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外面的排場搞得如此盛大,其實,定天尺的審覈過程極其簡單。正如黃長順所言,就是走個過場。或者說,儀式爾。
定天尺被早早的請了出來。本朝天庭以正東位爲尊,是以,它靜靜的懸浮於問天台的正東位上方,離地面三丈三尺高。
它的下方的左右兩側,各設有兩張白玉雲紋高背交椅。東、南、西三位帝君分坐了其中的三張。右邊的第二張交椅現在是空着的。
不用說,這張椅子,是給正位後的新仙帝準備的。
問天台上,並沒有給天帝設位。這也是天規——閉關的仙帝,不參與任何天庭事務,自然而然也不會保留其席位。
文德星君躬身長揖,將沐晚引下座艦。
接着,天機宮宮主上生星君身披寶霞乾坤道袍,手執三尺拂塵,赤足披髮,走了過來,行了一個正式的道禮:“下官見過瑾宸仙尊。”
沐晚受了他的禮,接着還了一禮。
接着,上生星辰接引沐晚走向定天尺。
以文德星君的身份是沒資格上問天台的,所以,他向三位仙帝抱拳行了一個正式的道禮後,轉身返回座艦,指揮恭迎使等有序的退場。
此時,沐晚的一舉一動,皆抓住了現場所有人的目光。
這些目光裡,有好奇,有豔羨……然而,更多的是質疑!
新仙帝正位的消息來得突然,事先沒有一點徵兆。最主要的是,新仙帝正位,是天降大功德之故。而大功德,往往意味着三界的大災大難。歷任仙帝,哪一個不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他們正位的過程,何嘗不是三界歷經苦難的過程。
可是,現在,三界太平,這位是從何處掙來這份天大的功德?
大多數的仙官站在問天台下,用質疑的目光,挑剔的審視着這位新鮮出爐的新仙帝。
關於新仙帝的各種消息,早已在天庭傳開。是以,人們知道這位新仙帝是從破虜界大捷而發的跡。
人們還知道,破虜將軍升調到九重天不過三兩年而已。期間,也一直不曾聽聞她有過什麼建樹。
不想,突然有一天,人家就成就了仙帝!
好端端的,這位是從哪裡搞到了如此龐大的功德!
仙官們好奇有之,質疑更有之。故而,他們目不轉睛的盯着高臺之上的那抹青色身影。
眼前的破虜將軍,與傳聞中的那個驕橫無禮的暴發戶完全不同:一頭青絲只是簡單的在頭頂挽成道髻,身着青色道袍,腳踏厚底青絲履,身如勁竹,英姿挺拔。
和其他的女仙不同,新仙帝似乎不愛佩戴飾品。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飾便是頭頂的那根祥雲素玉釵。
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是:這是一件神兵仙器!
於是,他們暗中凝神,定睛細看。
結果,讓他們失望了。這就是一件最最尋常不過的玉釵,其作用僅僅是固定道髻而已。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站在前面幾排的衆位星君看清沐晚之後,便齊齊的垂眸,眼觀鼻,鼻觀心,做出恭敬之狀,眼底再也沒有半點質疑。
爲什麼星君們會前倨後恭,態度陡然大變呢?
好吧,星君們也不想的。在看到沐晚之前,他們其實是不服氣的。無他,新仙帝傳出來的資歷實在是嫩到他們無法忍受——下界的飛昇仙人!飛昇不足二十年!年紀才一千多出關!從軍才十幾年!官職也僅是三品!除了打了一個破虜界大捷,該死的黃毛丫頭還有什麼可以拿出來曬一曬的!
然而,他們看到本尊之後,立刻便強迫自己壓下了所有的不服與質疑——以他們現在的修爲,根本就看不出新仙帝身上的元力波動。他們甚至連新仙帝的容顏都看不清!
這說明什麼?
看不出新仙帝身上的元力波動,說明人家的修爲超過他們一個大階!
也就是說,新仙帝不過千多歲,已然成就天仙!
這也意味着,新仙帝的拳頭確實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大!
而新仙帝那張象是隔着一層迷霧的臉,透出來的信息更駭人。因爲這意味着,新仙帝的道行不知道要超過他們多少!
這一點纔是真正掐住了他們的命門——新仙帝的道行於他們來說,是深不可測。反過來,他們那點子道行,在新仙帝面前完全抵不了事,以至於,他們在心裡想點什麼,都跟在新仙帝面前攤開了似的。
是問,他們哪個還敢*裸的表示自己的不服與質疑!
趕緊的,夾緊尾巴當孫子纔是正解。萬萬不可惹到新仙帝。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這裡頭,哪一把火都是能燒死人的!
也許有人會表示不服:也許新仙帝是佩戴了遮掩的仙寶。
呵呵,人家頭上就只戴了一根最尋常不過的素玉釵,身上的青袍跟絲履雖是不凡,卻還沒強悍到可以遮掩道行的地步。您口口聲聲說的那件仙寶,它擱在哪裡呢?
再說,就算是因爲仙寶之故,請問:被仙寶砸死,和被一雙肉掌拍死,都是死。這兩個“死”字有什麼本質的不同嗎?
