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一名黑甲軍士來到沐晚的軍帳外傳令:她的委任狀下來了,請她即刻去主簿大人那裡領取。
沐晚立刻過去。
主簿大人換人了。新任的主簿大人是一個蓄着花白山羊鬍子的乾瘦老頭兒。化虛後期的修爲。
聽到沐晚自報家門後,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從案前取出一卷織金錦軸,雙手遞上:“沐大人,這是將軍大人今晨親筆簽發給您的委任狀。”
“多謝。”沐晚雙手接過,打開一看。
鵝黃的織金雲錦上起首寫着三個豎行硃色金文大字:委任狀。
旁邊是一行稍小的朱字:茲委任瑾宸仙子爲破虜界守備所從七品護軍此狀。
落款處蓋有“護勇中郎將”字樣的金印。
難道古主簿剛剛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沐晚不動聲色,捲起委任狀,抱拳再次道謝:“多謝古大人。”主簿是文職,也是從七品。現在,他們倆同階。
古主簿客氣的抱拳回禮,說道:“沐大人,守備所那邊的前任護軍大人前天戰亡……咳,所以,將軍大人下令,命沐大人務必在今明兩天內到任。”
戰亡?與誰交戰?沐晚不由愣住。
古主簿清了清嗓子,飛快的說道:“將軍大人說,這是軍令。如果違令,必軍法處置。”
沐晚回過神來,說道:“哦,請問古大人可有那一帶的星圖。在下不知道破虜界的星位。”通碟裡有星圖。可是,破虜界是軍事要地,她的通碟沒有相關授權,星圖上沒有顯示該界面。
古主簿看了她一眼,連聲說道:“有的,有的。”說着,他從案頭上取出一枚玉簡,“沐大人,星圖就刻錄在這裡。”
沐晚接過。裡面刻錄了一張軍用星圖。
掃了一眼,她找到了破虜界所在。這是一處位於三重天與二重天的交界地帶。魔界在它的西北方位,與之僅隔兩個界面。
難道是魔界接連攻克了那兩個界面,已然打到了破虜界?想到這裡,她皺了皺眉頭:“古大人,昨天,守備所是與何方勢力交戰?”
古主簿嘆了一口氣:“魔界。”說着,他從案頭上拿了一份戰報,“這是昨天破虜界傳來的戰報。您先看看。”
沒想到古主簿準備這麼充分,沐晚甚是感激,道了謝,接過飛快的看了起來。
據戰報上說,前天晚上,子夜時分,一支千餘人的魔軍突然偷襲破虜界。金護軍率領守備所全體將軍奮力抗敵。雙方激戰將近四個時辰,最後,魔軍倉皇敗走。而金護軍也在戰鬥中壯烈犧牲。此一戰,戰虜界守備所殲敵七百餘口,而己方折殞三十二人,重傷二十六名,其餘人皆有輕傷。在戰報的末尾寫道,守備所療傷的丹藥告急,請求大量調撥。
沐晚看完,問道:“療傷的丹藥,將軍大人批了嗎?”
古主簿目光流轉:“將軍大人說,連年與魔界交戰,傷藥消耗極大,甚是吃緊。沐大人先赴任。主帳這邊會盡快調撥,派專人押送過去。還有,今年,新募的軍士,我們北大營與南大營是一起集訓的。剛好,集訓完畢。將軍大人已經批了,先緊着破虜界,補足兵力。五十名軍士,於今天清晨已經出發。明天黃昏之前,定能到達破虜界。”
沐晚在心裡冷哼一聲,又問道:“那五十軍士都是什麼修爲?”
“這個,在下並不知情。將軍大人沒有透露。”古主簿說道,“將軍大人只給了星圖和戰報。星圖,您可以帶走。但是,戰報,是要入檔的。”
原來這些資料不是你準備的。沐晚將戰報還給他,收了委任狀和星圖,淡聲說道:“知道了。”
見她就這樣拿着委任狀和星圖走了,古主簿愕然之後,好不鬱悶,在心裡嘀咕道:懂不懂規矩!在老子這裡領了軍職,連點茶水錢也不給。
不過,他又在心裡對自己說道:這娘們也是個倒黴的。那裡被魔界掂記上了,以後必定沒完沒了,大戰沒有,小戰不斷。小娘們這一去,也不知道能活幾天!罷了,就當他看在一個營的同袍份上,提前給她燒了一把紙錢。
這樣一想,鬱悶消了大半,他立時覺得舒服多了,嘖嘖的搖頭:“可惜了,那樣漂亮的一個小娘們!”
