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沐晚的御劍速度,起碼要兩個時辰之後才能到達目的地。這次郝雲天很大方的主動提出攜帶她和張逸塵一程。
不愧是本命飛行法寶,又快又穩,地方也寬敞得很,不出一刻鐘,三人便飛臨那座山頭的上空。
郝雲天沒有立馬降下‘玉’簫,而是淡聲說道:“先繞山一週,看個大概。”
沐晚道了聲謝,暗道:原來大師兄是個面冷心熱的。
這是一座雙峰山,大約高兩百丈。兩峰之間,一條寬十幾丈的瀑布,飛流直下,在山腰處積成一口清澈見底的水潭。山中林木蔥鬱,‘花’草芬芳。山腳,有一條‘玉’帶般的小河繞過。河邊,數千畝黑黝黝的靈田從山腳,順着山勢,延至半山腰。此時,靈田裡空無一物,想必是剛剛纔收割過。
“好山好水好風光!”張逸塵點頭,評道,“這個地方還過得去。”
哪裡是“過得去”!簡直是不能太好!沐晚眼裡一片火熱,居高臨下,看着這座屬於自己的山頭,摩拳擦掌。驚喜,絕對是驚喜!之前,她只是想能一塊可以安身的靜土,萬萬沒有想到是得此世外桃源!
“山中林木甚多,你可以以木爲材,建一座木屋。”郝雲天轉過頭,問道,“兩個山頭,中間的峽谷,山腰的水潭邊,都是可選之地。你想把屋場建在何處?”
沐晚定睛細看。
整座山的靈氣濃郁度都相差無幾,唯一的區別就是景緻。剛剛郝雲天點出的四處地方,以水潭邊的景緻最好——瀑布墜入潭中,濺起的水‘花’好象碎‘玉’,晶瑩奪目。潭邊青草茵茵。山‘花’‘迷’人眼。
不過,沐晚不喜歡。理由是,水嘩啦啦的響,太吵了。當然,每天去潭裡泡個澡,遊兩圈,確實是件愜意的事。這個可以有。住在旁邊。卻真的是謝謝啦。
而山中的那一處小峽谷裡,風和日麗,景‘色’宜人。可能是旁邊有一高一矮的雙峰護衛。此處的氣候也明顯異於山中其他地方。此時已是中秋,別處都是秋意濃濃,而峽谷之中仍然鶯飛草長,一派暮‘春’氣象。
有道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姐是來修真的,可不是來避世安居的。況且。一年四季,峽谷之中眼下就少了個秋季。四季不全,恐怕不利於悟道。所以,在谷中修座別莊。偶爾來住一兩天,散散心,應該是不錯滴。
峽谷。不選!
剩下的就只有一高一低的兩個山頭了。矮些的那個山頭,上面有一塊‘裸’‘露’的屋基。一看就是前任選的地兒。前任將房子扒得一乾二淨,連根木頭椽子都木有留下,只留下一塊空地,顯示有人曾在這裡住過。
姐纔不要撿人家住過的地方!沐晚果斷看向高些的山頭。只一眼,她就看出爲‘毛’前任不選它了。山頭好尖,山頂不但連象樣的平地都沒有,而且土薄石多,樹木稀少。
沐晚皺了皺眉,暗道:只要能把山頭削掉一點,就好了。
於是,她指着山頭問道:“大師兄,小晚若是把山頭削掉一些,有沒有違背宗‘門’的規章制度?”
郝雲天意味深長的瞅了她一眼,答道:“宗‘門’裡並沒有這樣的規定。”
也就是說,可以啦!沐晚笑眯了眼,伸手指着高一些的山頭:“大師兄,小晚就選這個山頭!”
張逸塵‘摸’着圓潤的下巴,說道:“小晚要住在那裡?那真的只能在山尖上削出一塊平地來了。”
沐晚取出桃木劍,點頭:“也不是要把整個山頭都削平。山上的那些巨石,其實看上去‘挺’有氣勢的。要是都削去了,整座山就會少了一半的趣味。”輕撫桃木劍,她不由想起青鋒劍來。後者強橫得很,用來平整那些石頭,最好不過。可惜,此劍被她收進了空間裡。眼下,空間仍然處於關閉狀態,她沒法拿出來。
沒辦法,只能用桃木劍硬劈了!
