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要接受神器的祝福,所以,沐晚的臨時住處是供奉九大神器的神威殿。
神威殿是天機宮的重地。平時都有重兵把守,閒雜人等連它的邊都摸不到。
前世,風茜身爲北帝府的元君娘娘,來過天機宮很多次,卻是一次都未進過神威殿。
爲了表示對父神的尊敬,仙帝的龍輦也不能進入神威殿的白玉門樓。
故而,沐晚在門樓前下了坐墊都還沒來得及捂熱的新龍輦。
上生星君的車駕一直跟在後面。他下了車,提着袍角,三步並兩步的跑過來——其他人都是“閒雜人等,不得入內”,唯有他纔有權進入門樓,所以,他要爲沐晚做嚮導。
門樓的後面,古木參天,遠處隱現數重飛檐。
看着有不少年頭了。沐晚揹着雙手,曉有興趣的聽上生星君介紹這裡的情況:
神威殿其實是一個院子,分爲東、西兩院。
東院共有一座正殿,十座配殿,分別供奉着父神的神位和十大神器。而新仙帝們的臨時住院是在西院。
“君上是先去西院稍事歇息,還是去東院的正殿上柱香?”上生星君問道。
沐晚順着他的手指,看向東院。那裡處處古木參天,不見任何亭臺樓閣,更不用說寶殿,遂明白,其中另有乾坤。答道:“先去正殿。”
她很好奇,父神的神位上寫的是什麼名號。因爲一直以來,人們皆以“父神”相尊,從來不敢直呼其名號。久而久之,三界之內,貌似父神的名號沒有流傳下來。前世,她曾聽過父君,父神到底姓甚名誰。結果,父君也道不知。既然父君都不知道,那麼,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從此,她再也沒有問過旁人。
上生星君便命人速去開殿。吩咐完了後,他向沐晚解釋:“正殿裡供奉着父神的神位,輕易不能打擾。所以,平時都是封殿。”
沐晚挑眉問道:“本君不會打擾了父神的清淨吧?”
上生星君連忙搖頭:“哪裡!君上初臨,去父神神位前奉上三柱香,是常理。”
也就是說,以後來的話,就不一定會開正殿了。
沐晚笑了笑。
這時,一名道童小跑着過來稟報,正殿已開。
於是,上生星君向沐晚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請君上移駕正殿。”
兩人一前一後,往東走了不到十步,繞過前面的一棵古木。
眼前便現出一塊小小的青草地。
沐晚看了一眼,立時明瞭——青草地裡,看似空空如也。並且也不見元力波動,似乎就是一小塊最平常的草皮。換在以前,她肯定也是這麼認爲的。然而,見識過更高層次的時空法則之後,她在時空方面的眼力那是今非昔比。就是這一眼,她看出來了,十步開外,其實布有一個隱秘的小時空。
果然,僅僅是往前走了七八步遠,上生星君的身影嗖的一下不見了。沐晚也緊走兩步,跟上去。只覺得眼前一花,她周邊的情景大變:祥雲繚繞,寶殿威嚴。
可是,爲什麼怎麼覺得哪裡不對勁呢?沐晚忍不住又看了第二眼。
然後,她終於發現問題所在了——太靜了!這裡太安靜了。就連風吹過殿前的古鬆,都是無聲無息的。
好奇怪!
她看了一眼微躬着身子在前面引路的上生星君,暗中運用道力,祭起破妄之眼,再看第三眼。
這一眼,她險些驚呼出口。
哪有什麼金碧輝煌的寶殿!剛纔還欲沖天而起的九重飛檐仙殿不見了!她看到的是一顆巨大的龍頭,張着大口,驚悚的擺在那裡。
見鬼!
沐晚連忙閉上眼睛,默了默神,再睜開眼睛細看。
還是一顆龍頭!一顆被封印的龍頭!怪不得殿旁的樹木都是靜寂無聲的。因爲這裡根本就是一個被封印的小空間。
“君上。”上生星君走到了正殿的朱漆大門前,突然新仙帝沒有跟過來,狐疑的站住,轉過身來。
而在沐晚看來,他卻是站在龍嘴旁邊。
“哦,這是本君見過的最獨特的寶殿。”她站在原地,笑道,“本君被它完全吸引住了。”
上生星君也是久混天庭的老仙官,聞言知雅意,撩起前袍,又噌噌的走了回來:“神威殿十二殿,各有特色。其中,以正殿最爲雄傳。”說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君上大駕光臨,臣願爲嚮導。”彷彿他們倆此行就是來觀賞正殿似的,絕口不再提上香這一檔子事。
沐晚點頭:“有勞星君。”
上生星君暗自猜測,新仙帝是對宮殿的外觀頗有興趣,於是,將人往旁邊的過道上引。
沐晚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面,與之保持三步遠的距離——畢竟要使用道力,隔得太近,道力的波動有可能會驚動上生星君。
而上生星君也習以爲常了。因爲天帝也是這樣的。每年的元日祭,主持完天問之後,天帝都會來這裡,在父神的神位前上三柱清香。每一次,天帝都是起碼要與他落下三步遠。
至於其他的仙帝……反正自他主管天機宮以來,東帝等三位仙帝都不曾來過神威殿。所以,他不得而知。
就這樣,沐晚跟着上生星君圍着正殿轉了一大圈。她完全祭着破妄之眼。故而,看得甚是清楚。
所謂的正殿,其實是一個白玉祭壇。祭壇上面封印着一個巨大的龍頭。
這個龍頭應該是被一刀斬下來的。因爲斷口齊整,刀痕明顯。
至於,周邊也不見設有什麼陣法,龍頭卻爲什麼變成了正殿?抱歉得很,請恕她眼拙,以現在的道力尚且看不破。
心中一動,她詢問道:“星君,此殿有多少年頭了?”
