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已去,嫂嫂節哀!”龍途亮面露悲痛之色,“素聞嫂嫂與建國夫人祖孫情深,卻不料此事已過了如此之久嫂嫂仍是這般重情重義,竟每每提起便潸然淚下,實在令臣弟感懷倍至!”
且不說龍途亮對龔婉蓉之隕是否有那麼一絲動容,至少蘇若晨低了頭拿帕子擦拭淚水的模樣,龍途亮倒是真有些看得心碎了。
“嫂嫂我失儀了,還望王爺海涵!”良久之後,蘇若晨刻意拉回思緒,拭乾了淚痕。
“嫂嫂這是哪裡的話!此事本怨臣弟無意間提及建國夫人,致使嫂嫂觸景生情。本是臣弟之錯,嫂嫂何須自責!”龍途亮心一軟便將罪責全然攔於自己身上。
“王爺仁義寬厚、胸襟博大,嫂嫂望塵莫及!”蘇若晨不動聲色地讚揚龍途亮道。
“嫂嫂言重了!”龍途亮心中暗喜,倒有些口無遮攔了,“建國夫人歸西之後,虎符一直下落不明,當真是令人惋惜!”
“王爺緣何突然提及虎符一事!難道王爺今日此來便是爲打聽虎符下落而來?”蘇若晨突然臉色一變,厲聲詐道。
龍途亮並未想到蘇若晨竟這般謹慎,因而一時感情用事失了言。此刻突然聽聞蘇若晨此言而大吃一驚,立即將飄遠的思緒拉回,慌忙解釋道:“嫂嫂何出此言!臣弟只是內心感慨頗深,突然想到倘若虎符倘若流落奸人之手,豈非白費了建國夫人一番苦心!因而一時好奇問了出來,除此別無他意。”
“原來如此!”蘇若晨面色恢復了平靜,彷彿方纔怒目相向之人並非自己。
“的確如此,臣弟並非貪圖兵權、善於爭名奪利之人,請嫂嫂明鑑!”龍途亮拱手對蘇若晨道。
蘇若晨見龍途亮面色凝重而誠懇,倒不像有絲毫掩飾之嫌,也怕是自己錯怪了龍途亮,因而笑容可掬地道:“如此看來,怕是嫂嫂我太過杯弓蛇影了,還望王爺莫要介懷!”
“嫂嫂深明大義,臣弟自是心領神會!”龍途亮見蘇若晨並未疑心,遂暗抹一把冷汗,放下心來。
“虎符之事倒不必你我掛懷,”蘇若晨趁機打消龍途亮自太子府打探虎符的非分之心道,“想必龔奶奶受害之前早已將虎符託付於可託付之人,實在不濟,也是龔奶奶將其藏於一個無人知曉的所在,尚未落入奸人之手。倘若世上無人知曉虎符所在倒是更妙——以免天下人爲那三十萬兵馬爭來鬥去,禍國殃民、害人害己!”
“嫂嫂所言極是!”龍途亮不敢多問,只得不痛不癢地奉承蘇若晨道,“倒真如嫂嫂所言,倘若當初建國夫人將虎符託付於你我,我等倒不一定護得住,反而引起諸多爭端,殃及親近!如此看來,此事還是無人知曉方爲妙!”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虎符並未落入我等之手,反倒是我等之大幸,使得我等反倒因禍得福,免於被人覬覦,橫遭禍事。”蘇若晨仍舊順着龍途亮之意刻意強調道。
“王爺,今日此去可還順利?”霍莽見龍途亮愁眉緊鎖,心中自是猜到了幾分,但仍是忍不住探問道。
“那太子妃倒是心細如髮、寂靜異常,稍一提到虎符之事她便草木皆兵、嚴陣以待!”龍途亮蹙了眉,面上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煩躁,“今日仍是一無所獲!”
“既如此,王爺可有何錦囊妙計?”霍莽心中一沉。
“太子妃口風嚴得緊,看來若想自太子妃口中套出什麼重要線索已絕非可能,”龍途亮面色憂心忡忡地自言自語道,“到頭來恐是仍需依仗霍莽所說的那個法子!”
“王爺英明!”霍莽聽聞此言於一旁接話道,“既如此王爺近日則不便再出面前往太子府中,以免打草驚蛇!”
“嗯,”龍途亮雖已察覺霍都略有些得意忘形,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不宜對其過分計較,因而龍途亮對霍莽之言並未表現出一絲反感,“言之有理!只是依本王所見,過幾日待三哥回府,本王仍需前往太子府一趟:一來向三哥表達一下自己的立場,以免三哥對本王產生敵意,橫添一塊絆腳石,壞了本王的大事;二來也順道留意一下你所說的那人是否——此事至關重要,容不得一絲馬虎大意!”
