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鳴玉和沈千沫牽掛謝家安危,陸子卿急於追捕無極教行蹤,一行人匆匆向冷傲霜告辭。
臨走之時,沈千沫注意到謝鳴玉對冷傲霜不同尋常的眼神,心中一動,莫非謝鳴玉這個大齡青年在情愛上終於開竅了?
只是他怎的就偏偏看上冷傲霜這個冰山美人了呢!她心內暗歎一聲。想起冷香凝臨死前對冷傲霜說的最後一番話,有了姐姐的慘痛教訓,冷傲霜還會輕易相信男人嗎?
她決定幫幫謝鳴玉,謝家雖是書香世家,但卻無人在朝爲官,沒有朝廷規矩束縛,謝鳴玉又生性灑脫,不喜拘束,搭配冷傲霜的江湖出身倒也合適。
於是她趁着冷傲霜送他們出宮的路上,尋了個兩人落單的機會,拉住她說道:“冷姑娘,我看得出你是個面冷心熱之人,我覺得與你投緣,便不再客套了,以後我叫你傲霜,你也叫我千沫,可以嗎?”
冷傲霜自是同意,她對眼前這個冷靜而智慧的女子也有好感,冷若冰霜的臉上綻出幾分笑顏,點頭說道:“當然好。”
沈千沫一時看呆了。她是第一次見到冷傲霜的笑容,何謂“一笑傾城”,她終於體會到了。謝鳴玉,你的眼光實在是太好了!沈千沫暗自感慨。
她甩去心中的胡思亂想,定定神,問道:“前日在如意客棧,可是你派人通知我們表哥的下落?”
冷傲霜坦然點頭應是。
“謝謝你,還有那時,你替表哥擋下你姐姐一掌,自己卻受了重傷,這份情,謝家一定會還的。”
冷傲霜面色略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千沫你不必如此客氣,我只是不想姐姐一錯再錯,再犯殺孽。”
“不管怎樣,這份情,無論是我還是謝家,都會記在心上的。”沈千沫拉起冷傲霜的手,鄭重的說道。
其實沈千沫的意思是,冷傲霜你捨身相救之情,謝鳴玉定會以身相許來還的。
“對了,上次見冷宮主把我表哥錯認成陶知睿,難道我表哥跟陶知睿長相相似嗎?”沈千沫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不,其實他二人並無相似之處,是姐姐執念太深纔會認錯。”冷傲霜說起冷香凝,神色暗淡了一些。唯一的親人突然離世,對誰都是一個天大的打擊,冷傲霜能這麼快就把花月宮安頓的井井有條,足見其堅強和定力。
“原來如此。”沈千沫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一時兩人都沉默下來。待臨別之時,沈千沫拉住冷傲霜的手說:“傲霜,令姐的死與無極教脫不了干係,若是你過些日子處理好了花月宮中的事務,何不來蘇州與我們一起對付無極教?”
“我正有此意。無極教潛入花月宮,暗害我姐姐,這筆賬,我自然會找他們算清楚的。”提到無極教,冷傲霜俏臉若冰,恨聲說道。
沈千沫斜眼看了一眼謝鳴玉,見他臉上隱隱流露出一絲喜色,心道:謝鳴玉,目前的情況下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以後就看你的造化了。
一行人離開花月宮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路,待趕到如意客棧,已是深夜。綠竹和畢安見到沈千沫和謝鳴玉平安歸來,均喜極而泣。夜色已深,衆人決定在客棧暫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啓程。
這兩日經歷了花月宮各種突發事件,沈千沫也覺得有些累了。可是身體越累,腦子卻越發清醒。反正躺着也睡不着,她便披了一件衣服,打開門打算到天井處透透氣,順便也理一下無極教的線索。
來到天井,她發現原來不止她一個人睡不着,謝鳴玉也坐在石桌旁,正對月獨飲。
“表哥。”她輕喚一聲,坐在他對面的石凳上,說道:“可是在擔心無極教的事?”
謝鳴玉也爲沈千沫倒了一杯,不無擔憂的說道:“無極教的事是大晟朝一段秘聞,我也只是略有耳聞。當年太祖皇帝以藩王之位推翻前朝,取而代之,大軍殺入京都之際,前朝昭文帝帶着一衆皇子公主嬪妃均自縊而死,只有一位當時還在襁褓之中的小皇子被宮中侍衛救出,倖免於難。
大概在50年前,先帝明孝帝繼位之初,有一個號稱”無極教“的幫派打着”誅逆賊、復河山“的口號,到處攻城奪地、燒殺搶掠,而無極教教主據說就是那位小皇子,前朝唯一的血脈。先帝驚怒之餘派兵全力鎮壓,無極教從此銷聲匿跡。沒想到如今又死灰復燃,而且還把謝家牽扯了進來。”
原來是個反政府組織!難怪當初刑部尚書董潤年看到那名死士身上的無極刺青時,反應是如此強烈。
沈千沫思索着,隨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皺起眉頭,難以置信的說道:“表哥,原來你喝的是酒,我還以爲你只會喝茶呢!”
