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從中選了一整套的金質鑲紅寶累絲頭面,林林總總的加起來總共有十七件之多。
“就這些。”她推開了冊子,“什麼時候能做好?”
“諾。”魏錄事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她,試探着答道,“大概要十……三四天。”
沐晚微微頜首。
總算過關了。魏錄事躬身上前拿回了冊子,頓時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明媚起來。
這時,外面通傳,文德星君到了。
沐晚挑眉:“哦,已經下朝了。宣!”
旋即,文德星君身着二品文仙君的官袍步履匆匆的自外走了進來。知道他是過來講解天規,所以,上生星君等人很有眼力勁的告退。
出來時,魏錄事和洪指揮長非常默契的帶上了雕花朱漆大門。
上生星君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來。看了他們倆一眼,他拂袖離去。那小背影是如此的決然。
魏錄事和洪指揮長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當胸抱着冊子,垂眸輕笑,另一個聳聳肩,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錄事大人,請。”
他們倆不過是六品小仙官,在新仙帝面前夾着尾巴,唯唯喏喏,最正常不過。而上生星君是堂堂的二品星君,一宮之主,何曾如此沒臉過?
兩人並肩拾階而下,小聲議論着:“星君剛纔好象是往紫徽閣那邊去了。”
“嗯。應該是去彙報選址結果。”
“哦。今天當值的是哪位君上?”
“南帝大人。”
“呵呵……”
果不其然,上生星君氣急敗壞的衝到了紫徽閣,求見南帝。
無獨有偶,三位帝君都在。
聽到通傳,東帝笑道:“估計是來通報選址結果的。”
西帝微微頜首:“按照日程安排,今天是應該定下仙帝府邸事宜。”
“宣!”南帝在心裡輕哼:不然,你們倆會放下手裡頭的事,專門過來陪我喝茶?
三人看到上生星君滿臉鬱色的進來了,眼底都泛起一道好奇。
今天當值的是南帝,所以,等上生星君見了禮後,他先發聲詢問:“星君爲何一臉的不快啊?”
上生星君險些被氣了個倒仰——南帝一張口,便將他的此行定性爲告黑狀,打小報告。
他是來彙報工作的!彙報工作!彙報工作!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當然,明面上,他可不敢這般回話。
定了定神,他抱拳回答道:“回稟君上,青帝大人已經選好了仙帝府邸。臣特來上報。”
西帝挑眉:“選的什麼地方?”
“回稟君上,青帝選的是武洲界。”上生星君暗中咬牙。
“武洲界?”南帝看向東、西二帝。
西帝跟他一樣,滿臉迷茫。
東帝垂眸沉吟片刻,擡眼搖頭輕笑:“怎麼占卜到了那樣的一個地方?”
南帝問道:“二哥,武洲界的名字生疏得很,它到底位於何方?”
“哦,在東北方向。曾經在前朝也是個繁華之地。後來敗落了,不爲人知。那裡地方倒是寬敞得很。”東帝答道。
言下之意,武洲界是個荒涼之地。南帝不悅的看向上生星君:“怎麼選出了那樣一個地方?”自從四象四卦定天機之後,在這三位仙帝的眼裡,上生星君儼然成了仙棍的代名詞。
上生星君等的就是這句話,垂眸答道:“君上,這地方不是臣占卜出來的。據卦象顯示,最佳界面是在西南方向。青帝大人執意不從天命,臣也無可奈何。”
西帝呵呵:“從天命?星君可真敢說!”西帝府和南帝府都在西南方向。再安一座仙帝府進來,那一帶還讓人透氣麼?不嫌擠得慌嗎?
南帝則是直言道:“真要是聽‘天命’,青帝府能安在哪裡?西南邊稍微大一點的界面也就是蠍尾界了。那個窮窩子裡也是個住人的地方?”
就連東帝都不贊成占卜出來的“天命”:“武洲界雖然偏了點,但是,周邊也是清清爽爽的,可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
當然,這只是藉口。把青帝跟西帝和南帝安在一堆,他寧可從身邊分一塊地出來。更何況,武洲界那地方其實離天帝府要更近一些,還算不上是他的勢力範圍。要知道,青帝正位之前,眼南帝的關係已經情同父女。就連他的王妃都聽說了,在此之前,南帝有意認青帝爲義女,讓她做南帝府的元君娘娘。現在,聽說是青帝自個兒選了武洲界這個地方,他甚感滿意。不錯,沐丫頭是個拎得清,會做事的。
上生星君愕然,垂着頭站在那裡,臉上紅了又白,白了又紅。三位仙帝的態度,等於是啪啪啪的各自又打了他一記耳光。
南帝見狀,給了他一個臺階,將話題岔開:“下午,是不是安排了凌霄殿的人過去講朝堂大禮?”當年,他和西帝那會兒,就是這樣的行程。
這回,上生星君長了記性,如實回答,一個多餘的字也不敢妄加:“回稟君上,青帝大人駁回了下午的行程,宣文德星君每天下朝後過去宣講天規。今天宣講的是朝堂大禮。”
“哈哈哈……”西帝撫須大笑,“也該讓你們天機宮吃吃鱉了!”在上界一直有“流水的天庭,鐵打的天機宮”一說。天機宮仗着自己傳自遠古,素來喜歡騎牆,拿捏新仙帝。當年,他和南帝兩個可沒少被天機宮折騰。不過,那會兒的天機宮宮主打着天帝的幌子行事,他們倆多少也要給大哥一點面子,於是都捏着鼻子認了。
東帝和南帝的臉上,幸災樂禍的樣子一點兒也不比西帝少。
上生星君恨不得能在現場刨一個地洞出來。
笑過之後,南帝問道:“青帝給自個兒下午安了些什麼行程?”