上生星君如實答道:“回稟君上,神威殿十二殿是上古傳承下來的古殿,供奉的就是父神的神位與十大神器。它具體有多少年頭,已經不可考。”
沐晚笑道:“據本君所知,天機宮也是傳自上古。”
能夠知道天機宮傳自上古的,真不多。上生星君忍不住擡眸看了一眼沐晚,答道:“君上博聞強識。天機宮確實是源於上古。據臣所知,歷任天機宮宮主的職責就是守護神威殿。而且,每一位宮主都會書寫神威殿日誌。每一位宮主卸任時,都會將自己寫下的所有日誌,連同以前傳下來的所有日誌,一同傳給新任宮主。然而,臣接手的日誌是不全的。”
“哦,這是怎麼一回事?”沐晚挑眉問道。
上生星君答道:“上任宮主的任期內,寢宮裡曾走過一次水。有三匣子神威殿的日誌沒搶出來。那三匣子裡,有兩匣子恰巧收錄的就是上古段,神威殿伊始時期的日誌。而上任宮主受此打擊,當即神識不清,三日之後,便殞落了。從此,那一部分的日誌便是失傳了。”
走水,燒掉了?沐晚表示不信,問道:“前幾任的宮主都不在了嗎?”
上生星君笑道:“君上有所不知。因爲十大神器之一,乾坤鏡的存在,所以,神威殿的日誌被視爲天機宮最大的機密。歷任宮信卸任前,都會喝下神威水,以徹底消去關於日誌的一切記憶。”
“神威水?”沐晚真的是頭次聽說此物,“歷任天機宮宮主都失憶了?”
上生星君搖頭:“並不完全失憶。喝了神威水,只是讓人歷任宮主忘了神威殿的日誌。具體是怎麼回事,臣也要等卸任之時,纔會知道。”
“那,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沐晚又問。
上生星君答道:“天機宮宮規便是如此。本來是由上任宮主向新任宮主親傳宮規的。臣這裡是個例外。因爲臣接任天機宮時,前任宮主早已經殞落。這是天機宮的秘事,只有幾位帝君知曉。”
言下之意,走水一事並沒有傳出去,外面不知情。
沐晚將信將疑,揮手說道:“走,再去殿內看看。”
“諾。”
走到龍嘴邊,沐晚先是用目力看了一圈,發現和尋常的供殿沒有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本朝天庭以正東爲尊,然而,父神的神位卻是立在正西方。
原本沐晚以爲會看一個超級炫目、巨大的神位。不想,就是很普通的一張四方供臺,上面擺着一個三尺高的紫檀神龕。中間置一神位。紅底金字,上面寫的是:亙古之神位。
亙古?這是父神的名號?沐晚有點蒙了,問道:“星君,上面寫的可是父神的尊號?”
上生星君呵呵,垂着眼簾,小心翼翼的說道:“君上,那是無字牌……父神的尊號,據說很早以前就失傳了。”這是三界裡最常見的做法,書寫神位時,不知真實姓名或尊號的,都是用無字紅牌代替。
無字的!沐晚定了定神,再次試着祭起破妄之眼——在龍嘴裡能看到什麼?肯定是特麼的辣眼睛啊。所以,剛纔,沐晚並沒有祭起破妄之眼。
現在出了夭蛾子,再辣眼睛,那也得看清楚些。
結果,又是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周邊的情景沒有變。用破妄之眼看到的,和之前用一雙肉眼看到的是一模一樣!這裡就是一處尋常的供殿。
再看神位,沐晚險些被辣瞎了破妄之眼。神位真的是無字的!紅彤彤的底板上,什麼字也沒有。
沒理由肉眼看得見,破妄之眼看不見啊。
沐晚散去破妄之眼。結果,匪夷所思的事情再次發生——神位上的字,不見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沐晚再一起祭起破妄之眼。
仍然是無字的。
再散去。
也是無字的。
難道先前是幻覺?沐晚狐疑的盯着那紅色的無字神位。
上生星君見她半天沒有發話,遂垂眸問道:“君上,現在要上香嗎?”
“算了,煩請星君引我去其餘各殿看看。我們莫擾了父神清淨。”沐晚此時心裡的感我甭提有多古怪了,當然不會貿然上香。
上生星君微愣:十二殿都要轉遍,只是不上香,這不會打擾到父神?
好吧,仙帝太近,父神好遠。所以,您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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