站在他們後面的一干心腹,見狀,自然而然的也是有樣學樣。一個個的擺出恭敬的樣子。
就象是一陣風吹過,不一會兒,便沒有人再放肆的盯着問天台上的那抹青影。
只是幾十步路的問題,沐晚很快被引到了定天尺的跟前。
上生星君站定。
沐晚也跟着站定。
上生星君先向臺上的三位仙帝抱拳行了一個道禮,然後,轉過身來,面對沐晚,抱拳問道:“請問,仙尊準備好了嗎?”
沐晚頜首。
上生星君便開始唱禮:“仙尊正冠正容。”
沐晚依令整理頭髮、道袍。
上生星君拂塵輕點腳下,退到一旁:“仙尊上前見禮。”
其實,不用他用拂塵提示,沐晚也早就看出來了,在定天尺的正下方有一個徑圓三尺圓,其顏色比四周要稍微亮一些。
她往前踏出一步,站在圓中。
上生星君左手捏成指訣,一邊嘴裡碎碎念着,一邊在定天尺的正下面開始圍着她走罡步。
每掐出一道指訣,他便甩一下拂塵。三道指訣過後,他又轉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幾乎是同時,高懸的定天尺投下一段五彩祥光。它像一根流光溢彩的柱子,恰好將沐晚整個兒罩住。
於是,人們看到,沐晚的周身升起一團團象螢火蟲一樣的金色亮點。
這些就是功德星光。
她的身上散出來的功德星光越來越多,不出三息,便籠成了一個巨大的金色光罩,將沐晚整個兒籠住。
無論是臺上端坐的三位仙帝,以及與沐晚僅有三步之隔的上生星君,還是臺下的衆星君們,都被這道渾厚無隙的光罩迷了眼。他們沒法看到沐晚的身影。
大家都知道,這是定天尺在審覈新仙帝的功德是否合格。
整個過程據傳是不多少少,恰好有三十三息。
而對於新仙帝本身來說,則是明晃晃的秀功德,收割衆仙官的膝蓋。
果然,隨着時間的流逝,臺下越來越多的仙官從心底裡打消了疑慮——不管這些功德,新仙帝是如何得來的。但是,它們確確實實是真的。
更多的人想到的是,新仙帝絕對是轉世的仙人。這麼多的功德,也不知道新仙帝積累了多少世。
三十三息過後,定天尺收了五彩祥光。
沐晚身上的功德星復又漸漸沉澱下來。
人們終於又看到了新仙帝的背影。只是,新仙帝已然換上了仙帝正服,背影大變。
與此同時,定天尺之上閃過一道五彩祥光,一個古樸的五色金文徐徐展開——青。
瑾宸仙尊通過了定天尺的審覈,尊號爲“青”。
嘩啦——,衆仙官齊齊拜倒,頂禮膜拜:“臣等參見青帝!”
沐晚袍袖輕甩,轉過身來,面向臺下,擡手朗聲迴應:“衆卿平身!”
“謝君上。”衆仙官紛紛起身。
再看臺上,只見青帝頭戴赤金冕,五彩玉珠十二旒,遮去容顏;身着青色袞袍,兩幅廣袖之上,分別繡着日月星辰與四象五行,合爲十二章;腳蹬步雲履,一曰山河社稷,一曰乾坤地理。
衆人還是看不清她的容顏,但是,仙帝之威嚴盡現。
立時,臺下鴉雀無聲。
上生星辰上前來,一甩拂塵,二躬身:“請君上正位。”
沐晚走到空着的那把交椅前,先是向東、南、西等三位仙帝抱拳行禮:“瑾宸見過三位前輩。”
三位仙帝皆起身,抱拳還禮,笑盈盈的相請:“青帝請坐。”
沐晚道了謝,這才就坐。
仙帝們的位置是很有講究的。尤其是新仙帝首秀的位置該怎麼排,天機宮是要先行卜卦的。
沐晚坐在右起第二排,南帝的下首,也就意味着,現任的五帝之中,她居末位。從此以後,如果沒有發現什麼重大的變故,她都是坐在五帝之末。
待沐晚安坐,上生星君又甩了一下拂塵,唱禮道:“衆仙官,拜!”
嘩啦啦。臺下的仙官們再一次撩起前袍,大禮參拜。
這回是給臺上的四位仙帝一起行禮。
因爲天帝閉關,缺席。所以,東帝居長。他擡了擡手:“衆卿平身。”
上生星君又甩了一下拂塵,向臺下的衆仙官躬身行禮,笑道:“禮成!”
當然,這只是開始而已。
接下來,還有一系列的流程。比如說,天庭那邊要舉行一個重大的正位禮,以及接受各重天的仙王朝賀,新仙帝選仙邸……等等。一個完整的流程走下來,恰好是一個月。
不過,今天的流程是暫時告一段落。按照天規,沐晚將在天機宮裡小住一個月,美其名曰,接受十大神器的祝福。呃,現在只剩下九大神器了。
沐晚心裡忍不住吐槽:什麼祝福?分明是新的帝君府還沒有安排好。所以,只能暫且寄居天機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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