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界,流光城。
莫離帶着兩名小廝在逛街。
他心裡有點兒小鬱悶——受身份限制,象公祭典這樣的重要場面,他不能參加。
還好,自從搬進青帝府後,他充分享受了公子的待遇,不但有了自己的車駕,而且出入皆是自由得很,無需向大紅報備。
所以,他決定出來刷刷存在感。
昨天,他就聽說了,公祭典後,君上要與少君大人一道,將牌位迎回北天界這邊的行宮裡。
當時,他的心思就活了——不讓去公祭典的現場,也不讓去北天界,難道我就不能去旁邊的青璃界守着嗎?等君上返程時,我跟在艦隊後面,一起回來。這樣的話,外面的人就會以爲我是因爲在替君上打理行宮那邊的儀式,所以纔沒有參加公祭典……
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
他趕緊的吩咐小廝備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青璃界第一城,流光城。
這裡離中天界隔着幾十重界,所以,只有少數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能跑去中天界觀禮。大多數的人,該幹嘛,就幹嘛。唯一與平日裡不同的是,大街小巷裡,人們議論的,無一不是公祭典。
莫離是頭一次來青璃界,不擔心被人認出來。是以,他沒有易容,只是換了身淡雅的錦袍,象尋常的世家公子一樣,在街上漫無目的閒逛着。聽到人們句句不離“公祭典”,他心裡煩躁得很。
得,這街沒法逛了。
他駐足張望,看到前面百步開外有一座茶樓,修得金碧輝煌,檔次還馬馬虎虎過得去。
罷了,去那茶樓裡尋間雅間,靜等君上的艦隊吧。
小半刻鐘後,莫離便坐在了這間茶樓的一間甲字號雅舍裡,一邊安逸的喝着茶兒,一邊看着街上的過往行人,打發時間。
兩名小廝,一個站在他背後,替他捏肩膀,一個單腳跪在地上,將他的一條腿扛在肩上,輕輕的捶着。
三兩口上品靈霧茶下喉,心中的煩躁盡消。
這樣的日子,過多長,都過不厭啊。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莫離不由眉尖輕皺——這家店的夥計手腳很伶俐,茶水、點心上得又快又好。就這麼一會兒,他點的東西都已經齊活了。所以,敲門的不可能是夥計。
他是頭次來這裡,在流光城裡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那麼,外面是誰在敲門呢?
房間里布有雙面隔離仙陣。以他的修爲,神識不能越過此陣。所以,他無法探知外面敲門的是何方神聖。
而兩名小廝沒有得到他的指示,對敲門聲充耳不聞,繼續服侍着他。
“咚咚咚……”
那聲音不徐不疾,透着一股子犟勁兒。大有一種他不開門,就要永遠敲下去的架式。
“四兒,去看看,外面是誰?”莫離撂下手中的茶碗,不耐煩的吩咐道。
“諾。”替他捏肩的小廝應了一聲,走到門口,將門打開半來寬。
門口站着一名身着紫袍的銀髮老者。
“您……”
他纔開口,老者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哐”的一聲,就連人帶門全給推開了。
“啪!”四兒被突如其來的這一掌直接給拍到了門後的牆壁上。
屋子裡,莫離和捶腿的那個小廝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到了,張嘴結舌的看着門口。
紫袍老者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身後,洞開的門,“吱呀”一聲,緊緊的關上了。
四兒兩眼一翻,軟軟的癱在了地上。
老者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廝,冷哼:“莫離,你的日子過得很舒適啊。”
莫離回過神來,扯起一邊嘴角,輕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鳳族的焰老。”
“鳳族?”焰老擰眉,“莫離,你果真是忘了本!”
“焰老莫非是歲數太大,一點記性也沒有了。”莫離將腿從小廝的肩頭放下來,雙手交叉,輕輕搭在小腹上,慵懶的說道,“我早就被除族,何來忘本一說?”
“莫離!”焰老厲聲喝斥道,“你自出生之日起,就接受族裡的精英培養。哪怕你的資質有限,族裡也一直按核心子弟供奉着你。僅僅是鳳君的一次氣憤之舉,你就把族裡對你的恩情一筆勾銷了嗎?不管你有沒有被除族,你都是一隻火鳳!無論你走到哪裡,是何身份,世人都只當你是一隻鳳!自你出生之日起,你的身上就等於是打上了鳳族的烙印。你是鳳族的一員,這是鐵一樣的事實,容不得你不認!”
莫離連連點頭:“得,這世上的道理,都是您家的。您啊,永遠都是對的。”
他擺出了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焰老氣得漲紅了臉:“莫離……”
不料,莫離翻了一個白眼,直接打斷他:“焰老今兒來找我,不會是跟我說擺大道理的吧?說吧,什麼事?”