目光掃過桃木劍,郝雲天輕笑:“既然小師妹決定了,我這個大師兄便且爲代勞。此一劍,算是送給小師妹的喬遷賀禮。”說着,他右手捏成劍指,象是畫畫兒一般,輕描淡寫的對着那座山頭一揮而遠。
“轟——”,金‘色’的劍氣從他的指尖迸出,於半空中虛幻成一柄金光閃閃的通天巨劍。巨劍從右至左,向山頭平削去。
嘩啦,山石‘亂’飛。整座山都籠罩在金劍之下,沐晚等人明顯感覺到整座山都在顫抖。
只此一劍,山尖便被削去一半。山頂憑空現出一塊高約五丈鏽紅‘色’的山崖。山崖之下,被削出來的平地,用來建座木屋,那是綽綽有餘。
此劍一出,四野皆靜,鴉雀無聲。
啊呀,這傢伙真的是築基期?居然已經可以做到凝劍氣爲劍!張逸塵驚歎之餘,也不甘示弱,取出七寶摺扇,上下翻動,說道:“光禿禿的山頭太難看了。師叔也送你一份薄禮,給你種上點‘花’‘花’草草。”
隨着摺扇的翻動,除去靠着山崖的那一邊,平地其餘三邊的土都被翻了一遍。
“去!”他輕喝一聲,嗖嗖嗖,往土裡扔了一把‘花’種,然後,對着山頭,輕搖摺扇,嘴裡唸唸有詞。
於是,新翻出來的泥土裡,先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鑽出許多生綠‘色’的嫩芽。然後,這些嫩芽又齊刷刷的‘抽’枝開葉。再然後,它們都長至半人高,枝頭上雨後‘春’筍般的冒出很多‘花’苞。米粒大的‘花’苞隨風長大,轉眼就含苞待放。最後,百‘花’吐蕊怒放,沉甸甸的‘花’枝垂下來。整個山頭,奼紫嫣紅,美不勝收。
“雨來!”張逸塵彈出一道雨符。
雨符飛至空地之上,淡藍‘色’的符光閃呀閃。沙沙沙,秋日高照,唯獨這一塊平地下起了細雨來。
陽光下,雨幕五光十‘色’。流光溢彩,甭提有多美啦!
十幾息之後,“叭”的一聲,雨符之上符火一閃,符滅雨收。
張逸塵“叭”的收攏扇子,笑道:“好了,這下好看多了。‘女’孩子住的地方。就應該‘花’團錦簇的。漂亮一點纔好。搞得那般殺氣騰騰做什麼!”他家小晚雖然穿着打扮跟個假小子似的,可絕對是粉團兒一般的‘女’娃娃一枚,豈能住在殺氣騰騰的劍痕裡?
同時。他的心裡很忿憤——他是去過五‘花’嶺的。這位大師兄漫山種滿五‘色’茶‘花’,把整座山都整成了‘花’海。這說明,這位仁兄的審美其實最正常不過。結果,到了他家小晚這裡。幫忙‘弄’個屋場,卻搞得劍氣沖天。哼。你丫的,是想帶歪我家小晚呢,還是想帶歪我家小晚!
此時,沐晚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天啦……神仙!
除此之外。一時之間,她的腦袋裡白晃晃的,從未有過的空闊。真的再也想不出第三個詞。
郝雲天不置可否,降下‘玉’蕭。落在被‘花’叢環繞的空地之中,對沐晚說道:“小師妹,你慢慢收拾。五天之後,我再來。”有這一道山崖擺在這裡,量外‘門’的一干宵小,即便是想對他家小師妹做點什麼,動手之前也定會好掂量掂量一番。是以,他今天的任務完成了。餘下的,小師妹的“師叔”完全可堪驅使,他放心得很。
頓了頓,他又說道:“以後,每五天,我過來一趟,與你一起修行半天。”
張逸塵聞言,心中大喜: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師尊看人看事,眼光真準。清沅師叔是真心想收小晚爲徒。她自己不好出面,便派了‘門’下的大弟子過來。
沐晚也讀懂了話裡的意思,感‘激’之餘,抱拳稱“是”。
郝雲天衝張逸塵抱拳,說道:“有勞。”復又祭起‘玉’蕭,揚長而去。
這人……好酷!直到他化成天邊一個小黑邊,張逸塵才收回目光,低頭問道:“小晚,你想建座什麼樣的房子?”
沒這人在一旁鎮着,他終於可以放開手腳,無所顧忌。
沐晚也收回目光:“我……不知道哎。”象是想起什麼,她使勁的在自己手心掐了一把。
滋——,好痛!
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某人心裡總算踏實了。
只是,幸福來得如此突然,驚‘豔’絕倫。她完全反應不過來,好不好!
張師叔見狀,用扇子掩嘴,呵呵輕笑。
“哇,師叔,‘花’叢好漂亮哦。”回過神來的某人,飛撲到周邊半人高的‘花’叢邊,雙頰泛紅,一雙眸子亮閃閃的。
有玫瑰,有月季,有秋菊……還有好多她叫不出名兒來的‘花’藤‘花’蔓。紅的、粉的、白的、黃的、紫‘色’的……大大小小,各‘色’各樣,起碼有數十種之多。
有這樣的‘花’叢陪伴,就是‘露’宿其間,也是美得冒泡!