“原來沫兒竟是如此小看我嗎?”謝鳴玉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因爲喝了酒而略微扭曲的表情,感覺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我小看你有什麼打緊,只要傲霜姑娘不小看你就行了。”沈千沫瞅着他,打趣的對他說道。
“好啊,連表哥都敢取笑,看樣子這些日子與煊王在一起,長本事了,嗯。”謝鳴玉也禮尚往來的調侃起她來。沈千沫難得如此俏皮,謝鳴玉自然樂得迴應。
“是什麼人在背後說本王的壞話。”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沈千沫嘴角一抽,他是曹操嗎?
孟元珩推着輪椅,臉色陰沉的出現在二人面前。這麼晚了,這個女人還和謝鳴玉孤男寡女獨處在一起,還聊的這麼開心,他能高興的起來嗎?
謝鳴玉站起身,對孟元珩行禮道:“見過煊王。”
孟元珩只看着沈千沫,一張俊臉黑沉,好似寫着“本王很不開心”。
這廝又怎麼了,臉色這麼臭,好像誰欠了他幾萬兩沒還似的。
沈千沫撇撇嘴,站起身,對謝鳴玉說道:“表哥,明日一早還要趕路,早點休息吧。”
謝鳴玉點點頭,對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告辭離去。
孟元珩還是看着沈千沫,臉色從陰沉漸漸轉爲哀怨。沈千沫看他眼中佈滿血絲,似是疲累不堪,心裡生出幾分心疼,略顯無奈的說道:“既然累了就早些休息,我推你回房吧。”
這兩日,他拖着寒毒未愈的雙腿,陪自己經歷了這麼多事,又救了自己這麼多次,照顧他一下也是應該的。
聽出她話中的關切之意,孟元珩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他早就看出來了,這個女人吃軟不吃硬,只要在她面前示弱扮可憐,一般她都不會拒絕。
他擡起頭,巴巴的望着她,說道:“可是我想跟沫兒呆在一起,再陪我坐一會兒可以嗎?”
沈千沫發現自己越來越拒絕不了這樣的眼神,暗自唾棄了一下,說道:“好吧,不過不能太久,司徒先生說你需要多休息。”
沈千沫把他的輪椅推到石凳旁邊,自己則在石凳上坐下,兩人並排坐在一起。
月朗星稀,夜色如水。孟元珩看着身旁溫婉淡然的女子,忍不住擡手,將她鬢邊一縷調皮的髮絲撥至耳後,然後不出意外地看到她清麗的臉龐升起一抹紅暈,他心滿意足的笑了。
所謂的“花前月下”,大抵就是如此吧。心若相知,無言也默契。情若相眷,不語也憐惜。與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相對無言,也讓人沉醉。
而那個正在暗處偷看的,膽敢覬覦他女人的那個人,他眸中精光一閃,他是不會給他任何機會的。
沈千沫覺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對於孟元珩的親暱舉動,她居然有些心跳加速,面色發燙的感覺。當孟元珩拿出一塊玉佩給自己帶上的時候,她才清醒過來。
“這是……”沈千沫端詳着胸前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塊玉佩,不解的看着孟元珩。
這是一塊晶瑩剔透的血玉,小巧玲瓏,觸感溫潤,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孟元珩輕咳一聲,面色似有些不自然。“帶着,不許拿下來。”
“爲何無緣無故送我東西?而且這塊玉佩好像很貴重。”沈千沫問道。
“本王想送就送,哪有這麼多理由?”見沈千沫想要解下來還給他,他臉色一沉,說道:“本王送出去的東西從不收回,若是你不喜歡,就扔了吧。”
沈千沫傻眼。送個禮物都這麼彆扭,孟元珩你真是夠了。好吧,既然你有錢任性,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夜色朦朧中,風澤隱在二樓暗處,看着樓下兩人並肩低語的畫面,雙手緊握,眼底的傷痛、後悔、不甘等各種情緒洶涌而來。他想起那日兩人在小巷的第一次見面,想起那日自己躍馬揚鞭送她返家時她對自己的嫣然一笑,還有她化身墨心爲他洗脫嫌疑。他可真傻,居然一點都沒看出來墨心就是她。思及此,他苦笑了一下,黯然退去。