焰老聞言,神色微緩。見莫離沒有動窩的跡象,他從鼻子裡冷哼一聲,一甩袖子,徑直在窗下的另一張官帽椅上坐了下來。
“莫離,本座聽說,你進了青帝府?”他翻起眼皮子,冷聲問道,“是,也不是?”
“是。”莫離點頭,“君上賜號,鳳。”
焰老追問道:“你早就知道青帝大人是元君娘娘轉世,是,也不是?”
“是。”莫離故意說道,“不然,我怎麼可能什麼也不要,拼着名聲盡毀也要跟着君上。那時,君上纔剛剛榮升破虜將軍呢。”頓了頓,他翹起嘴角,笑道,“說起來,我還真得感謝鳳君。如果當初不是他把我從鳳鳴山拎出來,逼着我去**僅僅是破虜將軍的君上,我也不可能這麼快找到元君娘娘。”
焰老深吸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怒火,儘量放緩語氣:“莫離,此事,確實是鳳君做得太過了。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才託了本座來找你。唉,這自個兒的牙齒還有咬破自個兒的舌頭的時候呢。不管怎麼說,他都是你的親叔父,是打斷骨頭還連着筋的至親。你……”
莫離不客氣的打斷他:“焰老又記錯了。鳳君只是我的族叔。我爹只有一個妹妹,並無兄弟。”
焰老氣得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一雙厲眼瞪着他,怒氣“噌”的騰起。
莫離呵呵笑道:“對不住。您繼續。我保證洗耳恭聽,不會再打斷您。”
焰老見狀,知道跟這小子攀交情是沒用的了。定了定神,他再次壓下怒火,換了套說辭:“莫離,縱使鳳君對不住你,但是,我們其他族人並沒有對不住你吧?現在,你如願以償了。青帝大人獨寵你一個,你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祖父,你的姑姑?你是被除了族,可是,他們卻都還在鳳族,是鳳族的一員。據本座所知,他們可沒有哪裡對不住你。”
話語裡的威脅濃得簡直不能再濃。
莫離斂了笑,慍聲說道:“說吧,你們想要我做什麼?”
焰老終於露出了笑容。他得意洋洋的靠在椅背上:“莫離,你一個人在青帝府裡,連個說話的兄弟都沒有,是不是太孤單了些呢?青帝大人不肯重提前塵,也就罷了。左右是族裡吃點虧,好好的替他們兄妹倆照顧好王妃娘娘就是。誰讓我們鳳族向來念舊,爲人處世,最講究一個情字呢?這次,族裡讓本座出使天庭,欲與青帝大人聯姻……”
莫離冷聲打斷他:“你們想讓誰與君上聯姻?”
焰老看着他,嘆了一口氣,神色甚是無奈:“莫離,不是族裡不待見你。實在是,你的名聲已經壞了,難當重任……”
“那人是誰?”莫離再次打斷他。
“羽衣。”接二連三的被打斷,焰老卻一點兒也沒有生氣,笑眯眯的答道。
莫離啞笑:“原來是焰老的寶貝孫子,怪不得焰老肯紆尊降貴的跟我說這麼些廢話。”
“莫離,這是長老會的共同決定。”焰老正色道。
莫離仰頭哈哈大笑。
“你笑什麼?”焰老擰眉問道。眼裡的火苗又騰了起來。
莫離斂了笑:“沒什麼。剛剛想起了姑姑當年嫁給北帝的事。那時,你們綵鳳一支費盡了心機想搶了姑姑的親事。未果,便又搬出什麼上古之禮,搞什麼媵妾陪嫁。現在,你們的胃口越來越大了,居然直接瞄上了王夫之位。嘖嘖,莫離佩服。”
焰老怒極而笑:“莫離,要怪就只能怪你自毀名聲。”
莫離垂眸:“我的名聲壞了,打什麼要緊?只要君上喜歡就行。”
“你!”焰老想起了外面的那些傳言,把衝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軟聲說道,“羽衣素來敬你爲兄。且聯姻只是結兩姓之好。他又不會與你爭寵。你擔心什麼?”
莫離聞言,擡眸,臉上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輕輕搖頭:“擔心?哦,我並不擔心。難道焰老不知道嗎?元君娘娘最討厭的就是綵鳳。轉世之後,君上更加討厭綵鳳。所以,我好心好意的奉勸一句,焰老,帶着你的羽衣早些回去。莫要自取其辱。”
“放肆!”焰老再也忍不住,呼的站了起來,擡手欲打。
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砰”的一聲,再次被踢開。
當——
一股勁風破空襲來,竟然發出金石之聲。
“啪!”焰老躲閃不及,被抽了一記耳光,原地直打轉兒。
黑夜冷着臉,站在門口:“誰在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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