上生星君耷拉着頭,答道:“青帝大人說,下午時分,有事上奏,無事莫擾。”
“這孩子!”南帝撫額輕笑,“象她說的話。”
東帝感慨不已:“我們當初要是也有這份爽利勁兒……”何至於被天帝壓制這麼些年。
西帝嘆道:“年輕,好哇!”
一個才一千多歲的仙帝,比初升的太陽還要年輕,往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大的造化呢。況且,沐丫頭正位之前,不聲不響的分了那麼大的一筆功德給他們仨。足以證明,她不是個吃獨食的。現在,又主動向他們三個示好,是問,他們三個老傢伙能不識好嗎?他們仨真要是那種不識好的人,也走不到今天。早就被天帝收拾得連骨子碴子都不剩了。
所以,上生星君的那點子天機宮傳承下來的狗屁平衡術,真的是連狗屁都不如!
上生星君挑拔不成,反碰扁了鼻子出來。出了紫徽閣,他的臉色越發的難看。算算時間,半個時辰也差不多了。他臭着臉回到天機宮正殿。
果然,青帝大人剛好擺駕離開。長案上的茶盅等物還沒來得收撿。
“嘩啦——”,他拂袖,統統掃落在地。
好好的一套上品白玉茶具就這樣被摔得粉碎。
殊不知,這一切,沐晚幾乎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收到香香的傳訊,她只是撇了撇嘴,回覆道:繼續盯緊他!
不過,接下來,估計上生星君是沒有得到三位仙帝的支持,故而明顯的收斂了。當然,沐晚也不是那種沒事找事的人。見他識相了,便不再頻頻打臉。
就這樣,沐晚每天抽一個上午的時間出來,處理庶務,餘下的時間,她基本上都花在了修行上面。平常從正殿那邊回來後,她幾乎便是足不出戶。偶爾碰上心情大好,她便召來上生星君作陪,去東院那邊轉轉,美名其曰:鑑賞九大神器。
那麼,新仙帝大人什麼時心情大好呢?
上生星君的小賬本上(呃,就是那本神威殿日誌)都一筆一筆的記着呢:
初五晨,綵衣閣魏錄事奉累金紅寶頭面共十七件求見。青帝賞玩之,大悅;
初九上午,青帝召見司建闕洪指揮長,詢問帝府進程。對曰,大殿初成。青帝大悅。
十一日上午,司建闕洪指揮長進獻花種一百二十餘種。青帝大悅。
……
不單是這些,還有。
比如說,青帝在某一天某個時辰召他去東院鑑賞了哪樣神器,在此期間,青帝說了什麼,又是如何評價這些神器的……那是記得清清楚楚;
甚至,“某夜,青帝立於院中,良久,折得玉合香一串,返”,也被記錄在冊。
除此之外,還記錄了不少周邊旁人的事情:
比如說,知青帝好飲玉露,司膳如何不辭勞苦,半夜飛赴天河邊,只爲能收集到第一縷晨曦降臨時的玉露。然而,青帝卻連問都不曾問過一聲;
還有,某某金甲衛對青帝暗生情愫,每日當值,必將盔甲擦得一塵不染,亮若明鏡。卻至今未能入青帝眼中。
……
“姐姐,這個上生星君到底想做什麼?”香香隔三岔五的客串一把正殿司塵女使。看到這些雞零狗碎的記錄,她深感憂慮。
沐晚輕笑:“這是人家的地盤。人家護得緊一些,又有什麼錯?”
“哦,是這樣啊。”香香一臉的憤恨。
沐晚再次叮囑道:“碰上這麼一個特別護食的,你行事要小心一些。”
“嗯,知道的。”香香握拳,“不入神威殿,香香真的不知道上生星君是如此細緻之人呢。完全打破了香香對他的印象。”
沐晚不以爲然的說道:“卜算之人,哪個不是練就了一雙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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