她回過頭來,衝張師叔歡呼:“師叔,弟子現在好幸福哦!”
傻孩子!張師叔被她逗樂了,笑着招招手:“這個只是點綴。再好看的‘花’,也不能當房子住。過來,我們先畫出房子的草圖,然後再依圖取材建房。你初來乍到,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做。五天後,你大師兄又要過來教導你修行。時間很緊,別瞎玩了。”
“哦。”沐晚收心,走過去,與之一道蹲在空地上。
張師叔隨意撿了塊石頭,一邊在地上飛快的畫出一個大方框,一邊說道:“明年下半年就要舉行內‘門’大比,所以,你在外‘門’的時間最多一年。房子也無需太大,夠住就行。”
雖說宗‘門’規定,金丹以下的弟子,除了內‘門’的親傳弟子和記名弟子是住在他們師尊修建的弟子院裡,其餘人,不分內、外‘門’,都得自行搭建草廬居住。但那真的是數千年以前的事了。隨着宗‘門’的不斷髮展壯大,佔有的資源翻着筋斗兒增多,‘門’內奢侈之風日盛。現在,太一宗的弟子哪個不是儘量把自己的房子建得盡善盡美?你真的和開山立派那會兒的宗‘門’前輩們一樣,草草的搭間窩棚住下,那你就真的是秀逗了!就算你自個兒不嫌棄,與你比鄰而居的其他弟子也會看不下去,明裡暗裡的,非戳斷你的脊樑骨不可!
但,赤陽真人是從外‘門’弟子做起,一步一個腳印,才修得今日之成就。而且,同爲金丹真人,他也是屬於旁系一脈,手頭的資源比不得嫡系一派中的金丹同‘門’。是以,他向來教導‘門’下三位弟子:與人鬥富幼稚可笑,鋪張‘浪’費有違天道。
受其師影響,張逸塵打小就養成了不‘浪’費的良好習慣。
而沐晚呢,前世,她就不是一個好奢侈的。這一世,她更加看得淡,對吃穿住行的要求是量力而行,舒適自在即可。
所以,她點頭說道:“嗯,弟子一個人獨住,有一間房容身,就可以了。”
張師叔搖頭,將地上的大方框分成一大一小的兩部分,說道:“也不能太簡陋,起碼也要有會客的地方。”想了想,他又將那個大框一分爲二,“你大師兄會經常過來指點你一二,所以,練功房得單獨闢出來,不能和起居室合在一起。”
最後,他在大方框的外面加了一道邊,解釋道:“這三面都修上長廊。你喜歡‘花’,可以坐在長廊上,賞‘花’。”
唔,師叔想得真周到!還有,這樣子,真的只是“夠住就行”嗎?沐晚完全沒有相關經驗,‘插’不進話,索‘性’在一旁靜靜的聽着。
張師叔畫完最後一筆,擡起眼皮問道:“小晚,你看修成這樣行不?”
沐晚看着地上的草圖,有些爲難——蓋這樣的一座房子,得砍多少木頭呀?還有,五天之內蓋得好嗎?
“師叔,我只是一個人住,蓋一座這麼大的房子,會不會太奢華了?”
不想,張師叔不以爲然的扔掉手裡的石頭:“這算什麼奢華!一座木頭房子而已。傢俱之類的,外‘門’坊市裡都有賣。等房子蓋好後,我帶你去逛逛。”
“是。”聽他這麼說,沐晚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事實上,她很喜歡張師叔的設計,嗷嗷的提起桃木劍,“弟子這去就砍木頭。”
一想到要親手給自己蓋座“豪宅”,她便渾身上下充滿了力氣。
張師叔卻叫住她:“你知道要砍什麼樣的木料嗎?”
沐晚啞然。
張師叔笑了,暗道:這纔對了嘛。你一個六歲的‘奶’娃娃要是什麼都懂,叫老子這個當師叔的,情何以堪呀!
“你在這裡平整、夯實地基,我去砍木頭。手腳要快點。等我回來之前,就要收拾妥當。”
“哦。”沐晚看着已經被削得很平的地面,撓頭,“師叔,這裡已經很平整了呀。”還要怎麼收拾,才叫妥當呢?
張師叔指着對面矮一點的山頭說道:“看到那塊空地了沒有?收拾成那樣子,就差不多了。”
沐晚舉目遠望,看着對面那塊平滑如鏡的屋基,倒吸一口冷氣。
果然,房子不是那麼好建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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