話說,沐晚出了軍帳,回到臨時住處,正收拾着,汪東和劉真兩兄弟連袂造訪。
“聽說沐仙子的委任狀下來了,恭喜恭喜啊。”劉真一反常態,眉開眼笑的搶先抱拳道賀。
三世爲人,加起來也知了幾千歲。沐晚豈不知他揣的是什麼心!小家雀安能知鯤鵬的樂趣所在?在她看來,這兩位守着這個死氣沉沉的主帳,尸位素餐,纔是可悲可嘆呢。
道不同,不足以謀。她佯裝不知,爽朗的抱拳回禮:“多謝。”
劉真碰到了軟釘子,心中甚是不快,正欲再刺幾句,旁邊,汪東涼涼的瞥了他一眼,向沐晚笑道:“沐仙子準備什麼時候起程?”
劉真悻悻的嚥下了嘴邊的話。
沐晚如實答道:“將軍大人有令,即刻起程赴任。”
汪東甚是遺憾:“我們兄弟兩個本來想去對岸的酒樓置上一桌酒菜,爲仙子送行。看樣子,是怕不成了。”
“以後會有機會的。”沐晚笑道。
因爲沐晚道明瞭沒時間,汪東兩兄弟也沒多逗留。送上一些“大展寵圖”、“一路順風”之類的祝福,兩兄弟便告辭離開。
走出老遠後,劉真陰沉着臉,咬牙哼哼:“有什麼好得意的!”
汪東本來想告誡他幾句,想了想,沒有做聲。頂紅踩白,這是人之常情。但是,剛剛他看出來了,沐仙子對新得的職位一點不滿也沒有。這樣一來,他又一次的肯定,這位沐仙子是大世家的嫡系子弟。因爲這只是一次歷練而已,根本就代表不了什麼,也決定不了什麼,所以,人家才這般配淡定和灑脫啊!
是以,他臨時起意,去對岸的大酒樓請一桌,爲之餞行。
可是,劉真卻象是去看笑話的一樣。如果不是他攔着,還不知道會胡說八道些什麼呢。
殊不知,在沐仙子的眼裡,他劉真纔是個笑話。
唉,自從來了主帳,劉真變了許多。一個小小的正七品護尉,算得了什麼!底下的人喚他幾句“大人”,他就真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尊者了。愚蠢之極!照這樣下去,只怕遲早會拖累到我。
想到這裡,汪東打定了主意:以後遠着點兒這個蠢貨。
而此刻,劉真見汪東居然一聲不吭,也甚是不滿:兩百多年的兄弟,汪東居然在一個下官面前橫我!踩着兄弟的臉面,去討好一個外人,私底下,連句帶歉意的話也沒有。這算哪門子的兄弟!並且,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也就是我脾氣好,不和他一般見識。還有,這人明面上嘻嘻哈哈,看似豪爽,實則卻是個整日裡怕東怕西的懦夫。跟他混,能有什麼前途?唉,罷了,罷了!
很快,沐晚收拾妥當。一刻也不想在這裡逗留,她直接出營。
不想,在鐵板吊橋邊,她碰到了軍需處的程軍需。
隔着老遠,程軍需便向她抱拳打招呼:“沐大人也要出營?”
沐晚抱拳回禮:“我的委任狀下來了,要赴任去。”
入職大比的頭名被打發到那樣一個破地方,擔任從七品的護軍之職。這事,早就在營區裡傳遍了。而程軍需素來消息靈通,不可能不知道。說起來,這次,他與別人競職失敗,本來以爲自己是個失意的,不想,還有人比自己更慘。收到這道消息後,積壓在心頭的鬱氣立時少了一大半兒。
不過,今天,他並不是來和這位比慘的。
他飛快的瞥了一眼中營方向,壓低聲問道:“沐大人,得了委任狀之後,沒有去拜見將軍大人嗎?”
沐晚輕拍腦袋,故意懊惱的答道:“哎呀!聽說那邊形勢吃緊,我心裡着急,光顧着收拾行囊,忘了這茬。以後再說。”好吧,她壓根兒就沒想到過要搭理那個雁過拔毛的噁心傢伙。
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麼天真?程軍需不易察覺的抽了抽嘴角,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這樣的話,也許破虜界那邊的傷藥一時間很難批下來。”
沐晚微愣。苛刻傷藥?那傢伙絕對做得出來哦。
程軍需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將軍大人最好臉面。我們一般都是得了委任狀,頭一樁事,就是去答謝將軍大人……”
言下之意,現在再去拜見,已是黃花菜都涼了。
這時,鐵板吊板已然放了下來。
程軍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下官正好也要出營。沐大人,先請。”
“程大人,請。”沐晚嘆了一口氣。
很快,兩人過了橋,來到對岸。沐晚正要向程軍需道別,不想,後者神秘兮兮的輕聲說道:“沐大人想要傷藥的話,春雨巷有貨……”話音未落,他飛快的抱了一拳,轉身離去。
原來,這傢伙是來賣藥的!
沐晚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在營中好歹也呆了三個月。各級軍官私底下倒賣軍需物資的事,豈能逃過她的法眼?這位軍需官所說的春雨巷的貨,十有*就是從營中私運出來的!
呵呵,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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