王莽不置可否。
龍途亮見王莽頑固不化、固執己見心中雖略有些許失望,但依然不動聲色。
“那伊氏怎樣了?”龍途亮突然記起今日與蘇若晨談及伊影之事,遂問道。
“依然不見起色,如剛進府之時別無二樣!”霍莽遲疑了一下,簡短回答道。
“可從她瘋言瘋語之中捕捉到一絲有利用價值的訊息?”龍途亮聽聞霍莽此言仍是心有不甘。
“暫無。”霍莽低了頭,龍途亮拿不定他作何表情。
“——伊氏不擇手段想方設法置太子妃於死地,太子妃竟然非但並無半點記恨伊氏之意,反而對其有悲憫之心,這太子妃到底是何許人也,竟有如此胸懷!倘若此事只是表象,那她葫蘆裡賣的到底又是什麼藥!”龍途亮蹙了眉苦苦冥思着,自言自語道。
“這個……屬下並未與其有過密切交往,恕屬下不敢置喙!”霍莽面無表情地插嘴道。
“本以爲伊氏可以作爲一張有力的王牌,萬沒想到太子妃對此事根本無動於衷!”龍途亮遺憾地搖頭道,“這倒是本王始料未及的!”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王爺不必爲此介懷。”霍莽信誓旦旦地道,“有道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時失了王牌並不會妨礙最終的結局!依王爺之雄韜大略,想必定然可以把握時機、穩操勝券!”
“呵呵,”龍途亮聽聞霍莽此言不禁笑出聲來,房中壓抑的氣氛瞬息減少了不少,“你小子近來奉承人的技藝見長啊!”
霍莽平日裡乃極其嚴肅謹慎之人,臉色冰冷、性格孤僻、素不主動與人結交,亦不與人玩笑,像這般奉承
人的時候怕不僅是龍途亮未曾遇到過,即便放眼四海亦難找出幾人曾有此巧遇!
“呵呵。”霍莽乾笑兩聲,不知如何作答。
“至於伊氏……”龍途亮正色道,“既然失了利用價值,不如……”
雖說霍莽名爲龍途亮的部下,實則乃龍途亮門客中極受尊捧的人物之一,不說龍途亮身邊的人包括龍途亮皆對其有所忌憚,至少素來遇事皆很是給霍莽顏面,且霍莽武藝高強、心思縝密,爲龍途亮立下了汗馬功勞,是龍途亮名副其實的左膀右臂。伊影既是霍莽帶來的,那麼關於伊影的何去何從龍途亮自是需只會霍莽一聲。
“依屬下看來,此時不宜除去伊氏,暫且留她一命,以後恐是仍有用處!”霍莽看得出龍途亮惱羞成怒動了殺心,因而極力勸說道。
“霍莽!”龍途亮冷聲道,“今日你可知罪!”
“屬下……不知!”霍莽略有些心虛,酷熱的時節,霍莽背上卻沁出絲絲涼意。
“不知?”龍途亮眼中閃過一絲玩味,“依本王看來,不消幾日你便可只取本王而代之了!”
“屬下不敢!”霍莽立即意識到自己似是有些失了分寸,“撲通”一聲跪倒龍途亮面前,略作惶恐地道,“王爺所做決斷,屬下本不該置喙,屬下知罪,請王爺責罰!”
霍莽無論才幹如何、如何所向披靡、如何受到重用,但屬下終歸是屬下,王爺總歸是王爺,王爺的權威是不容他人挑釁的!
“不必了!”龍途亮本也只是想警醒一下霍莽,於霍莽面前立立威而已,“本王依然採納你方纔所言,只是你素來以謹慎而揚名,莫要一時亂了心性,忘了本,以至於誤了大事纔好!”
“謝王爺不殺之恩!”霍莽面色凝重而堅毅地承諾道,“屬下定當爲王爺效犬馬之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玖然,你倒說說看,王爺去了這些時日何以仍不回府?”蘇若晨伏於方案之上,手中把玩着一精緻小巧的銅鏡,輕蹙娥眉問道。
“奴婢不知,”玖然邊爲蘇若晨沏茶,邊回答道,“倘若太子妃思念太子殿下,何不以飛鴿傳書於太子殿下,以寄思念之情!”
“還是再等兩日吧!”蘇若晨嘆息道。
蘇若晨自是思念龍月傑,只是這才幾日不見便飛鴿傳書,倘若傳出去豈非被人當做笑柄!
玖然擡頭看了蘇若晨一眼,揣測不透蘇若晨心中所想,只得搖了搖頭繼續沏茶。
茶香瞬間瀰漫蘇若晨的寢殿,赫然是那日款待龍稅暉之時所開封的那盒“大紅袍”。
“太子妃請用茶!”玖然將熱霧蒸騰的茶杯遞與蘇若晨。
蘇若晨將手中的銅鏡置於桌案之上,接了玖然遞來的茶,用杯蓋輕撇茶杯中已然舒展開來的茶葉,將面孔輕輕靠近茶杯,一股醇厚的香氣撲面而來。
“好茶!”蘇若晨禁不住讚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