所以,也不能掉以輕心。
張師叔點點頭,拿開扇子。
沐晚將兩塊靈石和身份玉牌一齊放到界石之上。
立時,界石“噌”的亮了,迸出一圈雪白亮眼的光圈。轉眼之間,光圈迅速擴大,消彌於空中。
而界石的正面卻陡然浮現出“沐晚”兩個古樸蒼勁的硃紅大字。
“好了,這座山便以你的名字爲名,叫沐晚山。沒有你的許可,旁人都會被陣法阻隔在界石之外。”張師叔祭起飛劍,“現在,我們去坊市買瓦和傢俱。”
“好呀。”沐晚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也祭出飛劍——姐終於置下第一份家業,在太一宗安家了!
先前在報到處,她看過地圖,知道外門坊市位於外門西部的邊境上。
張師叔在路上跟她道明瞭外門的由來——原來,太一宗是祖師爺一手創辦的。最初,祖師爺開山立派那會兒,太一宗不叫太一宗,叫做太一派。而這一帶門派衆多,太一派只是其中一個不入流的新門派。祖師峰便是太一派的發跡之地。後來,太一派這一帶迅速崛起,先後吞併了金蓮峰等山脈,地盤越變越大。到祖師爺飛昇之前,太一派已經擠身爲東華洲第一流的門派,改名爲太一門。祖師爺飛昇之際,全東華洲有頭有臉的修真大能們都趕過了來道喜。也是在那次聚會之上,太一門被大家一致推認爲東華洲第一宗門,正式改名爲太一宗。不過,那時,太一宗的地盤只包括現在的內門。之後,太一宗在第二代掌教,祖師爺的大弟子,廣成道君的帶領下,經過百年征伐,太一宗才完全整合了這一大片的修真門派,將之劃爲自家外門。
“將周邊千餘里的其他門派清除殆盡之後,廣成道君歸隱。從此,宗門也改由金丹真人們主政。是以,後面的歷代掌教皆以守成爲職責,宗門沒有再向外擴展。”
“外門坊市,原本是這一帶的最大的散修坊市。即便被宗門收並,過了幾千年,現在坊市裡也仍然有很多其他門派或者家族開的老字號店鋪。坊市裡摻有外面的勢力,因此,爲了安全起見,宗門強令外門坊市,辰正開市,酉末關市。凡宗門弟子,除去在坊市內任職的,其餘人,不分內、外門,皆不得在坊市內過夜。現在已經是接近正午,我們得快些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